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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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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薄言发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李小姐,你住哪儿?”
李思有口无心地应着:“安麓酒店。”
“你不是新户市的?”尹薄言好奇。
李思呆呆的,愧疚感突然袭来。
她不该用这种情绪和态度面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妈妈一定比她还难过,更加痛苦。
她看向面露疑惑的尹薄言,揪着手指,柔声说:“你能送我去桃成蹊路吗?我不去安麓酒店了。”
“桃成蹊路?”
“嗯。我家在那。”
“行,原来你是本市人啊。”尹薄言看她一眼,眉眼恬淡,“那得导航,我对那一带的路况不熟。”
李思的手机里有导航app。
她重新拿出手机,垂下眼帘,认真搜索路线。
有三条可选路线,但都堵成了红色,她那种不想麻烦别人的心思又冒出了头。
她摊开手,有些茫然地看着尹薄言。
麻烦别人,会让她感到自尊心受挫。
她知道这也许是性格缺陷,可确无法矫正。
如果现在说自己要下车,又显得太矫情了。
她皱眉,费劲地想着,良久,无果。
尹薄言向右打方向盘,将车停在马路边,打开双闪。
他的手指随意敲了两下方向盘,看着李思,莫名想笑,“李小姐,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能送你回家,是我的荣幸。”
李思的手指微动,愣神了一瞬,之后,脸颊逐渐发烫。
自己在尹薄言面前太奇怪了。
犹豫,别扭,又有点儿拧巴。
她懊恼地想着。
掐了掐手心,她低眼,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选了一条用时最短的路线。
然后,抬眸微笑:“我给你指路吧,谢谢你了。”
晚高峰确实太堵了,李思偶尔指一下路,尹薄言则专心开着车。
除此,再无其他话可聊。
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桃成蹊路。
尹薄言将车停在巷口。
街两边种满了香樟树,枝叶茂密。
里边是老式别墅,夜灯散发出柔和的光。
李思轻轻推开门,拿着运动包和滑板,冲尹薄言笑笑,真诚地说:“谢谢你送我。”
尹薄言也看她,莞尔:“不用谢。”
她又笑了笑,转身。
“李小姐。”尹薄言喊她。
李思转过身,“嗯?”
尹薄言推开主驾驶的车门,绕过车头,快步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手机,说:“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李思有点不解,她不是给他发过短信?
尹薄言见她不说话,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有空,教我玩玩滑板,我挺感兴趣的。”
李思纳闷:“你不看短信么。”
尹薄言哑口。
他想起了那晚明楠的所作所为,很快明白李思的话。
她应该给那个号码发过消息。
他微眯着眼,神情不太自然:“我换号了,抱歉。”
李思忙着回家,并没有深究,只小声咕哝了句“难怪”。
她和他对视。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一笑,这个动作有些少年气。
李思发现他的下颌线有点儿发紧,表情也没那么云淡风轻了,暗自疑惑了许久。
李思站在门前。
她偏着头,目光直直地望着花园里的秋千,它的挂链已断,老旧的藤制座椅半悬着,被风吹得晃荡。
她一恍神。
小时候,她身高不够,得费劲爬上去。
爸爸总在她身边护着,不厌其烦地叮嘱她小心。
有爸爸在,她不害怕,无所顾虑地荡高,开心的尖叫。
她低眉,轻叹了口气。
然后,抬手,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张阿姨。
李思将手里的包递过去,提脚走进屋内,放下滑板,扫视了一圈整个客厅,摆设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阿姨,我妈妈呢?”
张阿姨瞄向二楼,小声说:“夫人心情不好,晚饭都没吃呢。”
“你做份皮蛋瘦肉粥吧,我劝劝她。”
“小姐,”张阿姨伸手指了指,“你的手怎么了?”
