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幽灵船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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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影破开水面直冲小船而来，张开一尺多宽的巨口，锋利锯齿狠狠咬住了方锐进的大半个身体！
鲜血从他口鼻中喷涌而出！他双目圆瞪，只能发出呃呃惨叫，声音因为痛苦而极其尖利。怪鱼的巨力从他身体传到船身，小木船开始剧烈晃动。慕白几人不得不先抓紧船身，稳定身体。
白色的浪花，鲜红的血，漆黑的海面。
“周……虎……”方锐进的手还紧握住周虎的。周虎那张彪悍的脸滑稽呆滞着，紧接着他回神，像被烧红的热铁烫到一样，开始急于摆脱手上的禁锢。
周虎：“放手！你没救了！”
方锐进：“不……不……救我……”
周虎尖叫：“胖子！！！”
胖子受惊愣住，没有动作。
周虎面色狰狞：“再不掰开他我们所有人一起死！！”胖子这才惊醒，上前帮忙。指甲深陷进皮肉的五指被一一掰开，方锐进发出最后一声气泡似的尖叫，被身后巨力撕扯着，瞬间被海水吞没。
小木船的剧烈晃动停止了，慕白终于能松开固定身体的手，他捡起胖子丢在船底的手电，朝浪花翻涌的海面照去，终于看清了那白影的真面目：白天甲板上那种怪鱼！
怪鱼在黑暗中居然是荧光的，因为靠近水面，慕白能清晰看到它们庞大的身躯。白天被钓上来那条怪鱼的尺寸，相较之下根本不够看。在海面之下的每一条荧光怪鱼都有十几米的体长，最大的一条首尾环成一个圆，能轻松把整个木船都圈住。
怪鱼们周围的海水被它们的身体照亮，像块毛玻璃，慕白能模糊看到西装男和方锐进残缺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在怪鱼们的争夺中被撕碎，逐渐消失，只余下被血染红的海水和片片衣服碎片。
整个过程，就像一群虎鲸在捕食海豹，流线型的鱼身每一次掠过，森森利齿就能轻松撕下大块皮肉。颈椎、脊椎、腿骨……一一断裂，人类特征的手脚很快消失在锯齿缝隙间。黑红的内脏和血一起涌出，也被贪婪地吞食干净，最后只留下逐渐淡去的团团血雾。
木船上飘荡着恐惧的味道，就连白天时暴躁嚣张的周虎，此时也缩着魁梧的身子，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汗水，湿了一片。胖子更是缩成一团。情侣和尖脸女也都面无人色。
血腥气夹杂着鱼腥味，从海水中溢出。海面之下，团团血水已被冲淡不见，但气味还在，所以十来条荧光怪鱼围绕小船游动着，不肯离开。不时还有怪鱼破开水面，露出头顶的人头肉瘤。那人头在夜晚睁着灰白的浑浊眼睛，嘴巴大开，黑洞洞的不见牙齿，只是像风箱一样呼呼喘气。
小船孤立无援漂浮在茫茫海面，四周是会吞噬一切的黑暗浓雾，下面是嗜血吃人的成群怪鱼。
这些大鱼只要甩动巨大的尾骨，对木船轻轻一拍，脆弱的木质结构就会像积木一样四分五裂。或者张开巨口咬破船底，他们就只能弃船跳海，成为新鱼食。
尖脸女突然崩溃地哭出来，又捂住嘴不敢大声，只是抽抽噎噎地哭。金发刚刚吓呆了没再哭，此时被提醒，也钻进男友怀里哭起来。
周虎从惊吓中回神，脸上横肉剧烈抽搐着，青筋直跳，低吼出声：“闭嘴！想把怪鱼引来吗？！”他脸上溅到的血被水冲开，糊了大半张脸，像是恶鬼。哭声戛然而止。
胖子打着哆嗦：“它、它们不会咬船吧？大船翻了，要是小船再破个洞……”他抖得快出残影，看起来下一秒就会被吓死。
慕白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不会的。”
花衬衫下意识反问：“为啥？！”
慕白手腕微动，用手电的光圈示意：“你们看。”
怪鱼们似乎被什么吸引，纷纷离开小木船周围，潜入更深的海水。
刚刚还是虐杀现场的海域，不知何时被鲜亮的绿色填满，像是极光被搬到了海里。纱幔一样层层的鲜艳绿色也荧荧发着光。慕白凭借远超常人的视力分辨出：那是一条条绿色的丝线，应该说是像丝线一样的海藻，发丝粗细，有着翡翠般的醉人颜色。
怪鱼们拨动前胸鱼鳍，靠着上半身的有力肌肉拖着半截森森鱼骨，以令人畏惧的优雅动作在绿藻间灵活游动，姿态优雅而娴熟，像是参与晚宴舞会的绅士和淑女。间或有如丝绿藻缠上尾骨，再寸寸断裂开，像被洒落的星辰一样悬浮。
因为海水的阻隔，船上众人看不见大鱼们能杀人的牙齿，看不见它们头顶诡异的人头，只能望见一道道深深浅浅游动的朦胧白影，柔柔发着光，丑陋又圣洁，诡异又美丽。
海水轻轻起伏，以小木船为中心的这片海域，被绿光和白影妆点成诡异而又瑰丽的秘境。海面之下仿佛是一座倒垂的城市，在夜晚开始苏醒散发出活力。
但是，西装男无声无息的消失，方锐进的凄厉惨叫，怪鱼分食两人尸体的画面……这些刚刚发生在几分钟前的可怕事实，撕扯着每个人脆弱的神经，空气中恐惧的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终于——
慕白深吸一口气，人类看不见的恐惧终于被他紧紧满握在手里。像是抓着一块轻薄的隐形的“冰”，“冰块”慢慢融化。慕白小巧的喉结滚动，末了活动手指，满足舔唇，终于吃到一口饱饭。
原来恐惧的味道像沙冰，凉凉的，沙沙的……
空气中的恐惧消失，周虎等人像被拿走了压在心脏上的巨石，快要撕裂绷断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也能正常呼吸了。明明是幕天席地的环境，他们却像在母体里一样安心放松。紧张过后，成倍的疲惫袭来，几人很快陷入了沉睡。
小木船在起伏的海面上摇晃，因为距离轮船不远，慕白还能看到凸起如屋脊的船底，以及海水下仍亮着的油灯那昏黄光晕。夜色浓重，海风中仿佛掺杂着气泡破灭般的呓语，深深浅浅的海水下似乎有什么在窥伺鲜活的生命。
慕白斜倚着舷侧，闭上了眼睛。
小船被恐惧和紧张笼罩的时候，几千里之外的纯黑空间，由亿万年来人类的恐惧所凝聚而成的潜意识海洋里，匍匐着如天幕般的巨大黑影。
细看才能发现，将空间染成全黑的是一根根虚幻的黑色丝线。丝线像是锁链，又像输送养分的输液管。这些密密麻麻填满无垠空间的丝线，散发着如灼烧似的黑烟，超越了所有的时间和空间，一端连接着每一个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端连接着隐秘而古老的巨大黑影。
混乱疯狂的呓语充斥着这片空间，感知被模糊。吞吃了所有光线，如宇宙黑洞般的庞大黑影，如海底最深处的深渊，身躯微微起伏着，似乎已经沉睡了千万亿年。
就在这时，几根丝线突然断了。这感觉太细微，就像一只蚂蚁落在了巨人肩膀上，本应毫无察觉才对。
所以黑影依旧沉睡，没有醒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幽灵船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