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暮光】三千年》风萧肃

40、第 40 章

　　艾格尼斯绝不想见到现在这副场景，不管是忒提亚将凯厄斯烧成灰烬，还是吸血鬼伤到女神，都不是她希望见到的。
　　她踢了一脚装睡的白狗。
　　刻耳柏洛斯从被忒提亚派出去迎接艾格尼斯开始就乖巧至极，一直忍耐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做些小动作，在神官面前展露自己的不驯。
　　本以为缩减身形能叫艾格尼斯遗忘它的存在，哪知神官还在意大利时就一直惦记着怪兽，这下它只能认命地从地毯上爬起来。
　　有着厚实绒毛的白色小狗脱去皮囊，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扭曲的黑色物体，它见光就长飞快膨胀起来，直到填满了大半个客厅才停下。
　　“我必须得吃掉他们吗？”努力控制体型不要把房子撑爆的怪兽忐忑道，看向吸血鬼的眼睛里充满了嫌弃。
　　艾格尼斯瞪了它一眼，刻耳柏洛斯立即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讲些不合时宜的笑话。
　　它自觉地干起活来。
　　左右两颗狗头分别叼起爱丽丝与贾斯帕，地狱三头犬凭借着硕大的身形轻轻松松就将凯厄斯带来的卫士推挤到了门口。
　　吸血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发动攻击，然而坚硬的拳头打在怪兽灰黑色皮毛上不痛不痒，只堪堪折落了几根狗毛。
　　刻耳柏洛斯挪动身体，叫他们的拳头落在另一块肌肉上面，地狱三头犬叫唤了几声，觉得舒坦极了：“就是那里，再用点力啦！”
　　梗犬的皮肤虽然可爱，但实在有些狭小，大爷我穿了这么久不合身的衣服，浑身都僵硬得不像话，难得有松快的机会。

　　普通人听不懂怪兽的话语，就算吸血鬼也是。
　　只有得蒙神恩的艾格尼斯与德拉科，还有本身即为神祇的忒提亚不在此列。
　　她们极力忍住抽动的面皮，维持住正经模样。
　　神官深觉丢脸，不再去看还在逗弄吸血鬼的地狱三头犬，她转过头对凯厄斯说道：“你最好让他们乖乖出去。”
　　艾格尼斯冲着刻耳柏洛斯点了下脑袋，地狱三头犬会意，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顺从地从中间那张嘴里喷出几个火星子，福克斯过于湿润的空气立刻变得干燥无比。
　　吸血鬼最怕火焰，只能畏惧地躲开。
　　刻耳柏洛斯见状人模人样地叹了口气，果然，艾格尼斯回来之后日子就不好混了。

　　凯厄斯并不是很在乎部下，哪怕他们和他拥有同样的姓氏，哪怕他们对他忠诚无比。
　　克里特王从来都只顾念克里特人，在如今这个时代，除了艾格尼斯，还有谁能称得上是他的子民？
　　但他依旧挥了挥手，遵从王后的意思，沃尔图里长老命令卫士离开了室内。

　　忒提亚见刻耳柏洛斯把吸血鬼挤出去后，便扭过头对马尔福说道：“德拉科，去帮我看着刻尔，好吗？”
　　女神不愿意让巫师掺合进来。
　　事实上，她一直很想将属于她的人类带进神域中保护起来，那儿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最令女神安心的地方。
　　只是曾经被囚困的月桂日渐枯萎，达芙妮绝望的样子让流星心有余悸，才没有立刻实施这个危险的想法。
　　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连得到神祇祝福的艾格尼斯都曾直面死亡，更何况是一个孱弱的黑铁人类。
　　如果不能将他藏起来，那么忒提亚就只能斩断一切危险靠近德拉科·马尔福的可能。
　　她无法再次忍受失去的滋味，这世上已经没有第二瓶起死回生药了。
　　深渊之女更不敢去赌哈迪斯是否会赦免德拉科。

　　小马尔福很不情愿。
　　总是如此，忒提亚总是将他排除在她的人生之外。
　　即使他们已经缔结婚姻，德拉科仍觉得自己对于流星来说可有可无，只要她想，他就会被轻易丢弃。
　　德拉科向忒提亚扬了扬魔杖，马尔福不是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废物，更不会扔下妻子独自逃离。
　　他必须留下。

　　“拜托了，德拉科。”忒提亚的声音中带上一点祈求意味。
　　巫师又如何，人类又如何，在神看来都是一样的弱小。
　　见单纯的语言不能打动他，流星眨巴几下眼睛，眼眶中便蓄起晶莹的泪水，它无往不利，它无坚不摧。
　　小马尔福在她的眼泪里迅速败退，只能不甘地向室外走去。

