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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一夜得偿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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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里灯火通明,府内的伙计们各司其职,好不热闹。
陆渊在房内的软塌上半躺着,就着窗台的一点烛火正在看朱雀营传来的大理国密报。
段寿在高统领死后开始肃清高氏血脉,表面上看段寿仍是日日载歌载舞游戏人间,但背地里却将高氏这几年培养起来的亲信全都拔得不剩几人。
陆渊撇嘴,段寿倒还真是精通皇家权术。
密报还没看完,陆渊就觉得有一阵凉风袭来。原以为是窗户年久失修漏了风,不必在意,随便裹了件外衣准备继续读下去。
谁知有脚步声随着风声一起到来,他一抬头,便看到是皇甫麒推开房门,冲着他走了阴沉地过来。
陆渊正要起身:“能这么没礼貌的,也就一个你了。忠婶说你今天去了宫里吃饭,我还当你就住宫里了。”
皇甫麒没有答话。
烛光忽明忽暗,却足以让陆渊看到皇甫麒落魄的样子。
陆渊心急道:“怎么了,阿弃?”
皇甫麒却按住他的肩膀,让一屁股刚抬离床板的陆渊又坐回了床头。
浑身寒气的皇甫麒,把双手伸进陆渊的外衣里,将头靠在陆渊肩头,环住了他。
自上次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如果不去细想,陆渊几乎都要以为那只是自己跪在雪地里冻得失去心神的一个梦。
他自己也始终想不明白,皇甫麒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
可此时此刻,皇甫麒就在他怀里,他身上是他熟悉的书墨香气,窗外是忠叔指挥下人打扫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他,他还清醒着,这是他人生中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可就在万事嘈杂的间隙里,陆渊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胸前的心跳。从皇甫麒走向他开始,心就漏跳了一拍,而现在,胸内那颗心脏犹如鼓鸣,万马齐过,百蝶振翅。
他在战场上指挥万军之师时,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可他脑中突然似是雪山上的烟火一样炸开,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该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
陆渊是全然想不出来了。
他蓦地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来自皇甫麒身上的香气,认命地想:就他了。
陆渊挥挥手扇灭了烛火,院子里的下人见到他房间一黑,说话做事也放轻了手脚。
整个定国将军府,瞬时安静了下来。
陆渊鼓起勇气在黑暗里回抱了皇甫麒,轻声在他耳边问道:“小祖宗,在宫里受欺负了?”
皇甫麒的身子有一刹那的坚硬,然后又放松了下来,他在陆渊肩头嘟囔地问道:“这么黑,你看得清我是谁吗?”
看似玩笑的一句话,陆渊却在脑中走马灯一般会想了认识皇甫麒以来的所有时光。
阿弃身上有谜一样的身世,却又全凭一颗赤诚真心坚定地走到现在。他对这个人有欣赏,有尊重,有敬佩,有心疼,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与暧昧。
如果一定要他说明,他又似乎不在意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只要这个人能像此刻一样在他眼前陪着他,陆渊已经没有什么更多所求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对皇甫麒道:“无论你曾经是谁,未来是谁,你都是我藏在心底、宠在心尖的人。”
陆渊想,他这辈子能说的最肉麻的话,也不过如此了。阿弃可别让他说第二遍,他绝对没胆子再说了。
可就这一句,皇甫麒听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那些日夜贪求的情愫全都在这句话的激发下,如同洪水一般奔流涌出,从眼神里,从呼吸里,从四肢里,全都冲着陆渊而去,直直将他淹没。
他快要被这么多年的思念与挣扎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了。
他已经压制不下去这样的滔天情浪,也不再想压抑了。
他抵着陆渊的脖子,沙哑道:“我忍不住了,原谅我。”
陆渊觉得皇甫麒毛茸茸的脑袋离自己过于近了,却懵懂道:“原谅……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却已被皇甫麒束住双手压在床头,轻松被撕开了外衣。
第二天早晨,陆渊罕见地没有早起练剑,但皇甫麒的心情却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尤其体现在皇甫麒居然又像小时候一样帮陆渊整理衣物和头发。
陆渊似醒非醒,虽人在镜子前坐着,但仍是半眯着眼睛,问道:“所以,阿弃,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背上为什么会有伤?”
