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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片刻之后。

      张星行好不容易重新穿好了衣服,他脸上强装着面不改色,手上飞快的用单薄的长衫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哎张兄,我发觉你脸色好一些了,我离开不过片刻,便比方才红润了不少,今夜再将药敷上明日伤口定能好得快。”牢房里寂静无声,少女四下看看,没话找话道。

      张星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是还在发着烫,于是侧目狠狠剜了沈知景一眼笑道:“沈公子医的好罢了。”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面色奇异的瞅着沈知景,沈知景坐在张星行身边,欠身拱手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纪棠。”少女抱拳道:“我认得你,你是沈行沈大侠,你和魏大侠每次打架我都在场,沈大侠比武时身法飘逸,宛若游龙惊鸿,令姑娘我一眼难忘,日思夜想的想再见见沈大侠,不料今日托张兄的福得偿所愿,说来还要感谢张兄才是。”

      沈知景一张俊脸笑得明媚,满面春风的与纪棠道:“姑娘如花美眷,能得姑娘青眼是沈某三生有幸,不敢当如此高赞。”

      张星行斜眼打量这二人,身上伤口好像疼的更厉害了。

      沈知景这人就仿佛一个俄罗斯套娃,一层套着一层,披着一副无可挑剔的精致皮囊,行事时滴水不漏,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私底下和张星行单独相处时也心软的厉害,和剧本里那个阴暗暴戾的疯子完全不一样。

      可他十年囚禁的遭遇又是真的,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推理,在经历了十年折磨以后,他变成剧本里写的那样才更符合常理。

      眼下的情况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此说来,姑娘之后便是负责地牢的看守了?”
      纪棠点头如捣蒜的应着:”对,师兄把整个地牢都交给我管了。“

      这姑娘自从见到沈知景以后,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目光就跟黏在沈知景身上了一样。

      张星行眼睛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打转,突然身体一歪,半个身体没骨头似的靠在沈知景肩膀上,沈知景伸臂揽住他:“怎么了?”

      “疼。”张星行有气无力的喃喃道。

      沈知景半扶着他的脑袋,将张星行几天没梳理过的长发往后拨拉了些,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星星,你这是在同我撒娇?”

      张星行点点头,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着这个姿势点头看起来就像是他窝在沈知景怀里蹭了蹭。
      纪棠神色微妙的抿着嘴笑,干咳一声道:“好暗啊这里,我去拿个烛台。”

      她转身出去后,张星行一秒起身正襟危坐:“我义父最近怎么样了——你笑什么?”

      沈知景抚平肩膀上被他压皱的纹绣,看着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今日难得同我这样亲近。”

      张星行后悔心道早知道刚才赖着不起来了,他便索性凑得更近了些:“你喜欢这样同我亲近啊?”

      沈知景垂眼而笑:“喜不自胜。”

      地牢的天花板有一处细小的裂缝,自缝隙中投下一道微弱的天光来,刚巧落到二人中间。

      沈知景伸手接住那道光影,低声道:“你若是愿意,我每天来地牢看你都行。”

      张星行动了动嘴,硬是没想出来怎么把话接下去,好半天才干巴巴的道:“宗主,你这样说话,容易叫人误以为成登徒子。”

      沈知景:“我没同你开玩笑,盘湖剑庄这群人把你关了撂这儿,打的就是不给你治伤,让你自生自灭的注意,我若是不来,漫漫长夜,你怎么挨的过去?”

      张星行:“......”

      这位朋友我建议你好好说话,不要引起歧义!

      “咳,那个。”纪棠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烛台放在了牢门边,这姑娘俊俏脸颊上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红晕:“此时已是丑时,既是漫漫长夜,我便不多叨扰二位了,沈大侠赶在明日我师兄来巡视前离开就是了。”

      “张兄,这是药,你记得让沈大侠帮你敷上。”纪棠说完把篮子往张星行身前一推,便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带好了。

      张星行挠挠头,他总觉得纪棠姑娘有些时候爽朗非常,有些时候又十分容易羞涩,分裂吗这是?

      沈知景笑眯眯的目送纪棠出去消失在牢门外,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的听不见了,他便倏的收回目光,伸指随意在张星行身上点了两下。

      张星行立刻感到后背处的几处大伤,痛感有明显的消退。

      他惊异的看着沈知景:“太强了,你点几下就给我治好了!”

