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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恐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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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看着灵魂大眼瞪着自己,似乎并不能理解,哎!
心里头不免觉着他们被这种落后的神学洗脑太久了,一下子掀翻他们的世界观反倒会对自己不利。
他皱着眉头,摇摇头,打算直接用强的,袖子往上一撸,把人架走不就完了!
可是!他又不是没和灵魂干过架!他硬打打不过灵魂啊!
苏时七想八想的时候,床上的灵魂弱弱地来了一句:“你实在想去那我就带你去好了。”
苏时的眸子闪了光,想着他怎么突然就妥协了?
“你怎么突然就愿意了?”
“那是我的事,不过事先说好,我只你带去,我不见道长。”
“这样就可以!”苏时笑着露出一口牙。
于是灵魂带沈命上了山,但灵魂没有说,之前闯入卿林道长屋子里人出来后都疯了。
他当时听着苏时讲一些他在其他世界里的所见所闻,心里无比的痛苦,也就无比希望苏时疯掉,永远回不去……
这便是这个世界里灵魂愚蠢的地方,也是非和平世界的致命的恶意。
从这里去卿林道长家需要翻过三座山。
第一座山矮矮地趴着,那模样像燃烧的纸钱堆了一沓又一沓,听说最近死去的人都被埋在了这里,小雪停了,苏时走过的时候看到路上坑坑洼洼的,好多新挖的土。
一眼望去,胸口有种难以言说的堵塞,因为只有苏时知道他们是灵魂。
第二座大山里面没有屋子,没有人住,听说是村里的人都迁移出去了,说对面坟山上孤魂野鬼日夜游荡,住不得人。
卿林道长则独自霸占了第三座山头,传言是从他父母那辈起就把一座好好的山用炸药炸开一半,然后在一片宽阔的地方盖起了房子,这便成了家。
山下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的水常年腥味,现在池塘的周围结了冰。
几乎没人走过这条路,所以窄路两边绿油油的,看得出野草长得极深,小雪盖不住。
大树也又高又老,树冠长得人心脏分支一般模样,叶子都掉光了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稍不留神还以为这树上挂了细细黑蛇之类的。
“诺,沿着这条小路,那一片被竹林盖住的地方就是卿林道长的家。”
“我这……”苏时有点撒娇的意味。
因为走路姿势一高一低,鞋陷得很厉害,苏时把鞋底抬起来给灵魂瞧,可能是这山朝阴又容易聚水,窄路上的泥土软绵绵的,不是这边只脚滑进污泥中,就是另一只脚的鞋子陷进泥潭里。
“鞋子脏了没什么的……”灵魂阿时只淡淡看了一眼,接着说:“我……那我就不上去了。”
“就送你到这。”
苏时看着灵魂没说话,他就那么一只脚用力站着,一只脚轻粘在泥泞路上,看了灵魂几眼。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说了我不见道长。”
不见就不见呗!苏时小脸一暗,转身走了两步,口中喃喃:“好歹也送上山啊!”
再走了几步路,走到斜坡上,听到落在后面的灵魂又哼哧哼哧跟着上来了。
苏时嘴角上扬,心里又安心了些。
快要进茂密的树林竹林时,苏时看见一个弯弯的竹林拱门,有小雪盖在上面,很美,有种天堂之门的感觉。
慢慢走进去,风吹得愈加稀松,随随便便两眼就看到了几块墓碑藏在草里。
抬头不远处能看到贴片的红瓷白瓷和红砖堆砌的房子,很旧很破,侧墙上有三个很小的窗户,里面是那种“囚”字的石灰花纹,边上种了几颗果树,比如掉光了叶子的枣树,只剩下几片叶子的枇杷树,和两棵干皮纠缠着的臭皮柑……四周无疑不透着一股子怪!
“好了,到了。”
道长的门前贴着一副剥褪成紫色的对联,横批大概是写着幸福之家,按照时间推算这个世界也快要过年,贴新的对联了。
“我就蹲外面了。”灵魂又说一句,接着蹲在了茂密的野草丛里。
“随便你。”
软绵绵的泥土上面铺了几颗垫脚的石头,有一路野草折了腰,苏时边说着边顺着石头踩过去,“不过现在天黑了,道长的家里不点灯,不亮油,是在省钱吗?”
后面的灵魂没回应,只淡淡地看着苏时的背影。
苏时跳过最后一颗石头,走到大门前,再抬头一看,这墙上哪是副对联。
这分明是道士画的符字,邪了门了!一个个字都不认识!!
