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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树下纯情 月色离魂 ...

  •   此话一出。君启璋像是有些入魔。
      有人说君心总若磐石。可月色如霜,玄晖灼灼,难以不动荡。

      就几秒的时间,也不等君启璋反应。懿欢却是立马道歉了:“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天下人皆知,她是她父亲的未婚妻。
      而她怎么能因为一时懊恼,学这学那,向太子求嫁呢。果真如蓁蓁说的那般,她糊涂话了。
      她如果真嫁了太子,做了太子的母仪天下,那不就代表着他的父皇死翘翘了……

      “是我不好。当没听见啊。”懿欢又是强调,拍了拍他的臂膀。
      “说了,便要负责任的。”君启璋突然开口,瞧着身旁正要转身的少女。
      “不负不负!说了当我没说的。我还没及笄,总不能这会儿就当我一诺千金了吧。”连忙摇头,看着他,还摆了摆手。
      “一诺千金……刚刚,也算是诺言吗?”君启璋抬眼看着她,轻声问道。
      她这样问,她就是想嫁他的。此刻他的声音也格外温润动听,带着平时绝不会有的丝丝缱绻。

      “不是啊……不是诺言。是我糊涂了。”她只觉出了逼问,这太子平时最是克己复礼,如此问她,怕不是心中觉得她最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枉顾君臣父子。
      她只得贬低自己,道歉:“相鼠有皮,而人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自己用老鼠故作愤慨骂了自己两句,“刚刚我真是没了仪态体统……哈?”

      听到此话,君启璋只得敛了敛心思,只瞧着平静的水面:“无妨。”
      少女珉了珉嘴唇:“那我走啦?”
      他抬头又瞧他,似是不舍又忍耐:“嗯……”
      他终是忍不住叫住了她,“懿欢……”这次叫的竟是名字。

      “嗯?”她转头。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突然看到了眼前的石榴树,“要摘一些石榴花走吗。听说姑娘都喜欢用石榴花瓣染指甲。”
      “太子殿下也会听这些闲话?敢问……听谁说的啊?”想来他是不计较刚才她的言语冒犯了,她调笑道。
      “是宫女。我路过御花园听到的。”那些宫女在讨论妃子们用花瓣染指甲的事,有宫女还说谁若是做了太子妃,就能天天用东宫那棵石榴树染指甲了。
      “我许久不染指甲了。”懿欢伸手瞧了瞧自己的指甲。
      垂手如明玉,洁白细腻。指甲未染,却已是粉红可爱。
      “这两年翻到了藏书阁的菜谱,爱捣鼓些新吃食,总觉得染了指甲不方便。”
      “你还会自己捣鼓?”
      “什么意思!”少女语气有些不服气,她是懒,但也不服气被人挑起来问:“我就不能进进厨房,伸手碰碰这,吃吃那?”
      “重在参与你懂不懂!”
      “你说得对。”听着少女连珠炮,他只得轻笑认同。
      “下次给你带!可是美味呢。”说着她就豪爽了起来。
      “那是在下的福气。”
      “那你说,我未染指甲也好看是不是。”若是君启璋说不好看,她哪天睡饱了就再研究研究染指甲,反正在宫中也无聊得慌。
      “……好看的。”
      “敷衍!你都没看!”少女语气跳脱可爱。

      他看着她,觉得好笑。
      “那你伸手。”他无奈笑道。
      “嗯。”难得听话。她松松半握,更好露出指甲。
      他还是瞧着她,眉眼带笑。突然伸手,点着她的食指指甲,“指如削葱根。”
      半晌,他又盯着她的眉目,“露来玉指纤纤软。”声音很轻,他的脸很红。
      周围静谧,而他的食指腹还放在她的食指尖上。

      懿欢蓦地抬头,怎么觉得怪怪的?
      “你是君启墨附身吗?”她缩手盯着他,想起假山君启墨那串串诗句。
      “嗯?”他还未反应过来。
      “天晚了我先回去了。”想起假山就想起了香樟树还有那个登徒子,她又气又有些尴尬,“你放心,我轻功不错,再细密绕回去就更不会被发现了,上次不该藏拙的。”

      又是一晚晗窗赏月,李春盎又是来劝着太子早些入寝。
      太子孤矜,并不答话。
      庭院深深,石榴花,又是离魂树。

      说完话回去自然睡得晚,懿欢也懒得想有的没的了。又是倒头就睡到天亮。
      “姑娘,这次不能睡饱啊,快起来!”芳菲又开始嚎叫,拉扯着懿欢。
      “干嘛!困呐!”起床气来了。
      “四皇子出殡日啊……”
      懿欢一个起身坐。双眼惺忪,发丝凌乱,还带着刚睡醒的软声,“你们快梳。”说着低头喝四月递来的漱口水。

