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少年-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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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书正坐在桌前，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幅舆图，他的视线从郡州和山川河流上一一划过，良久才抬起头问沈愿：“愿儿，你怎么看？”
沈愿心中早已有所想法，不假思索道：“把蜀中的粮食秘密运往关西，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只是过程略有曲折罢了。”
沈淮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愿的手指夹起一枚白子，重重的放在舆图所指的江宁府上，说：“此地乃天下织造中心，且是本家势力所在地，从这里出发更为便利。”
她又在盛产稻米的蜀中放了一枚黑子，极其认真且清晰的说道：“据我所知，不久之后年贸就要开始,关西和蜀中距离较近，分批运送，此乃明智之举。”
随着的她的讲话，白子和黑子的位置早已调换，最后，白子顺着舆图上的河流走势，滑到了关西上。
至此，已经明了。
沈淮书笑道：“不愧是为父的女儿，和为父想法一致。”
听到此言，沈愿仰起头，眼神里闪着得意的光芒。
到底还是个黄毛丫头，沈淮书无奈的摇摇头，仍是笑着：“不过，你可有考虑如何运输，运输中若有损耗该如何，人员配备能不能安全到达关西，以及被发现了如何自处？”
沈愿收敛了笑容，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方法有了，实事跟不上怎么行？
收起舆图，沈淮书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时一声清脆。
沈愿面色诧异，伸出双手接过这块玉佩。这块玉佩她认得，是爹从不离身的东西，亦是调动府中侍卫甚至暗卫的器物，可如今爹把它给了自己，沈愿不明所以。
“你虽年岁尚小，但遇事机敏，为父如今把它交予你是放心的。”沈淮书解释道，“方才为父问的几个问题，你去暗楼可得破解之法。还有，你从宁州带回来的那个人身份敏感，最好是把她安在暗楼。”
沈愿这下完全震惊了：“爹，您都知道？”
“你当时闹出的动静可不小，那个老鸨背后可不是一般人。”沈淮书揉了揉眉心，“不过，为父已经处理干净了，你安心就是。”
沈愿连忙点头：“嗯，我下次一定处理干净了！”
“还有下次？”沈淮书佯装生气，但压不住的嘴角暴露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还敢还敢。”沈愿见势，身子一转，极快地从书房内跑了出去。
沈淮书的笑意一直到目送沈愿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放下来，他的指节在桌上轻叩，神情冷峻。
“沈大人，我想你不会拒绝这笔交易。”宋瑾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写着数不清的钱数，“我知道沈大人的家族世代在江州经营织造，但沈大人可否想过扩展产业？正巧，宋某这有一处同州的矿地，大人意下如何？”
同州，是崇国煤矿业的所在地，沈家在江宁只负责丝绸织造之业，太过单一。沈淮书一直想扩展沈家对外的业务，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只好暂且搁下。
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沈淮书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交易实在太过危险。
宋瑾见沈淮书犹豫，不禁急躁：“沈大人，本太子只是想让你暗中把粮食运到关西而已，这对你来说应当不是上面难事吧？”
宋瑾在关西闯了祸，虽然关西将士对此闭口不提，但在心里必然对宋瑾失了信心。宋瑾心急，他的母家势大，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有所察觉；可别提背后三弟虎视眈眈，要是让他找出错处，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这也是他为什么找上沈淮书的原因：官职虽不大，但权力可不小，行动也更加自由些。
沈淮书默不作声，待到宋瑾忍不住要发作时，他才比了一个数。
宋瑾一听，头脑发晕，咬牙点头。
“宝珠姑娘。”
有路过的丫头向她问好，宝珠一一轻笑回应。
夏季多雨，宝珠垂下眼帘，细数落在地上溅起的雨珠。她被小姐带到府上已有数日，在这里，无人看轻她，无人知道她叫‘离枝’，更无人知道她曾经是萧家六小姐，只知道她是小姐从宁州带回的孤女罢了。
