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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廿五]天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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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拜见硕王,愿硕王万福。”乐婉跪拜殿中,此时,硕王刚刚退朝回到宫内。
“婉儿来了啊。”少了之前的热情,是多了一份架子,“坐,来见义父,有何事?”
乐婉调整了感情,看着硕王,“义父,是这样……”她吸了吸鼻子,带有点悲伤的情绪说,“夫君段骁去到南方打仗,可是现在渺无音讯……义父,我真的很担心……”
硕王哈哈一笑,“不用担心,待义父平了大契,就派兵为女儿找他去……”
看来硕王到现在还不知道南方是打了胜仗,而且依然的那么掉以轻心。
“可是义父……”乐婉还想多说什么,可是硕王却打断了她。
“知道了,来来,方才吏参大人送来不少好玩意儿,和义父一起来看看。”
乐婉暗想,竟然一点都不紧张,明明大契国都要打到京城来了。
“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让婉儿来看看。”即便这样想,却还是要装的无辜。
走进里屋,果然放着不少新奇的东西。看着硕王心志在此,乐婉陪了一会儿,便转身告退了。
想来翰戌王爷向来稳重得体,大契军队都要打到京城来了,他怎么还那么镇定自若。
回到王爷府,见夏净也在。
他说,“今日就要先去南方禀告王爷……”
乐婉为他准备了行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临了含住他,“恐怕这次大契进军,并非是来进犯,很可能硕王已经与大契勾结,让段骁早早做准备!”
夏净点头,说记住了,便扬鞭策马而去。
乐婉看着他拐进街角不见,心想,但愿自己的想法不是真的,不然这通番卖国的罪,可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偿的。
而宇文琰也离开了京城,乐婉能商量的人,只有阮清禾了。
之前的流言,两人并未放在心上,可是也毕竟要避嫌。如今恭武王在外,只有王爷夫人一人在城内,不管怎么说,让人落了话柄可不好。
乐婉苦笑,如果乐的她话柄的人统统去世了,还在意什么呢。
不过,不知道阮清禾在忙什么,两次前去求见,都以忙于公事而拒绝了。
这次硕王登基,阮清禾倒是没什么异议,而且,弹劾谢世侯要他死罪的,却是阮清禾先挑的头。
第三次拜访,乐婉亲自登门。
由下人带到客厅,等了许久,阮清禾才从里面走来。
“婉夫人……”
乐婉向他行礼。
“婉夫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阮清禾请乐婉坐下。
“无大事,只是过来看看阮太傅,近日可好?”乐婉慢慢端茶起,观察阮清禾。
说起来,不知为何,乐婉连他都无法信任了。
“劳婉夫人费心了,若无事,那阮清禾就不接待了……”
见他要起身离开,乐婉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走前对阮清禾说,“对了,回来那么久忘记和你说了,我在南方一村子里见到了乐舒姐姐……她还没死。”
听罢,阮清禾一震,“怎?怎么会……”
“很惊讶吧……我也是……”乐舒向他福身,“那么我就不打扰阮太傅了。”
“她……过的好吗?”
“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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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月,某日清晨,乐婉被一阵喧哗吵醒,跑出屋外,见王姑姑包着包袱从侧廊跑来,马上喝住她。
“夫人……夫人饶恕小的不能再照顾夫人了。”王姑姑带着哭腔,退到一边。
“怎么回事?”
“打来了,大契军队打来了!”