皇甫麒餍足地咂了下嘴,道:“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你挠得我有点疼。”
……
大早上看到陆渊红透的一张脸,真是忍不住要再逗逗他呢。这有趣模样,可真不能给旁人看了去。
皇甫麒如此想着,久违地伸了个懒腰。
一夜得偿所愿,胜过四境万千繁华。
他偷偷看着镜中那个打着哈欠的陆渊,心满意足道:“陆渊,从小到大,我的愿望都没有变过。”
陆渊起身整理了整理形容,敲了敲他的头,“你别跟我说你的愿望就是与我成日里腻在一起。”
“额……”
还未等皇甫麒回话,陆渊自己就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对,补充道:“你肯定也不是这般想的。你这一年为政事操劳不少,定是以家国天下为己任。虽说你我二人如今……如今……”
陆渊“如今”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词来描述二人的关系,索性一跺脚,道:“反正咱俩分是分不开了。今后你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这天下河山,我是肯定会一城一池全都拿下来,安安稳稳送到你手上。”
陆渊说得是意气风发,可幸福过后的皇甫麒并无心公事,眼神在陆渊脖子上若有似无的红印上流连,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居然让陆渊大早上又在想打仗的事。
想他皇甫麒这一年来四处与边境讲和,不就是为了让陆渊少冒一丝风险?天天在边境打来打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以陆渊这么多年落下的伤,趁他现在还年轻,身体还能扛得住。等他再过个几年,再多生些伤口,陆渊的身子骨要怎么应对?
皇甫麒正担心着,突然就听闻陆渊一阵急促的咳嗽。
“陆渊,昨夜是不是我害你着凉了?”
陆渊拍了拍胸口,调了调息,道:“你可把心放肚子里吧。就你?能让我着凉?”
二人正说着,就听到何潼响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渊咦了一声:“这小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难不成边境有事?”
眼瞅着陆渊要亲自开门,皇甫麒见他刚咳得满脑门冷汗,干脆让他坐在主桌喝茶歇会儿,自己亲身迎人。
饶是熟悉二人的何潼,看到给自己开门的是皇甫麒,也震惊了一下,当场跪在门口:“三……三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啊?”
大早上连个温存时刻都没,就被外人打扰,皇甫麒此时可没什么好脸色给何潼,语气极其冷淡且冲动:“你能来,我就不能来?怎么,大早上见到本殿很奇怪?”
“倒……也不是。”何潼抓耳挠腮半天,道:“我……卑职……其实就是来给小陆将军送情报的。”
“什么情报?四境哪里又不太平了?”
皇甫麒伸出手,何潼便将信直接递到了他的手中,丝毫没想过,按照军规,这信应原封不动递给陆渊才是。
一直到皇甫麒把信拆开,何潼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赶紧朝陆渊看去,发现陆渊一副“给他就给他吧,反正都是一家人”的态度。
既然这样,何潼便大大方方禀报道:“小陆将军怀疑宫中有人叛国通敌,便安排卑职去查这几年何人曾与大理国、西夏皆有往来。还真给卑职查到了!”
陆渊听闻是这件事,也好奇地问道:“究竟是谁?”
“秦太傅。”
皇甫麒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情报,念叨道:“还真是秦太傅。秦太傅是太子的人,难不成是太子这么多年都在通邻送信?”
何潼此时偷偷摸摸赶紧关上房门,瞧了瞧四周只有陆渊和皇甫麒两人,才又跪在地上,放心说道:“卑职觉得不对劲。”
皇甫麒将那信随意放在桌上,给陆渊倒了杯热水,见他温缓喝下,咳嗽终于消停了会儿,才又看向何潼:“说吧,哪里不对劲?”
何潼眼珠子一转,道:“几年前通敌是为了害老将军,灭我四大营威风,好让朝中无人恋战,大家都投靠太子和秦太傅,这样……秦太傅的学生就能一茬接一茬在朝中生根发芽,这卑职也可以理解。但是如今太子已经下台,怎么这几日秦太傅还一直往境外送信?难道让四境敌军去帮一个废物太子?不现实啊,秦太傅不傻,四境那帮贼人也不傻。没必要这么做啊。”
皇甫麒丝毫没介意何潼嘴里的没大没小,反而继续问道:“如果你是秦太傅,你会怎么做?”
何潼想了想道:“卑职肯定默不作声,啥也不做啊,更不可能去与邻国互通有无。如果……如果一定要做,那也不能再为太子做事了啊,太子显然已经不可能东山再起了。”
陆渊哼了一声:“何潼,你今天胆子可真大。”
何潼委屈道:“小陆将军,三殿下的话,卑职不敢不认真作答啊。”
皇甫麒点点头:“陆渊,你倒是培养出了个好苗子。何潼说得对,秦太傅不一定真的是太子的人,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