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少年-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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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宫，带来蕃地的玛瑙、宝石、香料、马匹、作物若干，皇帝龙颜大悦。今夜是为庆祝太子历练回宫专门设的宴会，群臣聚集，妃嫔媵嫱，丝竹管弦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宋瑾身着一身红色蟒袍，手拿酒杯向坐在尊座上的皇帝皇后敬酒：“儿臣祝父皇母后吉祥安康，福绥延长。”
皇帝大悦，一挥手：“善，赏。”
大殿的两边分坐男女，中间隔着一道大红色的毯子，上面设有水池和台子，边上雕刻着精美的纹样。
宋瑾得了赏赐，走到位置上时，三皇子宋玦与他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似有火光即将迸发。随后，两人移开视线，挂上笑容，又是一幅兄友弟恭的感人画面。
宋玦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所出，样子也随了贵妃，唇红齿白，一张巧嘴能说会道，皇帝龙颜大悦，更是赏了不少东西，抢了太子的大半风头。
“皇兄从关西历练而来，臣弟浅薄，没什么可以拿出来的，就自己写了几首诗，望皇兄不要嫌弃。”
宋玦拍拍手，宫人从殿后抬上一个牌匾。
女眷这边，宋芳时原本还挂着的笑容微僵，傅红玉百无聊赖的玩着酒盏，林清秋则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正视前方。
因为有伴读这一层身份，沈愿坐在宋芳时的身侧，两人之间离得很近。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宋芳时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沈愿不动声色的握住林清秋的手，仔细地打量这幅诗句。
三皇子出身优渥，名门之师任选，写的诗必然不会太差。但是他的字迹，和宋芳时极像。
沈愿记得宋芳时曾经说过她的字是由陛下教的，莫非陛下也教给了三皇子？
不对，宋芳时说过父皇只教过她一个人。况且，沈愿的眸中闪过困惑，二婶的字迹也和两人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宴会已经接近一半，宫女们也闲下来了，有精明一点的宫女为了偷懒，躲到御花园来了，三三两两聚成堆，七嘴八舌。
“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不知以后哪位女子能如此幸运，进入东宫呢？”
“但要我说，最受陛下宠爱的还得是三皇子，爱屋及乌嘛。”
……
沈愿背对着她们坐在假山旁，正听着八卦，没有出声。
突然，她的眼神一睨，侧身躲过，眼疾手快，只一瞬，飞来的果子就被重新打回了原处。
果子掉落在地上，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在场的宫人一惊，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敢背后议论皇嗣，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保不齐治个大罪。
等到宫人都走了，沈愿才从假山后走出，站到树下，道：“何人？”
树上的叶子繁盛，又因为是晚上而无法人影。叶子唰唰几声，东西再次飞出，沈愿这次接过，是一颗很饱满的果子，红彤彤的很好看。
越好看的东西越是有毒，沈愿深谙这个道理，拿着果子只是继续盯着树上之人。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树上之人终于现身，少年今晚仍然身着明黄色锦云袍，只是发冠换成了东珠，调皮而又华贵，不是宋澄意还能是谁？
沈愿这下无语至极：“你是猴子吗？”每次出现总是在树上。
宋澄意自知惹人不快，被怼了也不恼，凑到沈愿面前，晃了晃身上的红色果子：“冤枉，我只是想拿点好吃的给你。”
“宴上不是有更多？”沈愿睨看着他，他一个堂堂正正的世子，放着御厨做的珍馐不吃，非要来这树上找果子？
“非也，非也。”宋澄意拿出帕子擦拭果子，沈愿一眼看出这是江宁今年上供的金丝攒牡丹绫帕，可惜它正在被拿来擦一颗随处可见的果子。
宋澄意咬开果子，汁水四溅，他便嚼边与沈愿吹嘘：“这真的不错，我觉得比宴上的大鱼大肉好吃多了。”
在宋澄意的催促下，沈愿不信邪的咬下去，宋澄意在一旁吵吵闹闹：“怎么样怎么样，不错吧不错吧？”