京城上下一片混乱,难民纷纷逃进皇城内。宇文琰不在城内,而他手下所有的兵力都被编入硕王军队。此时应该都纠集在城门口迎击大契国。
听来报的人说,在西城门口已经能遥遥望见大契军队了。
乐婉想,是不是要进宫去一次,可是现在去宫里还有什么用呢。
现在的深宫里,只有旎夫人了。她还是那是段王的妾室,后来段骁成世子后,她就一直在深宫内,深居简出,从不露面。看着冷清的后宫,乐婉不知如何感叹。硕王连鸾文太后的女儿当时的东平公主都没有放过,本来该是嫁去远方的,最后却惨死宫中。
想来还好旎夫人出家的早,一直在深宫里吃斋念佛,所以才活到现在吧。
最后,乐婉还是留在了王府。王姑姑要走,乐婉也就放她走了。至于其他人,让想走的走,想留的留吧。
硕王派了两队人马保护了王爷府,让乐婉此时不要出门。乐婉买通了一个兵卒,让他进宫里打探点消息。
那兵卒也机灵,收了钱,果然不久,从宫里就带来了消息。
不过这消息让乐婉震惊不已。
硕王说,让大契带头将领进宫来。
大契军此次前来头阵五万兵力,后十万不出三日也必到京城外。
不管怎么说,硕王手中毕竟握有十万人马,竟然开城投降。乐婉不信,不过,他宁可硕王是开城投降也不愿是……
只是那兵卒第二次带来的消息,让乐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报告婉夫人,硕王的确是让大契军队将领携精兵入城无错,而且,好像硕王的口气,像是认识那将领……”
乐婉坐在椅上,“知道了。”她拿出点钱给了那兵卒,“你,拿着钱离开,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明白……”
不让任何人来打扰自己,乐婉坐在书房里想了很久。她不明白,为什么硕王要这个时候跳出来。他是大夫人的故友,是自己的义父,当年若不是因为他的名号,自己根本不可能进宫,更不可能嫁给段骁。
外面的局势到底有多混乱,乐婉不想再想,她只希望段骁快点结束乱世,快点回到自己身边。
“段骁……”
不久,有下人来报,说硕王有请婉夫人前到宫内一见。
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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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将乐婉带进宫里,乐婉记得,这里是曾经的东宫别苑,是当时选太子妃时住的宅邸。
等了不久,硕王亲自前来。
“义父……”乐婉行礼。
硕王拉她坐下闲聊了会儿,甩下一句,“外头局势不稳,婉儿就在宫里住下吧。”
很明显,硕王要监视起他,要把她囚禁在这深宫里。
乐婉苦笑,捋着头发走到门口,竟然还派了了四位士兵把守门外。看来一举一动都被盯上了。
想来,硕王应该不知道段骁那儿的事,来软禁她,无非是怕万一。万一段骁没事,万一段骁起义。乐婉这个把柄,是硕王手上的王牌,是段骁的软肋。
既来之则安之,不知何时,乐婉也学会了用淡然的心情去看待事情。可能之后都是跟段骁学的吧,自从段骁成为恭武王后,真的淡然很多了。
好好休息了一日,问内侍总管那里要来的两位姑姑。乐婉知道,这两位姑姑也是来监视她的。
“婉夫人……”这位称李姑姑的,长的高高瘦瘦,一副很精明的样子,也是手脚麻利的主。见乐婉要出去,她马上迎来,“婉夫人可是要出门?”
“待在屋子里闷的慌,想在宫里走走……”
“那让我们两位姑姑跟着吧,一个人走,怕出事……”另一位范姑姑虽然看起来福祥,却也不能小看。
“好,劳烦姑姑跟着了……”乐婉一如从前的个性,“对了,范姑姑能多带些点心来吗?”
“婉夫人要做何?”
“想去看看旎夫人了……好久没见她,不知过的怎样……”
没有忤逆乐婉的意思,等范姑姑带了盒精致点心走来,乐婉便去了旎夫人寝宫。
那里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
段王死后不久,旎夫人便入了佛门,也搬到了后宫最深处。
来到旎夫人寝宫,周围静的要命,连个下人丫鬟都没有。让两位姑姑在外等着,乐婉不等通传,就径直走了进去。
“旎夫人……”
乐婉见旎夫人跪在观音像面前念经,轻轻上前行礼。
阖上门,才听旎夫人说道:“该是婉夫人吧,真难得会来见我……”
旎夫人起身走来,穿着一身道袍拖地,看起来清修很多。
“怎么会想到来看我这出家人……”
“想来看看,能在深宫里活得最久的人……”
两人对视一笑,旎夫人说:“在深宫里活的最久的,还有一位……”
她伸出食指,先顶了顶嘴唇,让乐婉嘘声,又指了指乐婉,似乎在说,你也是那位活的最久的。
看来,旎夫人发现那两位姑姑在门口偷听。
乐婉轻笑,“今天来,是想听旎夫人说禅的……”
“我哪里说得了禅……”旎夫人让乐婉坐在对头,自己拿出毛笔宣纸来,可是嘴上却说,“婉夫人倒不如听我念经吧……”
“好!”
旎夫人嘴里念着观音经,手上却不停的写着别的。乐婉心里赞叹,不愧是旎夫人,难怪在鸾文太后之后,段王还能再娶了她。
写罢,旎夫人把纸推到乐婉面前,上头写着,“出宫有门,唯有死人。”
看来连她都读出了乐婉的处境和心思,乐婉不由得苦笑。
“再无他法?”
