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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垦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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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买了地,就该紧锣密鼓地预备垦荒,眼瞅着就要到冬日,那时节天寒地冻的不说,土地也冻得生硬,不好开垦。
一行人挑着担子、锄头、铁锹等农具到了那片地,地上覆盖了一层层落叶,拨开枯黄的枝叶,露出底下坚利的碎石沙砾。
——的确实多年无人打理的荒地。
今日放晴,不算很冷,大家哼哧哼哧卯足了劲干起活,还热得额头上直淌汗呢。
好在,地头上有棵高大的杨树,还挂着着叶子,为几人落下些阴凉,饮些水,歇歇劲。
眼见时间差不多,林桂香催着江禾冬他们几个小哥儿回去,“快搁下担子,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准备着烧饭呢”
小柳哥儿举着锄头刨得正起劲,说什么也不跟着回去。这老树根扎得深,盘根虬结,需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挖出来,他也不需要旁人帮着,同这树根较劲呢,一个人甩开膀子挥汗如雨,倒镇像个小汉子。
林桂香给他擦擦鼻尖的热汗,笑吟吟道“你果真是投错了胎,罢了,你不想去就待在这儿干活罢,可先说好,到时不许吆喝累!”
刘大海夫郎,也就是意哥儿,同江禾冬一起进了家,他同江禾冬一般大,却只比正在抽个儿的小柳哥儿高一点点,个头怎么也跟不上年岁。
江禾冬知道,这小哥儿人腼腆,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人也瘦弱,上回他给自家背了那样多的米面,也不知道小身板如何费劲扛来的,只那时自己得知林嘉山腿伤的真相,一时恍惚不已,竟也没顾上,江禾冬思及此十分羞愧。
听阿娘说,他也是个苦命人,比自己还年幼就没了双亲不说,还费劲拉扯着弟弟,两人过得磕磕绊绊,他竟还能咬着牙供弟弟读书。
江禾冬同他越聊越投机,意哥儿看着忸怩,打开话匣子以后,其实是个极风趣的,不鸣则已,一开了口,时不时就蹦出一两句诙谐的趣谈,逗得江禾冬捧腹大笑。
江禾冬觉得他人有趣,内里也很有主意。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家兄弟,江禾冬心疼意哥儿也没个帮衬,一个人苦苦撑着家。
意哥儿脸红地摆摆手,似乎根本不觉着有什么,“我也不奢求他有什么大出息,坐高官当大老爷,我就要他平平妥妥的,我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能识文断字,哪怕将来做个账房先生也好,也无需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总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除了这些,这么多年,他一直等着杳无音讯的刘大海,即便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真可谓痴情。
江禾冬喟叹,好在上天眷顾,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不辜负他多年的情意。
坛子里盛出一盘土黄色的辣槐姜,切成拇指粗细四方的长条,码在一块。
槐姜是江禾冬点苞谷时在地头种的,也没指着它能成活,却没想到这东西坚韧,已经沿着地边长疯了,一下子刨出大半筐,好在槐姜放得住,不容易腐坏。
前几日腌过一回,这东西腌的久了只剩下酸味,一点嚼头都没有。
因此他也就没腌多少,他估摸着小半坛子怎么也够吃一阵子,却意外发觉林嘉山很爱吃,筷子不住劲,两顿就吃干净了。
现腌的槐姜酸辣适宜,味鲜可口。嚼起来咯吱咯吱地浸着丝丝甜味,很是脆嫩。
切一盘鲜香不腻的猪头肉,再加一只卤猪耳,这东西柔韧脆爽,好下酒。
小柳哥儿曾说过他阿爹馋酒得很,江禾冬悄悄记在心里,正巧家里办喜宴还剩了半坛子醇香好酒。
只是干吃白肉没甚滋味,就又另调了蘸料,老醋调和着麻椒汁与香油,再撒一把小葱,夹起一筷子红白相间的厚肉片反复蘸蘸,就着吃别提多美!
菘菜豆腐熬肉,一大锅炖得软烂,嵩菜清甜,豆腐用的是切成四方块的油豆腐,下锅炸过一遍,表皮金黄,内里膨胀鼓起的小蜂窝吸饱了浓香的肉汤,咬一口汁水四溢,口舌生香。嘿!别提多馋人喽!
葱泼兔色香味美,肉沫豆腐酸辣开胃,发面饼厚实有嚼头,梗米饭稻香四溢,晶莹透亮,还腾着阵阵热气。
再上一道粉蒸扣肉,午食就齐了。
意哥儿提议,“咱们烧些开水,估摸着等他们回来也就放凉了,熟水喝起来不扎肚子,怕他们猛灌井水,那凉气伤身子。”
江禾冬一拍脑门,自己竟忘了这茬。准备好了温开水,他赞叹到底是意哥儿心细,听江禾冬这样夸自己,意哥儿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怎么没有凉食!”小柳哥儿热得一张脸熟透了,他把刨出来的粗树根,地上的树枝子一股脑全挑了回来,劈一劈可以当柴火燃烧。
林桂香敲他脑袋,“秋来内里凉飕飕的,吃什么凉食,也不怕一冷一热激得胃里难受!”
叫她一说,小柳哥儿想起上回贪凉,夜里翻涌着恶心绞痛,悻悻地住了嘴,乖乖捧着热水慢慢啜饮。
“哇,好丰盛的饭菜!”小柳哥儿肚子咕噜地山响,巴巴地等着碗筷,垂涎三尺。
几个人围在一起,都端着碗闷头往嘴里送饭,谁也没顾上讲话,这是饿狠了。
一向爱叽叽喳喳的小柳哥儿都歇了气,只顾着扒饭。
几个汉子稍微倒了些酒,也没多喝,下午还得接着干活呢!
眨眼到了傍晚,几人说什么也不留下用晚食,纷纷背着农具回了家。
江禾冬就简单焖了些麦饭,他俩人稍微用了些。
江禾冬端来一桶热水,推着林嘉山坐上床沿,“今日活重,你泡泡脚,松松筋骨,千万别累坏了。”
林嘉山闻见水里散发出幽幽草药香,就知道夫郎定是又担忧自己腿伤未愈。
江禾冬挨着他坐下,鬼使神差地,忽地就捉住他的手,抚着他满手的老茧,手掌不见半点柔软,小夫郎垂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林嘉山反手抓住夫郎的手,小孩似的,要同他比比大小。
可想而知,不论手掌还是手指江禾冬都比他小出一大截,江禾冬逗他“可听村里老人说过,大手抓土,小手抓福,我比你有福。”
林嘉山将夫郎的小手包住,直视着夫郎双眸,温声说一句“那我抓着你,我也有福。”言罢亲昵的蹭蹭夫郎的鼻尖。
两人成亲有一段时日了,可江禾冬还是会时不时为这人大胆的动作而羞涩,他想抽出手,无奈这人抓得紧。
只好回过头凶巴巴地说“洗好了撒开我,我去将水倒了!”
林嘉山眨眨眼睛,将人拽得更牢,“不急。”
…
烛火晃动,静谧的夜里,只剩下彼此的喃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