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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市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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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谚道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昨日一整日的开垦,地里大部分的活计已做得差不离。
只剩下些地皮还未修整,他们二人一天半天的也就干完了,就不必劳动大家。
再上些肥料,捂些日子,明年就可以正式耕种。
不过眼下,有一事更为重要,林嘉山晨起熬粥,他掀开木盖,发现那米缸已隐隐见底。
正好前几日猎的野物一直养在后院,山羊单独拴在树底下倒还好。
野鸡比寻常的家禽体形大出一半,时不时就啄其他鸡的冠子,平日里那几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都纷纷蔫了。
怕它们啄食鲜菜,或是溜达到前院糟蹋家伙什,又不能撒出来。
于是,林嘉山在饭桌上提议,今日不如先去镇上,卖野物之余,也好买些米面粮油,家里囤着也方便,两人一拍即合。
江禾冬十分利索地收拾出他晒干的菌菇与苍耳头,其实还有些元胡、穿地龙,只是攒得也不多,不值得一卖。
两个人特意绕了远路,这样就可以顺路经过林桂香家。
小柳哥儿听闻,兴冲冲的就要跟着一起去,林桂香忙把兴奋的小哥儿塞到自己身后,笑着吩咐道“柳哥儿今日在家,我教他女红,就不同你们一道了。”
小柳哥儿急得跺脚,他委屈巴巴望着林桂香,见后者毫不松口,最终还是放弃挣扎“既这样,那,把蝉蜕帮我捎卖了罢…”
她语气蔫蔫的,很是受伤,让江禾冬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那蝉蜕柳哥儿连着寻了十天出头,一气攒了四斤多,眼下深秋霜重,秋蝉早就不见了踪影,蝉蜕也早就被诸人拾拣完了。
小柳哥儿巴巴地望着两人走远,他拖着长音,“阿娘,我不想学刺绣——”
一捻绣花针他眼皮子就昏沉,头晕脑胀,任哪儿都不舒坦。
林桂香忍不住白愣他,“又没叫你真学,寻个由头把你拦住罢了,你大哥他们俩头一回去镇上,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柳哥儿撅着嘴不服气,回过头见两人已像两个小点儿了,他十分遗憾,努努嘴,“嘁…”
虽平日里镇上也有小商贩坐地摆摊,或是挑着两根担子,装着些孩童喜爱的零嘴,走街串巷沿街叫卖。
但今日正赶上每一才旬开的大集,更是热闹非凡。
路边摊子上摆着许多江禾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什么酒食器具,博山香炉,都是本朝未有的造型,小贩说是从胡地过来的,沿着商路,飞入寻常百姓家。
就连胡人的皮帽胡凳都遍地开花,叫他应接不暇。
不过现下找个好位置卖猎物与菌菇最要紧。
他们俩找到一方空地,就在一家食肆对面,挨着一位编篓筐的圆脸妇人,那妇人见他俩地方紧凑,还十分好心的给腾些位置。
他俩刚拾掇好,两只山羊就被一位老伯买下牵走了,一大一小,共得了四百二十文,交易得十分利索。
山鸡比家禽要贵,除非有人求稀罕爱吃野味,否则寻常人家是不会买的。
好在这摊位位置不错,林嘉山一吆喝,食肆里后厨的伙计就寻声找出来了。
“大哥,这山鸡怎么卖?”
“论斤,一斤二十文。”林嘉山声音沉稳。
伙计提起一只,掂了掂,“一只估摸着有五六斤。”
林嘉山颔首。
“一斤二十文有些价贵,这鸡瞧着沉,肉缺少,一煮都是骨头,没什么吃头,不值当这个价啊。”
林嘉山笑道,“兄弟,咱吃野味不是咂摸个新鲜么,若是馋肉,不如炖几斤肥猪肉呢。”
“是这个理,可还能便宜点不,十五文成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禾冬带着笑意开口,“小兄弟,话不是这样讲,这也是我家夫君辛辛苦苦进山猎得的,山内凶险,得这么几只野鸡岂是容易的,且这还是鲜活的呢,你拎着它还扑腾飞呢!倒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十七文如何?”