苏时在心里咕嘟,真不知道刚刚怎么看出来是幸福之家的。
破裂的木门上是一个碎了的菱格窗户,旁边墙上红瓷也掉了一半。
苏时敲木门,木门湿湿的,敲的时候木门轻晃回弹,敲了三下就让他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疼。
“请问,卿林道长在家吗?”
没人应,但木门其实有留缝,苏时润湿嘴唇,提高声音再喊:“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等了一会儿,苏时转身朝远处的灵魂摇摇头:“这里面没人啊?会不会你口中的卿林道长早就不住这里了?”
“那……那你直接进去?”
“呵,那我真的直接进去了?”
“嗯 。”灵魂就这么站在外面,就这么干脆地让苏时进去,因为天快黑了,还能听到草里窸窸窣窣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他内心无端生出的恶意。
苏时看了眼老屋子,嗯……好吧,他听灵魂的话准备直接进去了,身子刚刚侧一点,屋子里传来了滋……呀……滋……呀……电磁场!
这是很老很老的天线收音机,相声伴着电磁声传了出来,两个相声演员在笑着说戏。
“里面有人在!”苏时立马朝着房子,大喊了一声:“卿林道长,我是来向你请假问题的,麻烦你开个门。”
里面依旧没人回应,苏时回头看了一眼灵魂,灵魂点点头,示意他直接进去。
苏时便走两步,直接把那扇木门轻推开了。
吱呀吱呀——木门一开,能看到对面也有一扇木门,特地留着一道缝,眯着眼能看到屋子后面的地上脏兮兮一片,有油亮的污水闪着光。
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又小视野又暗,心就痒痒的,恨不得直接跑过去,把那条门缝推开,把光放进来,把视野放大到能看见屋子后面随风摇曳的大树,这样就不必左看右看,心里发麻起疑不好受了。
害!!别慌!!
苏时喊了声“卿林道长?”却依旧没有人应。
屋子里东西很空,两把红色塑料椅子,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孤零零的就放了个收音机,相声演员在说说笑笑,地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碗,碗旁边一个热水壶的红盖子里面装了一滩浊水。
接着他推开了进门右手边上的一道门,脚步停下。
屋里有一张古董雕花床,脏脏的几枝梅花,黑黑的鸳鸯戏水,床顶上四个积灰的蛇皮袋子装着一些巨物,侧面竹竿上挂着两件旧袍子和几段白帘。
旁边黑木桌子上放了一块已经看不清人像的镜子,桌子下面有两个大大的青坛子,坛盖上注着银色的流动液体,液体上盖了一层淡黄色的粉末,有一股明显的臭味。
地面上因为粗糙的施工而高高低低,高的地方堆成了一个大圆盘,低洼处也积着水。
床里的人被灰白色的蚊帘遮住了,苏时以为卿林道长正在睡觉,便又朝那里喊了声道长,无人应,探头进去就看见墙上挂着两个新郞的图,倒是仔细一看心头顿时一惊!
这这这……
耳朵里传来相声说笑:“这面馆里啊出了新的招牌,一半打卤一半炸酱。”
捧哏:“味道咧?”
“道是黄粱一梦,味尽无穷。”
黄粱一梦,味尽无穷………苏时眨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墙上一张新郎图,旁边一张涂漆的大“囍”字,那是沈命和他,两个人也是穿一身红。
……不过沈命是真的帅!造型弄得好,轮廓优越,皮肤又白,天呐白得发光,笑起来两道弯弯的眉,笑尖的眼角里也透着光。
苏时自然地咧着大嘴笑到了耳根子后面,眉毛也跟着舒张上扬,脸上两坨肉挑起,嘿嘿嘿地嘴里念叨着:“沈命好帅!”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打的光,银色的光,直愣愣地打在两人的脸上,明明天已经暗了好久了,苏时抬起头扫视,想看光源从哪里来,却看到红色的蚊帐里有个人起身坐了起来,手臂反手往前推,就开始穿衣服还是弄头发来着,蚊帐遮着看不清……里面真的有人!
苏时手痒一般的抬起来去掀蚊帐。
嘴里想喊的名字喊不出来,不知道是该喊沈命还是喊道长,此时他的意识还是算清醒的,因为他能清醒地听见相声说:“两碗招牌面二十五块,打折了划算得很!”
“哈哈哈哈介叫嘛,风不吹,树不摇,老鼠不啃空空瓢!”
哈……哈……
除了相声,苏时还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气声,蚊帐掀开一角,发现稻草铺着空空一片,咦,人明明在这里啊!刚刚不是在起床吗?
苏时把手一抬,再掀开一点,看见稻草上流了一滩红色,一滴打落在他粘满污泥的鞋子上,汗毛原地拔起,手指头开始颤了,害怕得缓缓地伸过去,一把掀开……
“砰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