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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到了学校,表面上看上去恢复了过去的平静,但是却是暗潮涌动。
转眼到了六、七月间,学校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先是代校务何遂去职,李扬敬打算独自兼揽军校大权,却为广州黄埔同学会主事者陈超等所反对,并煽动一部分学生组织倒李活动;李扬敬亦通过其亲信干部——军校政治部主任陈达材指使东莞县籍学生联络另一些亲李的学生进行反击,双方不断进行着明争暗斗。
一日黄昏,学员们上完课后自由活动时间,因为天气炎热,展昭和白玉堂便相约到校内大俱乐部一侧的游泳池去游泳。
等两人拿了东西去游泳池的时候,还没走到游泳池边上就听到有争吵声传过来。
争执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不过是学校里面两派学生互相看不顺眼,所以用个游泳池也要彼此划清界限,端的是今天我们这边人已经在用了你们就不能用,纯粹的无事生非。
“那两帮人又吵起来了……”听到争吵声,展昭无奈地叹气,“看来今天又游不成了。”
“这些人烦不烦啊,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连吃个饭多吃一口坐凳子多坐一分都要计较,真是闲得没事干!”
“算了,别抱怨了,他们身后都有人推手,自然有恃无恐。”展昭转身,“我们去喝凉茶吧,犯不着跟这帮人计较,没多大点儿事反而惹得一身腥。”
“好吧。”白玉堂回答,如果是他自己肯定是看不惯想过去理论一番。
后来听回宿舍的喇叭筒魏成勇传播,他们走后不久,那些发生口角的学员就演变成了全武行,而且不光是在游泳池边,在平岗街道也发生了斗殴事件。
“他们的队长都不管么?”展昭问。
“那帮家伙都上头有人,那些怕事的队长哪里敢管?”魏成勇灌了一口茶水说,“后来是打得太凶了,校总值星怕出事自己乌纱帽不保才命令值星队长集合点名,连警卫连都出动巡察才把事情压下去,要不然,没准儿真会闹出人命来。”
“而且连个禁闭的处分都没有,这些家伙还真是后台硬啊!”看着刚才打架的学员从窗外不远处经过,白玉堂很不屑地说。
“看着吧,以后恐怕还要乱。”魏成勇说,“这学上的也真没意思!”
从此次聚众斗殴之后,校内情况就变得十分混乱,不禁科队干部对于纠纷事件不予管理,甚至会参与到各自所亲之派系中进行策划,而学校正常的日常教学制度也被打乱——学生既可任意不上课,教官也不来教学。
而很多不愿卷入派系之争旋涡的学员,不是袖手旁观明哲保身,就是离校去广州暂避风潮。
这种混乱的状况终于在由□□另派林振雄任教育长才算平息。但是,转而新的矛盾又再度产生……
1930年初春。
“你回来了,白大哥还好吧。”展昭正在整理内务,看着背包进来的白玉堂说。
“还是老样子,”白玉堂放下背包坐到床上,很快就被展昭赶到了椅子上,“生意倒是做的不错,但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总是很多,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就那么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我?”
“大概你这张脸长得就是那么让人没法相信的类型吧。”把床单重新铺好,展昭转过身来看在那里自言自语的白玉堂,“再加上少爷你过去的丰功伟绩——不管怎么说,白大哥在行为上是奉公守法的说。对了,出国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大哥说已经办妥了,不过船还要等几个月才有去美国的。”白玉堂说。
“那么说你赶不上毕业典礼了?”
“反正当初来这里也是插班的,所以参不参加也无所谓。”白玉堂端着茶缸说,“而且那个破典礼也没什么好参加的,无外乎训个话发个毕业证之后分配工作,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思。再说了……”他冷哼了一声,“而且,这最后的学期能不能平平静静地结束还难说呢!”
“嗯?”
“现在的这位教育长是云南讲武堂出身,在黄埔开校初时连任过几期管理处处长,又曾充任在日本的留日学生监督,”白玉堂说,“所以他任用的人员,多为留日毕业生和黄埔前期,而黄埔前期里面又有亲林派与亲同学会派,亲同学会的不用说了,姓林的能用的——上次就打过了……”
“难不成,你也被划到哪派去了?”
“这还用说?”白玉堂支着腮帮子无聊地说,“那位来这里任教育长,似乎老头子也是说了话的,你说我还能被分到哪里去?”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少爷。”展昭半开玩笑地说,“行了行了,别坐在这里生闷气了。走吧,我给你接风,去外面吃吧。”
虽然现在没人管,但是展昭还是去知会了一声分管他们的许教官请了个假。
“打算吃什么?”出了学校,展昭问。
“还是老地方吧,”白玉堂说。
于是两个人来到离学校不远的小饭店,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小壶酒,虽然现在管得不严,但是喝得醉醺醺的容易落人口实,所以只能喝一点儿来庆祝一下。
他们正吃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几个军校学生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白玉堂皱了皱眉。
“认识?”展昭看他表情变化,问。
“烦人的家伙们,”白玉堂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他们是拥护同学会的,最近老到处找麻烦。”
“吃好了没有?”展昭说,“吃好了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吃好了,回去吧。”白玉堂点头。
虽然他们不想生事,但事情却没有像他们觉得息事宁人就能平安度过。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哟,这不是白家的小少爷吗?”拦在两人面前的一个学员开口,“怎么跑到这么寒酸的小铺子来吃饭了?”