伙计也没想砍得太狠,见好就收,登时就叫林嘉山帮着将这八九只野鸡拎进后厨,痛痛快快得当面结账,“五百一十文,您收好。”
菌菇倒是零零散散的能卖出去,陆陆续续卖净了,除却江禾冬悄悄摸摸剩下的半斤。
初次摆摊,竟是出人意料的顺利。
那半斤菌菇他悄悄赠给了旁边的妇人,妇人得了好处,愣要塞给他们一个小竹筐,见他俩推辞,便直接扔到了板车上。
她笑呵呵地说,“我举手之劳罢了,都是小商小贩,谁也不比谁容易,哪能占你们的便宜呢!”
两人拜别那妇人,进了一家镇上有名的中药铺子,询问过蝉蜕与苍耳子的价格,又是一番口干舌燥的讨价还价。
江禾冬好言许诺道“我们往后收了草药都往您这儿送呢!”
从铺子里出来,已是晌午了。
掂着沉甸甸的荷包,江禾冬昂起头,骄傲地拍拍林嘉山的肩膀,“咱有钱!这就请你吃顿好的!”
林嘉山低下头看着小哥儿明亮的眼眸,忍俊不禁道“如此,就谢过小江哥儿喽。”说罢还像模像样的作个揖。
江禾冬昂首阔步地走向街边一家固定摊位,“来两份阳春面。”
“两大碗阳春面嘞!”摊主朝着后面两道忙碌的身影吆喝道。
“一碗十二文,给您抹个零,客官,您给二十文就成!”
江禾冬忍痛解开荷包,仔细数过,挑出二十文。
好吧,他承认,还是有些心疼。
招呼客人的是个年纪不大的汉子,做面的是一对老夫妻,头发雪白,人却精神,中气十足,衣裳收拾得齐整干净,木桌也擦得锃亮。
不像有的摊主,自己蓬头垢面不说,摊位上也黏着陈年的油污,叫人看了食不下咽。
猪油雪白,细腻起酥。面条根根筋道,爽利弹牙。
出锅的阳春面撒上几粒小葱,加一个喷香金黄的煎蛋即可上桌,酱色的汤底清澈见底,上面浮着金黄的油花,还有翠绿色香葱。
青葱香,面汤鲜,吞一口面条,呷一口热汤,汤鲜味美,暖心暖胃,惬意的很!
林嘉山发现,夫郎用饭总爱兑些醋,老醋味道浓厚,他找摊主要一壶,给夫郎的碗里倒了些,两个人开始大快朵颐。
这面碗大的像盆,用手端着沉甸甸的,装的面条也实在,江禾冬一碗没吃完就已撑得不行了。
望着剩下的小半碗面条,林嘉山半点不嫌,就着他的碗三两口扫光。
江禾冬看着面前捧着碗狼吞虎咽的汉子想,在家他阿娘都不吃他的剩碗底儿!
燕朝对于首饰佩戴没有很严格的要求,不然小摊贩也不敢藐视法度当街售卖。
两人经过一家饰品摊子时,江禾冬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流连其间,他一下子就看中了一只翠色的带钩,造型奇特,样式精美。
自知价钱昂贵,定是远超他的承受能力,江禾冬低下头,不敢再看。
买完米面,又称了些卤肉总的花椒大料,江禾冬挑了几尺布,预备着冬日里给林嘉山做冬衣。
他翻过箱底,这人的冬衣不仅少得可怜,棉花絮的也少,摸起来薄薄的,冬日里寒风呼啸,穿着这样的衣服肯定不抗冻,也不知道他从前都是怎么过的。
四处转悠着采买,直将板车堆得山满。
要出集口时,林嘉山忽地想起自己的水壶落在摊位上,叫江禾冬守着板车别动,他去寻。
江禾冬百无聊赖地揪着草秸玩,一节节衰残枯黄在他手中断裂。忽地,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形在他眼前晃动,“呀!糖人儿!”
他兴奋回身,就见笑意吟吟的林嘉山举着糖人儿平视自己。
白兔银簪,兔子糖人儿,自己在林嘉山心里这样像只兔子嘛!
江禾冬捧着糖人儿,稀罕的不得了,生怕他化了,也觉不出累。
正当两人一前一后步伐轻快往回走时,却遇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