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烛星

5、5

　　大沙头机场。
　　“真想坐那个上天兜一圈。”白玉堂站在机停机坪旁边看着停在那里的飞机，自言自语着。他们来到这里充做警卫，已经是第三天了。前两天正在学校上课，中午休息的时候忽然响起了紧急集合号，然后他们就被派到了这里，任务是守卫机场。刚开始听到任务的时候，白玉堂还着实激动了一下，毕竟整天学校枯燥的生活和严格的纪律规章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如此光明正大地出来透透气对他来说自然求之不得。
　　“天还没黑呢，别做梦了！”一旁和他同一班哨的展昭说。对于这次的派遣，展昭是心存疑虑的，虽然学生军作为战斗部队来使用并不稀奇，前几届更是因为北伐战争声名远扬，但是现在国家表面上已经统一并无什么大的战事，而且驻粤的部队是不少的，究竟是什么原因非得让他们来这里看守这个机场，说得好听是防止破坏……
　　“说不好听就是不知道哪块云彩里面有雨又要变天了。”白玉堂嘟囔着，扭过头来刚好对上展昭的视线，“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你那个懒猫脑子里面转哪根筋，我昨天是没去听训话，但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邓世增让我们跟着他去参加反对老蒋，其他驻广州的军队调到别处去了，所以调我们来这里看着这些飞机。”说完，他还不屑地嗤了一声。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家老爷子是南京的，”看看周边没别的学生在，展昭说，“那么小白少爷你有什么内部消息么？”
　　“我要是有内部消息还至于和你一起在这里烤着么？”送了一个“你真八卦”的眼神给展昭，白玉堂说，“不过，这雷声不大雨点儿也没多少，大概再折腾两天就到头了吧。反蒋么，虽然那个时势文章《□□其犹龙乎》也许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至少目前看来，似乎还没哪派有这个实力。”
　　“耶？你也会做时势分析了？”正好赶上来换班的，展昭和白玉堂交接完，他俩坐到一边的阴凉里去，展昭说，“对了，上次放假的时候听你哥说还在给你办手续，有消息了么？”
　　“怎么也还要一年吧，”白玉堂说，“嗨我说姓展的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前途起来？”
　　“我哪里是关心我这叫羡慕，”展昭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能出去看看总是好的，毕竟，我们被人家差好大一截子，出去就多学点儿本事。”
　　“这么想去？”白玉堂说，“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出去吧，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哈，你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国留学还要找个伴读？”展昭笑着说。
　　“我是说真的！”白玉堂说，反正老头子也喜欢网罗人才，出国进修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种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是对老头子来说很多时候就是一句话和一个字条的事情。
　　“这个人情太大，我欠不起。”展昭笑着说，“反正现在离毕业还有时间，想这些还太早了。”
　　他俩正在聊天，忽然听到从营房那边传来集合号声。

　　“这还不到三天呢，这帮官老爷们真是能折腾。姓邓的说要反蒋让我们去看大沙头，现在姓陈的又反过来告诉我们讨桂来守铁路……”白玉堂站在火车站的货场站台上，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三元毫券，“喂，三块钱你打算买点儿什么？”展昭刚要开口，他立刻接着说，“别说买书，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你都替我说了还让我说什么新意出来？”展昭回答，抬头看了看天，天边泛起了一丝混沌的黑线，“看来要下雨了，你带雨衣了么？”

　　雨说来就来，黄豆一般的雨点砸了下来。
　　在有顶棚的旅客站台上执勤的学员还好些，但是站在空无一物的货台上的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等展昭从背囊中翻出雨衣的时候，已经湿了半身，再看那边的白玉堂，他还没从自己的背囊里找到那急需的雨衣。
　　“忘带了？”展昭走过来问。
　　“没关系，这种雨一向是来得急去得快，一会儿停了不到半天也就干了。”白玉堂放弃在背囊里面寻找雨衣，站起来说。
　　“果然，少爷你虽然在学校锻炼了，不过看来还是有待提高啊!”展昭解开雨衣脱下来一半。
　　“我说一会儿这雨就过去了，不用你好心！”
　　“我又没说把雨衣给你，一人一半。”展昭把雨衣搭在白玉堂头上，“白大哥之前嘱咐过我们要友爱关照，万一你真淋感冒发烧了，少爷你泡病号事小，却是还得劳烦小的鞍前马后地照看，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谁用得着你照顾！”
　　一个人的雨衣两个人用显得局促起来，站着的两人不一会儿裤脚就都被打湿了。
　　“蹲下吧，反正现在教官们也在躲雨没人查的。”展昭说，“啧啧，之前是谁在机场一个劲儿邀请本人当陪读的？”
　　“谁上杆子了？”白玉堂撇嘴，“你——狗咬吕洞宾！”
　　“咳，少爷，虽然我肚量很大，可以接受一个到两个的绰号称呼，但是，用敌对的两个物种来命名我一个实在是有欠妥当，”展昭说，“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就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一会儿白玉堂琢磨过味儿来，喊道。哗哗的雨声，淹没了他的吼声。
　　“拜托，雨衣就这么大地方，我的耳朵——”展昭想捂耳朵，奈何双手都在支撑着雨衣。
　　“你自找的。”
　　瓢泼大雨下了几分钟后虽然雨势有所减小，但是天并没有要放晴的意思。豪雨带走了空气中的热度，让穿单衣的他们觉得一股股的寒意逐渐袭来，不由自主地向各自身边唯一的热源贴过去。
　　等他俩意识到距离过近的时候，基本已经快背靠背贴在一起了。
　　“咳！”两人扭头互相看了一眼，挪开了一点儿，毕竟贴得太紧让人有种本能的不舒服。
　　“我说展昭——”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白玉堂首先开口。
　　“什么？”展昭问。
　　“你有喜欢的女人么？”
　　“嗯？”
　　“或者说，女性？”白玉堂说，“当然，你家的亲戚家属都不算。”
　　“哦，”展昭望着外面的雨帘似乎在思考，“大概算是有吧。”
　　“是怎么样的？”白玉堂好奇地问，下雨实在是让他无聊得很，靠着展昭还能暖和一点儿，但是两人都一声不吭气氛又太诡异了。
　　“是我初中的语文课老师，”展昭说，“那时候觉得，那位老师就是完美女性的代表，大概，就是梦中情人的感觉吧。不过，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富商做妾，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没想到你那么小花花肠子就这么多！”白玉堂终于找到话题揶揄展昭。
　　“岂敢岂敢，我怎么有少爷你见多识广呢？”展昭嘴角弯起一条弧线，“白少爷你的丰功伟绩可是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啊，就不说你追女孩子无往不胜吧，我可是听说，你十二岁的时候就有女孩子为了争你大打出手还闹到上吊跳井什么的，这可是我辈望尘莫及的啊！”
　　“那家伙真大嘴巴！”这种事都被展昭知道了，白玉堂想都不用想叛徒肯定是他大哥。
　　“是你让我说的啊。”展昭无奈地耸耸肩，两人又不自主地挤在一起了，他想想，算了吧，反正也的确是冷，有这么个不花钱的取暖炉也不错。

　　雨声细密，万物暂憩。

　　白玉堂和展昭他们在铁路边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溜达了一个多月，等到广州的时局告定，他们才被调回军校复课。
　　一切，似乎暂时又恢复了过去平常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