      沈知景似笑非笑,再出手一点,酸麻感便席卷了张星行全身,张星行顺着他胳膊的力道就势趴在了地上。

      “只是暂时封住了部分痛觉而已,你且忍一下。”

      张星行闷闷点着头,不过他下一刻就忍不了了,冰凉的药膏接触到后背发炎的伤口,瞬间的蛰痛感犹如狂风骤雨霹雳而下,张星行眼前一黑,就要叫出声来,沈知景眼疾手快的用手腕挡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张星行痛的闷哼一声,无暇顾及其他,两颗虎牙直接嵌进沈知景的衣袖里,他不确定有没有咬破沈知景的手腕,细细密密的痒意和疼痛就沿着沈知景抹药的地方进一步蔓延开来。

      沈知景没有将手松开,任由他咬着,另一只手分出空来拭去张星行额头上的冷汗,他附在张星行耳边道:“很快就好,最后一下。”

      他掌心运起内力在张星行后背游走,张星行干涩了十几年的经脉在他的手下居然有了些许松动。

      沈知景不自觉忆起那日魏钰的话:“他不能练内功,武学上更难有造诣,我总不能护他一辈子。”

      沈知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光沉了沉,翻腕下压,放任汹涌的内力冲进张星行体内,张星行埋在臂弯里猛然呛咳出血,他疼的想哭,又觉得自己一大男人受点伤就要抹眼泪十分丢人,然而眼泪根本不受控制,顺着眼角滚到坚硬的石板地上。

      张星行无知觉的牢牢攥住沈知景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背上的痛感慢慢的减退了,敷上药的地方由蛰疼变成了舒服的清凉。

      张星行整个人现在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伏在地面上极度剧烈的大喘着气。

      他缓和了半晌,才终于攒够了力气抬眼望向沈知景:“多谢。”

      如果仔细观察,他就能发现沈知景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他擦拭着额间滚落的汗水,把张星行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先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沈知景走出地牢的时候,脚下步履踉跄,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柱子慢慢的蹲下身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喉头腥甜气息上涌。

      纪棠从门里追出来,急着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给他:“把这个服下,对恢复内力有些作用。”

      “多谢纪姑娘。”沈知景倒出几粒药丸仰头服下。

      “沈大侠,你今夜起码耗了五成的内力为张公子疗伤,当真吃得消么?”纪棠脸上不见了玩笑,满是担忧。

      沈知景闭目半晌又复而睁开,起身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温和道:“无妨,只是辛苦姑娘要为我二人隐瞒了。”

      纪棠摇摇头,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她望着沈知景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叹!可敬啊!”

      耳力极好的沈知景:“......”

      闭关十年,他确实不太懂如今的小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纪棠感叹了片刻,突然奇怪道:“哎?方才沈大侠去的方向不是宾客厢房啊,这么晚他怎的还不回去?”

      今夜不眠的不仅张星行和沈知景两人,此时住宅院的偏房还亮着烛火,桌案上清茶一盏,焚香袅袅沿着屏风的雕栏蜿蜒而上。

      “嫂嫂,我何处比不上大哥!你为何执意要如此待我,我不信你不知我的心意......嫂嫂你回我一句话可好......”

      曹承阳跪坐于地,拉着女子的裙摆苦苦哀求着,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手足无措的去拉女子的手,被女子轻轻抽了回来:“阿阳,请你自重。”

      “大哥是庄主,他有苦衷不能保护你,但我能,那个懦夫事到如今还不敢杀了地牢里那小子为你报仇,可是我敢,姓张的小子竟敢对你动手,任何伤害嫂嫂的人阿阳都不会放过,明日我便去地牢里活剐了他。”曹承阳咬牙切齿,面露狰狞的低声道。

      屋里的女子正是阿凌,她没有多的表示,只扯开被曹承阳拽着的衣裙,低头就要出去,留下曹承阳在身后兀自“嫂嫂”的喊着。

      突然阿凌停住了脚步。

      “这人常言啊,叔嫂不相授,长幼不比肩。”身长玉立的年轻人摇着折扇倚在窗前,衣衫华贵精致繁复,他眼底含笑,眉眼之间是浓郁的艳丽。

      曹承阳指着他:“你是沈......”

      “我今日才算是长了见识,原来世上当真有觊觎嫂嫂的无耻之徒,二庄主艺高人胆大,在下佩服,佩服。”

      曹承阳恼羞成怒转身自案上抽出长剑,激荡剑气四下掀起狂风,沈知景不慌不忙侧身扬起手,在虚空中向下一按,满屋的气流霎时沉静下来。

      曹承阳只觉手中剑柄重逾千斤,竟是连挥动都略显吃力:“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

      沈知景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唇畔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殷红的勾人心魂。

      他走近曹承阳,明眸皓齿,粲然一笑如盛放的彼岸花,他轻轻拿起折扇勾在曹承阳的咽喉处,一字一句如情人的低声呓语:“这不是很明显么,我来取二庄主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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