沈愿看向他，少年头上的东珠在夜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眼睛很亮，似有星河流过，此刻正一脸期待的等待她的回答，她恶趣味上来，勾起唇角：“不过尔尔。”
接风宴已经接近尾声，众人都沉浸在其中。宋瑾接过酒盏，饮下。
他的视线随着心上人的动作而移动，宫人正要再为他添酒，却见他一下猛地站起来，向外走去：“谁也不许跟来！”
“清秋！”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林清秋停下脚步，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太子，神情一顿，后退一步行礼：“太子殿下。”
宋瑾上前扶她起来：“不必多礼，清秋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林清秋不着痕迹的扯出自己的手，道：“不过是读书写字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宋瑾像是没察觉到林清秋的冷淡一般，笑道：“修身养性也很好。”
“太子殿下可有要事？”
“没什么，只是我此番从关西历练回来，母后就着急为我选妃，实在让孤苦恼。”
林清秋短暂的呆滞了一下，很快如常：“不知何时选办？”
“明年九月初三。”宋瑾又上前一步，“清秋会来吗？”
“这要看祖父的意思。”林清秋虽是这么说，但内心早已经料到结果，祖父得知这一消息，不管自己是否乐意，定也会让自己去的。
她想露出笑容，却只是扯开了嘴角，内心悲凉。
“皇兄！”两人无话间，宋芳时的声音传来，她快步走到宋瑾面前，“清秋？”
宋芳时这时候才注意到皇兄身侧还有一个女子，林清秋反应过来，知道兄妹久别，有一堆的体己话要说，便行礼先退下了。
宋瑾不快起来，好不容易的机会就被人给打断了，但他也不能发火，毕竟来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芳时有什么事吗？”宋瑾表面温和。
宋芳时拉住他的手臂：“皇兄，沈愿和红玉她们都回去了，我无聊就来找你了。”
沈愿？沈淮书？
宋瑾听到这个姓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他神色一凝，问道：“沈愿是你的伴读，大理寺卿的独女？”
见皇兄这么严肃，宋芳时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怎么了？”
宋瑾拉住宋芳时，道：“芳时，你帮哥哥在她面前多说点好话。”
沈愿……江州沈家……织造……大理寺……宋芳时也不是个傻子，听出自己哥哥的弦外之音，皱起眉头：“皇兄，沈愿是我的至交好友。”
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利用的。
“芳时，我是你的同胞哥哥，骨肉之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吗！”见宋芳时不应，又想到关西那事，宋瑾心急如焚的大喊道。
“皇兄！”宋芳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到，委屈起来。
她曾经答应过沈愿不可以随意干涉她的思想，她有她自己的立场，宋芳时很喜欢她，便应下来。
宋芳时莫名觉得眼前的皇兄有点陌生，以前的他会买很多好玩的东西给自己，会偷偷带自己溜出宫，就算事后被发现了也会主动要求担责，可是，现在这么就变了呢？
难道权欲真的会使人面目全非吗？
宋瑾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挽回却始终说不出口，呵了一声甩袖离开。
原地只剩下宋芳时一人怅然若失。
宴会过后，坤宁宫的灯早早点起来，大红色的灯笼在夜色下很是漂亮。
有一名小宫女问掌灯姑姑：“姑姑，今夜为什么要点灯啊，往常不是早早就熄了吗？”
掌灯姑姑笑着回答：“自然是因为今夜陛下会来。”
可惜辇车在后宫中兜兜转转，最终也没能如皇后所愿，辇车停到了贵妃的披香殿。
殿里，有身披白纱的女子拿着狼毫笔颤颤巍巍写字，男子冷着脸，呵斥着什么。
“陛下，臣妾知错。”在众人眼里风光无限的贵妃已经花容失色，但没有男人的命令，她的手一刻也不敢停止。
宣纸一张又一张，桌上放不下的散落到地上，因为数量太多，地上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今夜把这沓宣纸全部写完。”男人下了命令，贵妃跌倒在地，哭着想让这个男人心软，却被狠狠踢到一旁。
“朕早就说过，不要学她。”
贵妃知道陛下指的是今夜三皇子的诗作，她的确是有私心，把那人的笔法传授给了自己的儿子，想着能更好博得陛下的垂爱。
可她失算了，贵妃的手臂已经发抖，狼毫笔掉到了地上，墨汁四溅。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