      四皇子八岁便去守了幽州,幽州靠西陵国,这将近十年总有暗自挑衅百姓和土地的事情。
      而今将四皇子的出殡搞在承乾宫,如此隆重,说是皇子守幽州艰辛,实则也是为出兵做好铺垫,好让众人知道,辛劳的四皇子都死于签了契约的西陵手中,这契约早该费了啊!
      懿欢穿着素色宫装,看着周围来祭奠的人,觉得有些讽刺。在场人官员都都是素雅些的服束,新派来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却在腰间围了白绫。
      可君启璟什么时候住过承乾宫,八岁前,在冷宫;八岁后,在幽州。
      众人好不容易替他哭一哭,棺椁里躺着的不是他。

      她还不是妃嫔,于是大多时候只在一旁站着,隔岸观火般看着惺惺作态的人们,包括他的父皇,走完流程。
      “出殡!入陵!”
      “恭送四皇子殿下。”
      此一去,再无君启璟。日后出了兵,怕是活着都不好意思回来了。举国为他出兵,怎么好意思回来哦。

      棺椁刚抬到殿外。
      却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兵士按住了棺椁。轰地一声落地。
      “你们做何,竟敢对四皇子殿下不敬!不要命……”说话太监却被人用剑抵住了脖子,已被划破了皮,点点血痕。

      “吾还在呢。”
      一道声音传来,有些轻佻。
      皇帝离门口极近,走了几步,见到了站在棺椁前的人。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千秋万岁,福寿安康。”
      “是……启璟吗。”
      “正是儿臣。阔别多年,孩儿未能尽孝,是儿臣的不是。”

      只传来这样的声音。里面的人都有些惊讶。四皇子不是在棺椁里?
      可皇帝未发话,谁敢这样跑棺椁面前去瞧?
      懿欢在殿内有些站不住了。君八岁回来了?怎的话还不少的样子。
      她看了眼周围。殿内除却几个肱骨大臣,就是女眷居多。就那四妃来说,贵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德妃高风亮节,目不斜视;贤妃只看着她那平日闹腾的六皇子和七皇子;昭妃装哭倒是突然停了,却也不敢乱瞧。
      反倒外面那些臣子侍从还在吃瓜第一线。

      懿欢是真站不住了。管它呢。她干脆就走到皇帝身边。
      只见眼前有一人,陌上少年足风流。
      “北捷已复,幽城已复,羌笛无需怨柳,亦不必黄沙百战归还。”
      男子一袭绛红色祥云长袍,腰封白玉,简单的金冠束发,显得意气风发。
      尤其是在这一片素色里,独独他,红衣翩翩,写尽行藏。
      “好!好!”皇帝连声为才回来的便宜儿子叫好。
      此刻这位少年却不曾看着他的父皇,很是大方地看站在皇帝身侧的她。
      “原是我们关心则乱,才认错了人。四皇子能好好站在这里,才是我临安之幸。”懿欢稳稳地开口。她站都站过来了,人都看向她了,场面话她也来说说。总不能等着陛下再委婉细细问自己儿子不是中毒吗,怎么没死,假儿子还躺那儿呢,她会替二人尴尬的。

      君启璟笑着看她:“娘娘安好。”桃花眼潋滟。
      “禀父皇,儿臣被俘逃脱,中毒掉下了河中,幸得路过的神医救助,这才捡了一条命,能回来看看父皇。”想来就是四皇子用计假死,而今迅速赢了战还不等战报先行回了京。
      “懿欢说得对,吾儿安好,才是最好的事。”君宸看了眼来到身旁的她,道。
      懿欢从善如流,帮忙原了这场面:“既是四皇子安好,这承乾宫也可恢复原样了。恭喜陛下,父子团圆。”
      里外众人皆行礼:“恭喜陛下,父子团圆。”
      大太监赶忙吩咐:“父子团圆,还不赶紧撤了这些东西。”白花花的一片灵堂布置。

      “父皇,儿臣斗胆请父皇不用撤,我幽州将士为护儿臣护百姓死伤不少,此灵堂便是为他们所设吧。”
      “好!孤准了!今日灵堂不撤,为我幽州百姓和将士哀悼。”说着便大手一挥,拿起太监急忙递来的酒杯,一洒:“魂兮安兮,毅兮为鬼雄,江山壮哉!”

      两人共同进殿,与众妃众皇子臣子其乐融融。
      “四殿下已安然回归,也是我天下之幸啊。”
      听此话,君宸似是想起了什么,吩咐道:“昱儿不是说不想战乱吗。便派他去南地颁旨,物资暂停筹措。”也就是暂且不发兵了。
      听闻边境幽州日益强大,以四皇子为尊,而今归来,六皇子还奉召停战,也不知明日朝堂又有何风云变幻。

      她懒于听那些热闹话,只逮着想要偷吃的小团子:“怎么还偷吃啊。”
      君启嘉脸上的肉鼓鼓的,一动又动,看了眼带笑的君启璟:“这四哥不是没躺那儿嘛,这些怎么也是可以吃的了。”
      她看了眼被人迅速抬走的棺椁。皇帝认错子,公主认错兄,证据早已不翼而飞。

      “传下去,今夜大殿佳宴,九年未见,启璟暂且莫要回幽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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