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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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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为了避人耳目,这马车连窗户也没有,田湘娇想看看现在身在何处都不行。
她扫了一遍简陋的马车车厢,无奈地靠在了马车车壁上。
光是坐着实在是无聊,田湘娇看了眼对面的人,同他搭话:“阮世梓,你也是被绑来的?”
阮世梓听她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是,不过是我自己绑自己。”
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碰上了同样情况的人,田湘娇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我也是!”
说完,她又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绑自己呀?”
总归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而且说出来有损田家小姐清誉和脸面,阮世梓略一思索,没有说得太清楚,只是摇头叹息:“哎,在下出于一些苦衷,哎,实在是说来话长。”
看他一脸为难,田湘娇想到自己的苦衷,顿时觉得同病相怜,也连连叹上了气。
于是二人便都满身颓唐气息,你来我往地“哎,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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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甘露阁阁主看着手中两封极尽相似的委托书,脑子里再次缓缓生出疑问。
这两份委托书,其中一封来自商贾田家,另一封来自入京不久的商贾阮家。
两封委托书的大意差不多,都是让他们甘露阁找一个人,但是不要伤了人。
唯一的不同是,田家要找的是小姐田湘娇,阮家要找的是少爷阮世梓。
甘露阁阁主满头雾水地抬手摸了摸脑袋,拧着眉自言自语道:“玩弄洒家呢这是?”
然后他看清了信封中的银票面额,果断派出手下两名身手好的杀手。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纵是有钱人家钱多烧着玩,他也乐意陪人家玩上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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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进了约摸半个时辰时,田湘娇感受到马车外人声似乎变小了许多,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上前掀了帘子。
今日被绑来前狂喝的一壶水这时候折磨着她,小腹里一阵阵的酸胀感让她颇感不适,这壶水她已憋了快两刻钟了。
车厢外有两个均穿一身黑衣的男人坐着,一个持缰绳,另一个屈膝坐着。
两个人在田湘娇出来时便感觉到了,但只有屈膝坐着的那个回头了,田湘娇认出来他是先前给他们松绑的人。
这杀手甲此时正面无表情盯着田湘娇。
田湘娇被他锋利的眸子盯着,感到有些紧张,但还是清了清嗓开口,尽量摆出雇主的架势。
“停,先停一下。”
杀手甲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何事?”
田湘娇抿了抿唇,压下心里发怵的感觉,虚张声势地抬高了下巴和声音道:“我……我要如厕。”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话音才刚落,一旁的杀手乙便一拉缰绳,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快憋出内伤的田湘娇已是迫不及待,提起裙子就要下去,却被后头一直默默观察着情况的阮世梓拉住了裙角。
田湘娇急得要命,转头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做什么呀?”
阮世梓看了眼她只着了一只薄袜的右脚,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靴子,递给她。
“田小姐,这乡野地方路上都是碎石子,你光着脚下去怕是扎人,还是穿我的靴子去吧。”
此时的田湘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也不扭捏,接过了靴子,坐在马车边沿处就把靴子往脚上套。
阮世梓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看得想笑,堪堪忍住了。
靴子终于是穿好了,田湘娇跳下马车,提起裙子往一旁的树林子里狂奔。
然而阮世梓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脚肯定是要比田湘娇的大了许多,田湘娇一路跑得左实右虚,样子甚是滑稽。
跑了几步之后,好像是恼怒这靴子太大不合脚,还抽空用手拉了一下,再往地上狠狠一跺。
“噗。”这回阮世梓没忍住,笑出了声。
解决完人生大事的田湘娇舒坦多了,回来时就不再跑,慢悠悠地走着,左脚走得自信,右脚走得畏缩。
阮世梓还是想笑,但怕田小姐看见了生气,于是侧过身不去看,发现如雕塑般坐在马车头的两个大哥竟是一直面无表情,不禁佩服他们的定力。
田湘娇身材娇小,又穿着裙子,还有那不合脚的靴子,下马车可能简单,上来就有些费劲。
她尝试了几次,那靴子总要在她的脚腾空时掉下来,一旁的杀手甲终于出手,一把将她捞了上来。
后面正欲上前帮忙的阮世梓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堵在了喉咙。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后,田湘娇坐在阮世梓对面,将他的靴子脱下,还给了他。
舒坦了的田湘娇心情也变好不少,语气轻快道:“阮公子,多谢了。”
阮世梓动作利索地将靴子套回脚上,笑道:“不必,举手之劳。”
俩人又陷入沉默,田湘娇垂着眼,目光正好落在阮世梓的脚上。
这时她才开始别扭上,想去闻闻自己的脚或者阮世梓的靴子,看看是不是臭的,有没有把她的脚也染臭。她记得她爹的脚就挺臭的,特别是天气热的时候。
但是她好歹是一个姑娘家家,碍于阮世梓在,自然是闻不得。
可是她还是一个精致的姑娘家家,又实在在意得很,于是她用了下下策,拐弯抹角地问。
“咳,阮公子,你这靴子看起来……挺新的。”
阮世梓不明所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踩脏了他的鞋,于是连忙摆手,“不新的不新的,田小姐不必在意。”
谁知这话一出口,田小姐脸色更难看了。
阮世梓挠挠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最后决定直接问。
“田小姐,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在下愚钝,不知田小姐何意?”