“摔了一跤,没事。”
突然想起妈妈的喜好,上楼时,她又停下脚步,提醒:“阿姨,别放芝麻油。”
张阿姨应好,转身去了厨房。
李思脚步放轻,走到妈妈的卧室门口。
她抬手,搓了搓脸颊两侧,让紧绷的肌肉松弛。
紧接着,敲门。
“我说了不吃晚饭。”
妈妈的声音微涩,很轻。
李思顿了顿,出声:“妈妈,是我。”
卧室内响起嚓嚓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在门边停住。
下一秒,门开了。
妈妈的身影进入眼里,她的眼窝微陷,眼角的皮肤松弛,几条清晰可见的皱纹,残忍地破坏了她优雅的面容。
李思心底一疼,张开双臂,揽住妈妈的肩膀。
妈妈错愕了一瞬,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身体轻颤。
李思低垂下眼帘,压下鼻间酸涩,“妈妈,对不起,下午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没有生气。”妈妈小声说,“思思,妈妈不会跟你生气的。”
她耐心地哄了会儿妈妈,保证明天会一起去看爸爸,妈妈的心情才逐渐转好。
半晌。
她走出卧室,去楼下,决定跟张阿姨聊聊妈妈的情况。
妈妈追出来,叮嘱:“我们早上8点出发,先去买束你爸爸最喜欢的白山茶。”
“我知道。”
“希望明天不会下雨。”
“应该不会的。”她低眉,看了眼手机,点击屏幕,进入天气预报。
明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妈妈说:“记得别带手机。”
“好。”陪爸爸,要专心。
妈妈满意地点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李思深呼吸,径直回自己的卧室。
她将手机随手扔床上,窗帘拉开。
围墙外的街道,有对夫妻悠闲地牵绳遛狗,顽皮的小孩奶声奶气的笑闹,一片轻松惬意。
她走到床边,本想躺下休息会儿,但身上的黏腻提醒着她,该去冲个澡。
她打开衣柜,翻换衣的衣服。
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
她停下动作,微微俯身,拿起手机。
点进微信里,通讯里显示有新的朋友。
是尹薄言的好友添加。
她点通过,又好奇地点进他的朋友圈。
主题照片处是一片黑,下面有一行灰色小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
他应该不常发朋友圈。
这时,她收到了一条微信。
尹薄言:【你好,尹薄言】
李思:【你好,李思。】
原来,是那三个字,挺好听的。
想到耽误了他许久的时间,她又打字:【谢谢你送我回家,以后请你吃饭。】
尹薄言:【行】
他的头像是只加菲猫,白色绒毛蓬松,很胖,黑眼睛看着很无辜,十分可爱。
他们没话可聊了。
她把手机搁梳妆台上,充上电。
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整个人也清爽不少。
陪妈妈吃完粥,她回到卧室。
拔手机插头时,她瞥到靠着墙的祈福娃娃。
只有她的巴掌大小。
她伸出食指,轻戳祈福娃娃的肚子,鼓鼓的,里面塞的是圆颗粒,能摸出来。
不知怎么的。
又想到傍晚和尹薄言在海边散步的情形。
海风咸湿,他的衣角被吹皱,仿佛还能感受到夕阳的余温。
一想到他,就连来自妈妈的压力都减弱不少。
第二天,她和妈妈在南山公墓呆了一早上。
大多数时候,都是妈妈在跟爸爸说话,她安静地听着,偶尔搭腔几句。
她的右手扣在左臂上,手肘处的皮肤轻碰都还疼。
她看着照片上爸爸的笑脸,情绪渐渐低落。
妈妈似乎已经丧失了关心女儿的功能。
她的眼里,只有爸爸。
微微叹了口气,只要妈妈心满意足就好,她无奈地想着。
两天后,她进组拍摄《甜涩》。
她苦练了三个月的滑板,在拍摄中,得到了武术指导和林导的赞赏。
摄影师泼了盆冷水:“这部剧主演太多,又要捧新人,你的戏能不能剪进去还不一定呢。”
大热的小花旦坐在椅子上,两个助理,一个捯饬发型,一个半蹲着,给她换鞋。
李思笑笑:“要是没剪进去,那一定是我的‘反派’还不够招人恨。”
摄影师被逗笑,看着长相不输小花旦,演技更好的李思,意有所指:“你倒是看得开。”
期间,同在影城的温彻来探班,厚着脸皮问她:“怎么又把我电话拉黑了?”
李思冷着脸打量温彻,没说话。
其实温彻长得确实很帅,不笑时又冷又酷,挺招姑娘喜欢的。
只是,这种类型不是她的菜,更何况,他是郑潇的人。
温彻递过来一只首饰盒,献宝似的,笑道:“卡地亚的手镯,你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李思防备且敌意,后退,戳穿他:“郑潇的吧?”
温彻说:“我们这个圈子就这样,你干嘛这么正经?你刚才不也跟摄像说说笑笑的?”
爸爸曾说过,女孩子要端庄持重,努力学习和工作,除了亲人,不要轻易依赖别人。
你只有自尊自爱,才不会被人轻视。
所以,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和温彻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不愿意同他讲大道理。
花了好几分钟才摆脱掉温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