她抚上发丝间别的五彩琉璃翡翠簪，笑了笑。
“宝珠，原来你在这！”
宝珠欣喜的看过去，沈愿正朝这边走来，她着浅紫云丝裙，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外衣只披了一层薄纱，袖口为了图轻便用金扣束紧，多了几分飒爽。
“小姐，我选暗楼。”宝珠坚定地说出心中所想。
沈愿对她提出两个建议：一是给她一笔钱和一个不错的营生，离开沈府；二是让她进入暗楼。
听到这个回答，沈愿没有惊讶，只是点头：“你可想好了，暗楼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暗楼里培养的暗卫大多是举目无亲的孤儿，从娃娃时期抓起，长大成人后就开始领取任务，艰辛程度皆非常人。
宝珠没有退缩，仍然坚定心中所想：“我不怕吃苦。”
沈愿今日照旧在宣政殿门口等爹下朝，她正和宫门口的老太监闲聊着，有人叫住了她，她转身看去，竟然是太子殿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宋瑾先开口：“沈姑娘是在等沈大人吗？”
沈愿点头称是，“最近在放常假，我闲来无事，就常在这里等父亲。”
宋瑾心忖沈愿果然是沈淮书的命根子，眉眼一弯，笑意更甚之前：“沈姑娘和沈大人当真是父女情深。”
宋芳时这几日很不高兴，除了吃饭之外整日呆在宫殿里，一步也不肯出，就连皇后听说此事前来询问，也是一声不吭。
“公主，您一整日没吃东西，太子听说此事，特地叫御膳房做了八珍糕。”
宋芳时本就郁郁不乐，听到是太子送的，整个人直接窝在蚕丝被里不肯出来：“你把这东西拿开，本公主不稀罕！”
正当宫人无计可施之时，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吗？”宋芳时心中恼怒，猛地掀起被子，却看到殿里的宫人早已悄悄地退出去了，只剩下不速之客。
宋瑾张开手臂，笑道：“芳时连皇兄也不见了吗？”
宋芳时把脸撇到一边，脸上气鼓鼓的：“原来皇兄还记得有个妹妹。”
“芳时，那日皇兄喝多朝你发火，是皇兄的不是。”宋瑾顿了顿，循循说道，“可是你的确是误会了皇兄。”
宋芳时反问：“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不瞒你说，皇兄有了喜欢的人。”说完此句话，宋瑾握成半拳轻咳两声。宋芳时一听，乐了，忙问：“是哪家的姑娘？”
宋瑾摇摇头，没有回答。宋芳时皱眉冥思苦想，忽而眼眸一亮：“是沈愿，难怪皇兄让我在她面前说你好话！”
宋瑾笑道：“芳时要帮我才是。”
宋芳时点点头，拍拍胸脯：“此件事包在我身上。”
兄妹二人和好如初，宋瑾声称还有政务未处理，先行离开了。
宋芳时知道自己向来放不下面子，如今皇兄亲自来道歉，她高兴极了，正要去拿那盘被搁置在角落的八珍糕时——
有人不合时宜的跑了进来，嚎叫着“饿坏我了”，八珍糕瞬间被他抢走，一顿风卷残云。
宋芳时恼了，眼中喷火：“宋澄意！”
八珍糕不是什么稀罕物，主要这是皇兄特地命人做的。宋芳时上前打算夺回来，却被宋澄意灵活躲过。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宋澄意你还给我！”宋芳时气急。
宋澄意停下动作，手里却还是抱着盘子，解释道自己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不吃就要饿坏了。
宋芳时面带好奇：“为何？”
楚王的母妃出身虽差了些，但好歹是父皇唯一在世上的弟弟，待遇自然不会太差。而宋澄意作为他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怎么可能让他缩衣短食？
果然，宋澄意说到前些日子他贪玩，拿着弹弓去射鸟，本以为只是少年人贪玩，可惜他作死，把母妃的一整盒南珠当弹丸全部射出去了。
俗话说得好：“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
宋澄意一脸委屈，母妃头疼得好几日没出门，父王气不过，罚他一日不许进食。
听完他的诉苦，宋芳时反倒乐极：“那是你活该，殿里的东西你随便拿，那盘八珍糕还给我！”
宋澄意欲哭无泪，摇头紧抱。
宋芳时见他不肯，气道：“我这叫红玉过来收拾你！”
宋澄意仍是摇头。
见威胁无用，宋芳时气冲冲的：“我明日就叫清秋，让太傅管管你！”
宋澄意撇过头：“我可不怕太傅。”
“你…你…来人！”宋芳时传唤外面的婆子进来，脑子灵光一闪，不假思索喊道，“沈愿，你怎么来了？”
宋澄意果真放下戒备，转身朝门外望去，左顾右盼，未见来人。
等到他察觉到自己被骗了的时候，那盘八珍糕早已在宋芳时怀里了。宋芳时笑得得意，对他摆了好多个鬼脸。
这下轮到宋澄意跺脚了，可不论他怎么使坏，旁边的人始终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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