　　现在，所有不相干的生物全都被清场，屋子里只剩下了女神、神官以及吸血鬼。
　　冰冷的沉默在蔓延。
　　凯厄斯看着忒提亚三言两语就哄走了马尔福，女神的眼泪还未垂落，巫师便已丢盔弃甲，那副愚蠢的样子让吸血鬼想到了自己。
　　过去他被艾格尼斯耍得团团转的时候，是否也是一样的天真呆笨。
　　“你们真不愧是主仆。”他不阴不阳地说道。
　　艾格尼斯没有反驳他，她注视着凯厄斯猩红色的眼睛，突然说道：“杀了我，或者离开这儿回到你该待的地方。”
　　神官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漠，仿佛刚刚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吸血鬼盯着人类看了很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艾格尼斯总是如此，喜欢用谎言来达成目的，凯厄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不过是她又一个逃避惩罚的伎俩。
　　但这次克里特王失败了，他的王后再认真不过。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股极端的愤怒宛如火山暴发瞬间填满吸血鬼空洞的心脏，憎恨与它一起熊熊燃烧焚尽所有爱恋与理智，他的表情变成了狂暴的愤恨：“你以为我不敢吗！”

　　艾格尼斯从忒提亚身后走了出来，流星想拽住她却被神官按下。
　　人类坚定地拒绝了女神的庇佑，在她担忧懊悔的目光中站到了吸血鬼面前。
　　“杀了我。”她露出脆弱的脖颈，向黑夜眷属奉上生命。
　　“杀了我。”艾格尼斯见凯厄斯没有动作，开口催促道。
　　“杀了我。”神官主动拽起克里特王的手，将它们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朝吸血鬼微笑，不再保持冷漠的模样，那笑容一如既往，充斥着温柔与缱绻，就好像对面的那个是她此生挚爱。
　　可她口中吐出的话却宛如一座大山，将凯厄斯的脊骨一步一步压弯。
　　她步步紧逼，强迫吸血鬼做出选择。

　　克里特王的怒火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他看着艾格尼斯，就好像见到了一个怪物，一个强大而不可抵挡的怪物。
　　在怪物充满蛊惑的话语中，吸血鬼慢慢收紧手指。
　　只要再用力一点，她的颈椎就会断裂，灵魂重新坠入那永恒归所，在奔腾不息的勒特河中结束这漫长疲惫的一生。
　　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了，胆敢轻视欺骗利用王的罪人就会死去，他被玩弄的耻辱便可就此洗刷干净。
　　这是他唯一杀死艾格尼斯的机会，神官自愿赴死，连流星都不能阻拦求死的灵魂。
　　以吸血鬼的力气，只要轻轻一捏就足够了。
　　艾格尼斯的皮肤已经变成苍白的颜色，嘴唇青紫，缺氧使得她的意识迷离，她却还竭力望着克里特王，瞳孔中是满满的笑意，对他的选择满意极了。

　　忒提亚仇恨地看着这一幕，她的人类正在走向死亡，而她就在现场，就在身边，却不能挽救她的生命。
　　这是艾格尼斯的决定，她将选择权交给了那只该死的吸血鬼。
　　女神死死瞪着克里特人，他怎么敢！

　　在流星厌憎的眼神中，凯厄斯狼狈地抽回手，几近昏迷的艾格尼斯失去支撑向后仰去，被忒提亚接住倒在女神怀中。
　　流星慌忙取出魔药给神官灌下，来不及吞咽的药水从人类嘴角溢出，像是鲜红的血液一路淌到吸血鬼心底。
　　凯厄斯悲哀地发现，他确实无法杀死艾格尼斯，她又一次赢了。
　　吸血鬼僵硬地矗立在屋子里，想抱起神官却被女神推开，只能看着忒提亚忙忙碌碌地治疗艾格尼斯。

　　魔药的效果立竿见影，人类很快恢复了意识。
　　忒提亚立刻扑进她怀中嚎啕了起来。
　　让她亲眼看着艾格尼斯去死，这是一种何等的残忍。
　　不是说好永不离弃的吗？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选择凯厄斯？
　　女神心中升腾起一点对于人类的怨恨，又立刻将它们转移到吸血鬼身上。
　　艾格尼斯没有错！都是克里特人不对！

　　神官搂住惊惶的女神，为她擦去流落的泪水。
　　她当然不会违背曾经的诺言，那是她以最真诚的心许下的诺言。
　　即使是誓约之河都只能约束一个人的行为，却不能控制他的思想束缚他的意识，但心可以。
　　艾格尼斯发誓会永远忠诚忒提亚，那她就会。
　　神官轻轻拍着女神的背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会离开的誓言。
　　她每说一次，就是在凯厄斯心脏上划上一刀，她发誓不会离弃忒提亚，那亚西诺多拉曾经许诺会一直陪伴克里特王又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你不能杀死我。”艾格尼斯被止住泪水的忒提亚搀扶着站了起来，她与凯厄斯面对面站着，嗓音还有些嘶哑：“你痛恨我，却无法杀死我。”
　　“这是诅咒。”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凯厄斯，这是原始神对吸血鬼的诅咒，将一切都凝固在死亡的一瞬，自此再不能改变。”
　　更可怕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无论我如何伤害你，你都不得不原谅我，不得不继续爱我。”
　　“这真的是爱吗？”艾格尼斯冷冰冰地笑起来。
　　她残忍地否定一切。

作者有话说

　　忙完啦，可以恢复隔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