乐婉写道。
旎夫人嘴不停,她接过笔来写,“求人不如求己。”
恐怕是的,求人不如求己,可是这时乐婉,已经没有别的对策。
乐婉不知该怎么回答,握着笔无奈地摇头。见她这样,旎夫人拿过纸来,放在烛台上烧着,剩下的灰,都被她埋进了香炉里,丝毫不漏。
坐了一会儿,留下了点心,乐婉便走了。
看来两位姑姑没有听出什么来,稍稍放下心。
这么说来,恐怕除了硕王和阮清禾外,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宫里。外头的局势到底怎样,在宫里的她也不知道。
硕王要软禁她,定是不让任何人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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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宫里五日,乐婉不问姑姑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姑姑也不说。有时乐婉问,为何硕王不来看她,两位姑姑都是笑着在那里安慰乐婉。
乐婉必须想个法子出宫,或者探知到外头的消息。
正在乐婉愁眉不展的时候,倒是硕王先来看她,而且,连阮清禾也来了。看样子,阮清禾是投靠了硕王了。
“婉儿,最近在宫里过的怎样?”
“够清静的,还好……”
硕王笑了一下,又拉着乐婉聊了会儿。只是阮清禾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乐婉发现他曾经看着桌上的茶壶好一会儿。
送走了硕王他们,让姑姑在门外等着,马上回去看那茶壶,果然,茶壶底下被阮清禾折得跟豆腐块一样纸被压着,应该是之前乐婉送硕王时,他在身后塞的。
先把信藏了起来,又如同往常一样,乐婉说要出去走走。
从东宫别苑绕了一大圈到冷宫,又听见鸾文太后疯疯癫癫的叫骂,再从御花园绕了圈回来,想来够把两位姑姑给走累了。
而向来乐婉的体力最好。
又让她们去准备了晚膳,显然在踏出门外的时候嘴里有些抱怨。
乐婉想,今天晚上,姑姑们是不会来打扰她了。
从衣服里抽出阮清禾之前留下的信,展开,信纸上整页被他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乐婉不禁轻笑,不愧是阮先生,整张纸都利用了。
寥寥千字写了几件事,果然如乐婉想的一样。
大契国果然与硕王有勾结,此次大契国国王派大将赤铁木来到本国,就是要联手平定六附属国,然后天下两分,互惠互利。
恐怕,一旦大契军会硕王手上的军队联合起来,只怕是段骁不能对付了。
信上又说,硕王恐怕还不知道段骁准备反他的事。
这让乐婉不由得定了定心。
阮清禾在信末也告诉了乐婉,如果出不了宫,就在宫里找两个亲信,为她传递消息。
最后一行那小字,让乐婉高兴不已。
“……夏兄已带消息来,不出半月,天下将变……”
乐婉把信放上烛台烧了,虽然没有香炉,但是乐婉收拾着烧下的纸灰埋进了屋里的盆栽里。
不出半月。
也就是说,半个月后,她的丈夫,段骁,就会带着大军北上,来平定这战乱。
现在,乐婉也不能就这么坐在宫里,她要为自己找两个亲信。但是现在的宫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当年跟着鸾文太后的那些官婢下人,有不少已经被灭了口,还有一些跟着太后进了冷宫。
不过乐婉还是想到一个人,当年为大皇子夫人磬夫人送信来的那个姑姑。
乐婉没记错的话,那位姑姑现在应该在洗衣房才对。
这天,乐婉依然带着跟身的那两位姑姑在皇宫里转悠。看似漫无目的,但是乐婉一定要去一次洗衣房。
已过中午,乐婉问李姑姑,“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王姑姑敲了敲腰,见乐婉还要到处走,不免有些生气,“哎呦婉夫人,这宫里上上下下你哪里还没走过啊?”
乐婉想了想,“姑姑,姑姑的住所还没去吧?”
宫里,下人房的旁边便是洗衣房与内侍房。
“哎呦,婉夫人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宫里都没个人气儿……”乐婉装着不高兴,“这又没关系,去了我是不会告诉硕王的!”
李姑姑与王姑姑对视一眼,虽说自己是被硕王派来监视婉夫人的,但不管怎么说,她可是硕王的义女,如果得罪了她,反过来还不是祸到自己头上。
乐婉要去,也就去吧。
绕过原来的文尚殿,再过两道回廊,便是到了下人房。
两位姑姑住的是最前头两排。
“婉夫人,看过了……我们就回去吧。”李姑姑这口气,像是命令般。
“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