只见田小姐难得扭捏地搅了会儿帕子,道:“你,你昨晚可有沐浴?”
阮世梓听她问自己这种略微私密的问题,心下微微惊讶,不明之间却看见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脚上,思绪一转终于懂了她的意思。
他连忙把脚往回收了收,向田湘娇保证道:“田小姐你别担心,在下今早起来嫌热便仔细沐浴过,特别是双足。”
听他这样说,田湘娇已是放心了不少,又开始为自己不礼貌的问题感到羞愧,想了想现下的状况没什么赔罪的好法子,于是说起了以后。
“咳,阮公子,日后我送你一双靴子吧,用最好的布匹和做工。”
阮世梓意外地看她,没想到她竟如此率直大方。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说要送东西给他呢,他不禁又带了些欢喜,拱手道:“田小姐盛情难却,那在下也不便推辞了。”
谁知他一说完,田小姐又是变了脸色,他不明所以,田小姐又不说,他只能苦恼地挠挠头。
姑娘家的心思真是一会晴一会雨,比老天还要难测。
田湘娇却是搅着帕子,心里想着,怎么好像她上赶着求他收下似的,她长这么大,除了爹爹和弟弟,还从未给哪个男子送过东西呢。
田湘娇心思几转,撅了撅嘴想着,哼,本小姐知恩图报善解人意,就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好了。
他若这么勉强,本小姐偏要送了,多送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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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又驶了一段路,日头越来越毒辣,车厢里闷热难忍,田湘娇已是满脸汗珠,正不停地用帕子擦着。
阮世梓也很热,但他穿得没田湘娇那么多,倒是好得一点。
他坐了一个好位置,外头的阳光透过帘子越过了他,直接照在坐在里面的田湘娇身上。
日头逐渐西斜,绰绰光影渐渐往上,攀上了田湘娇的脸,甚是好看,阮世梓望过去时,只觉得她的发丝和睫毛似乎在发光一般,染上亮晶晶的颜色。
但是田湘娇看上去实在是热得不行,那张白嫩的脸上满是汗珠,擦也擦不赢。阮世梓心生不忍,挪动了屁股,用后背遮住了那束光。
田湘娇被护在阴影之下,刺眼灼热的阳光不见了,难受少了许多。
她抬头看见是阮世梓挡住了小窗,对方关切的眼神望过来,她擦掉额上冒出来的汗珠,弱弱地道谢:“多谢。”
阮世梓突然感觉不止被阳光照射的背后热了起来,脸也热了起来,过一会儿连脖子也热了起来,全身都热了起来。
这太阳是真的毒辣啊。
阮世梓用袖子擦掉脸上滑落到脖子的汗珠,无暇多想田小姐低垂的眉眼和微红的脸庞了。
但是这时阮世梓的眼前却伸过来一只手,那手细嫩柔美,如纤纤软玉一般,蔻丹相衬之下更显白皙。
是田湘娇的手,她手上捏着帕子,阮世梓却抬头看她的脸。
田湘娇看向别处,樱唇轻启,道:“你擦擦汗吧,待会儿人都要发汗臭了。”她说完看了眼阮世梓,似乎是嫌他还不接过去,手抬了抬,抿唇道:“难不成你还嫌弃我吗?你要是不怕热的话那我就不给你了。”
说着,她作势就要将手收回去。
阮世梓还未答话,手却已经先脑子一步接过了那张盈盈泛香的帕子。
反应过来后,他只好呆呆回道:“田小姐,在下不嫌弃的,多谢。”
田湘娇热得很,递过了帕子便不欲再开口说话,沉默地靠着车厢壁。
她在尝试心静自然凉。
事实证明,儿时父亲给她请的夫子怕是江湖骗子装来的,心静不会自然凉,反而只觉得越发燥热,一时间更觉恼人。
心静不会自然凉,心静会心烦。
她突然想到,父亲给弟弟请的夫子不会也是同一个吧,那弟弟以后怕是不能继承家产,只能去街上招摇撞骗了。
田湘娇深沉地摇了摇头。
对面一直偷偷看她的阮世梓:?
田小姐又怎么了?
看来夫子说得没错,女人心,海底针。回去就跟父亲说,让小妹也跟着这个夫子学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