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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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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星行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日了,地牢内不见天日,只在走道转角处燃着幽幽烛火,头顶露水滴答滴答打在牢房的石阶上,每日会有看守的弟子将冷掉的粥饭递进来,一日两次。
最开始张星行还有闲心通过送饭的频率来计算牢中的时日,后来伤势加重他开始连日的昏迷,一天仅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再计算时日也没了意义。
他相信那日若是他不阻止,以沈知景的武功是真有能耐在盘湖剑庄众人的围攻下保住他的,甚至曹承永对沈知景说那句话时张星行都想笑。
“沈大侠虽武艺高强,可与我剑庄弟子同时对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曹承永大约是不知道沈知景出山那日,一人一扇杀他剑庄十八弟子时也只用了不到半刻钟时间。
但是他昨日若真由着沈知景和曹承永等人撕破脸对上,那他们怕是要提前离开盘湖剑庄,张星行本人其实很具有冒险精神。
一个星期前他要死要活的想从盘湖剑庄逃跑苟命,如今真的有这个机会了,他反倒想留下来把这一系列诡异事件来龙去脉搞清楚,这种心路历程简而言之就是欠的慌。
身下的石板冰冷僵硬,张星行后背上伤口硌的生疼,他怀疑那日曹承阳是直接踹断了他几根肋骨,前胸和后背的痛楚一齐夹击。
张星行每次一清醒过来周身冷汗就哗啦啦的往外冒,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贴在案板上动弹不得。
直到有一天地牢里换了个新看守。
她过来给张星行送完饭,却并不着急走,而是蹲在铁栏杆外面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张星行打转。
“嘿,醒醒!今天师兄送来的饭里面有包子,你要几个?”少女穿着盘湖剑庄统一的墨色服饰,头上插了根细花银簪。
张星行躺在地上,无力的冲她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包子,好嘞,那分你一个肉馅的好了,剩下一个给师兄留着。”
少女从食盒中掏出两个包子放进张星行的碗里,嘴里一刻不停的絮絮叨叨:“我不过是练功时偷了些懒,便被师叔罚来地牢干活,他定然以为我忍不了地牢恶劣环境过不了两天就会服软,嘿,谁能想到地牢这般凉快,比在外面晒着大太阳练武好多了,我今日就同他说去,我还真就呆这儿了,谁来也拉不走!”
张星行看着少女天真无邪的明亮眼眸,心说你师叔让这么个小姑娘看守地牢也是够缺心眼儿的。
“你是张星行是么?我昨天听师叔和师父在房中商议,说要把剑庄十八种酷刑全往你身上用一遍呢,可吓人。”
张星行笑道:“是么,那我等着他们。”
少女奇道:“你不怕么?”
张星行仰头望天花板:“怕啊,每天晚上怕得瑟瑟发抖睡不着觉,生怕第二天被拎出去砍了。”
“你胡说。”少女精准的指出:“我这两天每天见你时你都睡着,从未醒过,我来地牢两天了,今日才和你搭上话的。”
“那是疼晕过去了。”张星行解释道。
“不过你一个地牢看守和我搭话做什么?”张星行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奇怪的问她。
少女干脆盘腿在牢房外面坐下来:“当然是因为地牢里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活人了,这份差事清闲是清闲,但就是太过寂寞了,冷冷清清的没意思。”
“而且我巡视了所有牢房里的犯人,就你长得最好看,我才来找你说话的!”
哦霍,小姑娘还是个颜控,张星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大脑回想着古代话本里美人计的使用方法。
他装模作样的伤感道:“好看又如何,自古蓝颜多薄命的例子还少么。”
少女纠正他道:“是红颜。”
“我是男的所以叫蓝颜,算了不同你解释了,世上俗客来来往往,总是无人懂我心忧,无人知我心意。”
张星行十分有感情的背着偶像剧台词,叹气的时候用力太猛,牵扯到了胸口的伤,疼的他一个激灵,眼尾适时的落下一滴生理性眼泪来。
这画面落到少女眼里就是命运坎坷的貌美少年,受奸人陷害而伤痕累累身陷囹圄,无助的在牢里凄然落泪的绝美虐心场景。
“你......”少女扶着栏杆关切上前:“伤口还疼么,我明日便求师兄找郎中给你医治,你先别哭,我把最后一个肉包子也给你!”