“老子——我去哪里吃饭关你们什么事?”白玉堂想发作,但是之前跟展昭说过息事宁人,他咬咬牙打算忍过去,径直往前走。
但是对方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让开,好狗不挡道!”白玉堂瞪了他一眼,吼道。
看白玉堂濒临发作的节点,展昭插进来:“你们找白玉堂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请让开,再不回去会赶不上晚点名的。”
“哟!抱歉,天黑没看清,这不是步科二队展小队长嘛?”挡路的学员似乎才看清展昭,阴阳怪气地说,“果然学得再好也得找个靠山才能保证将来官运亨通,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让开!”白玉堂最不爱听的就是凭着他老子的关系如何如何,此时听到这句话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推开挡路的学员,拉上展昭就要闯过去。
“你还敢动手?!”被白玉堂搡了一下的学员没想到他会冲过来,冷不丁地被他推了一个跟头,登时火气上来,“你小子不想活了!”
顿时,他们俩被围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看着围上来的一群人,白玉堂睨了一眼他们,掳袖子问,最近刚好心气不顺,他正巴不得有人挑事来让他出气。
“等一下,白玉堂!”展昭刚想制止,但这时对方的拳头已经冲着他俩挥了过来……条件反射,展昭一拳挥了过去。“呃……”看着仰面倒下的人,站好造一时愣神了。
“不愧是格斗课上的优等生啊,队长!”看展昭一脸不敢相信他手比脑子快的样子,白玉堂倒是觉得心里好笑,算是安慰地拍拍展昭的肩膀,同时伸腿扫倒一个解下武装带挥舞着冲上来的,武装带的方向突然改变,一下子抽到了他旁边同伙的身上,他同伴捂着脸哀号着蹲了下去。
两个人对十几个人,一比五以上的对敌数量,就算展昭和白玉堂的格斗成绩再好,现在的实践机会也太多了些,两人在给别人乌眼青的时候也难免挂彩……
“小心!”看到有个爬起来的家伙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砸向白玉堂,展昭一拳打趴下面前的人一下撞开白玉堂。
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等展昭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平岗医院了。后来他听护士和来看他的同学说,除了一些闹事的学生被调走之外,白玉堂也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只是被关了三天禁闭——因为他实在是把那几个人打得过于凄惨了点儿……
这次斗殴和那时候的几起类似事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听护士说,再有个三两天你就能出院了,”许教官拎着兜水果进了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能打人成这样和被打成这样还真都出乎我的意料哈!”
“许教官,”展昭想下床但是被许教官制止,“您今天没课么?”
“现在这乱样,就算我去上课也没几个听课的学生,”许教官说,“不过,看这情况,教完你们这一届学生,我还不知道还会不会在这里供职呢。”
“嗯?”
“听说,你们这届毕业之后,大概这边的军校就要停办了吧。”许教官说,“新校区似乎是选在了南京那边,所以我们这些旧□□,大概也要另谋出路了吧。”
“教官有什么打算么?”展昭问。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是教官的前提还是个军人,总有办法的说,呵呵!”许教官说,“不过你很快就不归我管了,去新地方要听话哦,小展同志。”
“白玉堂怎么样了?”展昭问,这些天同寝室的同学差不多都来看自己了,就算白玉堂被关了禁闭也应该放出来了。
“现在人不在,似乎是被他家家长叫回南京去了。”
“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嗯,也许在你们是同学还是朋友的时候,他是个不错的人,”许教官说,“不过这不代表换个情况他还是个不错的人。还有,小展同志,他的身份你也清楚不是么?”
“是的……”
“一切以后再说吧,”许教官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先好好休息吧。”
等展昭出院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白玉堂才从南京回来。不过回来做的是也是办手续,他终于等到了去美国的船。
“一路顺风!”展昭说,“这回可要记准时间别再错过了哈,要不然你就只能去当我学弟了。”
“谁要当你学弟,切!”白玉堂嗤了一声,交给展昭一张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展昭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南京某路某号,不用说肯定是白玉堂他家,“你家地址干嘛给我?将来去看你么?”
“那是我家老头子的地址,我将来才不住那里。”白玉堂把整理好的箱子提起来,“我听说这批学生好像不那么好分配,到时候需要的话……你爱要不要,扔了也行——喂,别当着我面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