张星行偏头轻轻咳嗽了几声,虚弱道:“我没事,多谢姑娘了。”
“你等着啊,我这就寻郎中去。”她急急的放下包子,转身就跑,飘逸裙摆消失在地牢的拐角处。
张星行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慢条斯理的开始啃肉包子。
盘湖剑庄的包子做的倒是不赖,也有可能是张星行饿狠了的原因,前几天的狱卒送来的都是些凉水馒头,就算有菜也都是带着馊气的干叶子。
张星行两下便吞完了两个肉包子,肉香和馒头香混在一起,肉馅紧实而多汁,咬一口满口的汁水,张星行擦着手看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不由得低头笑了笑。
少女一直没有回来,张星行趴在地上数从天窗上落下的水滴,数到一百零五下的时候眼皮开始发沉,连身后细细簌簌的几声铁锁转动的声音都没听到。
“起来,地上凉。”沈知景虚掩了牢门,蹲下身轻声对他道。
张星行把脑袋往过一撇,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哼哼唧唧道:“你怎么才来啊。”
“抱歉,处理了些遗留麻烦。”沈知景扶着他的肩膀,让张星行靠墙坐好:“稍等。”
张星行注意到他挎了个与自身气质极不相符合的竹篮子来,平时用来杀人的那柄扇子被随意的插在篮子里。
张星行诧异的看着他从篮子里取出个热气腾腾的粥碗和汤勺,他如今是越来越摸不清沈知景的想法了,沈知景现在对他的态度和行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溺”。
虽然张星行觉得这个词分外诡异,但是用在他和沈知景如今这个交流情境里,好像并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啧,沈大侠,你平日里对谁都如此体贴么?”
沈知景动作顿了一下,温言道:“你想说什么?”
张星行凑近上去,不要脸道:“我觉得你对我不一样。”
沈知景很有耐心的端起碗放到他嘴边:“哪里不一样?”
张星行一开口刚要回答,沈知景握着一勺粥就灌了进去。
“唔......”张星行抗议道:“宗主你可真粗暴。”
沈知景默认了宗主这个称呼,他把张星行按在墙角,一勺接着一勺,压迫感十足。
张星行虽然憋屈但是无比顺从的喝完了一整碗白粥。
喝完此人一抹嘴,正色道:“我是说真的,你我相识不过数日,你是魔教宗主,我是连武功都不咋会的纨绔子弟,咱俩风马牛不相及,你为何自第一次见我就处处回护?”
沈知景放下碗:“张小公子——”
“你别叫我张小公子了,听着别扭。”
沈知景微微笑着低声道:“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叫你......星星,成吗?”
张星行活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知景天生一双桃花含情眼,声音是那种温润又明净的好听,“星星”两个字由他此时此刻说出来,便自带一派缱绻柔情。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张星行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狠狠惊了一跳,然后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太离谱了。
可是那又怎么解释这么多天来,沈知景保护他,给他解围等种种行为呢?
“星星,躺下。”沈知景拍拍他,张星行坐的腰酸,顺势便躺倒在地上。
沈知景一撩衣摆半跪在他身前:“腰上现在还疼么?”
张星行可怜巴巴的点头:“本来你治好了就不疼的,曹承阳打完就又开始疼了。”
张星行说完又觉得不对,他发现跟沈知景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好像那个绿茶。
“衣服解开,我看看。”沈知景动手就去解他领口,他手很凉,肤质又细腻如凝玉,碰到张星行因为疼痛而汗津津的锁骨上。
张星行痒的忍不住往后缩着叫唤:“你撒手!凉!”
沈知景不得不分出另一只手压着不让他乱动:“你不脱我怎么看你伤口?”
两个人纠缠了好半天,沈知景墨发落在张星行的脸颊上,散发出隐隐清冷的幽香,张星行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宗主,你平时怎么护理的头发,好闻。”
沈知景气喘吁吁的瞪他一眼,将长发撩到身后去。
就在此时,牢房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人都是一惊,同时回过头去。
拎着一篮子药的少女目瞪口呆的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里面的两人都是衣冠不整,脸色潮红,张星行还躺着被另一人摁压在地上。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抱歉!你们继续!”少女猛地捂上眼睛,倏的转过头去大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张星行:“......”
沈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