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在A大》萝芙

2、第2章

　　四年前沈婧她还不叫沈婧，她有个很简单的名字叫张西，人如其名一样简单。整天乐呵呵的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嘻嘻呵呵的。
　　张西虽然从来不动手打人但是她却是学校有名的小太妹，从幼儿园时期一直到初三。

　　同学们都很“尊敬”她，因为当时她的爸爸张国健在当地很有名气是某建筑公司的二把手，在那个年代里能开得起的公司的人整个镇里也就那么几个人。但是他们张家是唯一一个在他们镇白手起家的，他们家从他太爷爷那辈一直穷到了爷爷辈，到张国健这里张家的日子才慢慢地好起来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张国健带着媳妇沈萍回老家的时候在盘山公路上突然刹车失灵了，撞上了一辆大货车，夫妻俩双双毙命了。
　　那一天是小年夜，张西和两个弟弟们还很欢喜的等着他们回家，谁知道一直等到了傍晚十分传来了惊天噩耗。

　　堂哥张茂名和堂姐张茂美俩人用着最简单的语气说道，“叔叔和阿姨出车祸死了。”
　　“现在都在咱们市医院。”
　　语气简单的就像在讨论今晚要吃什么一样，那个时候张西在想他们俩个肯定开心死了。以后就可以随便欺负她和她的弟弟们了，再也没有他那个该死的阿姨，讨厌的叔叔教训他们了。

　　“姐姐，什么是车祸？”二弟张灏摇了摇张西的胳膊问道，他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了害怕。那个半大点的孩子，此刻或许已经明白了那是不好的事情。
　　张西眼睛干干的想哭又没有眼泪，她将两个弟弟紧紧拉住低声安慰，“你哥老是骗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骗你了，无语。我过来找你们是因为我爸说叫我带上你们，我们一起去市里。”张茂名顿时一个不爽，说完直接粗鲁的拉起了一旁张灏的胳膊准备讲他直接拖走。

　　张灏顿时就吓得哇哇大哭，张西顿时手足无措牵起他另外一只手，“别哭了，我们走。”
　　当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还想着前几天妈妈在她耳边的话，“西西乖，妈妈出去两天，小年夜就回来了。你照顾好弟弟们，要是那俩还欺负你们，等我回来就帮你们揍他们……”
　　就这样张茂名拉着张灏，张灏拉着张西，而三弟张渺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突然张西一脚踩空直接朝着前面硬生生的扑倒在地上，张灏也被她连累的扑了过去。

　　那个时候农村没有石油路也不是泥巴路，而是由各种石子随意填铺地小路。那硬生生地扎下去，张西和张灏的手掌和膝盖顿时被扎的生生作痛。张灏哭的更大声了，张西倒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就拍开张灏手上的石子，看着上面血迹斑斑，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的张灏也看见了自己的姐姐满手鲜血，就连裤子都磕破了，伤比自己重多了。可姐姐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似得，他立刻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姐姐，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待他们赶到了医院，张西也没能见他们爸妈最后一面。之后的时候就由奶奶全程做主，将他们的尸体拉回去准备下葬。
　　在之后就是葬礼，原本正常的葬礼是七天后，可是第七天是初一。新年秘丧不发，就只能等到初三之后了。
　　那一年来他们家拜年的亲戚格外的多，张西把自己关的房间里好几天没有出门。

　　直到葬礼那天，她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给自己的两个弟弟也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撑伞根本撑不住，雨太大了还有风。舅舅在半路的杂货店里买了三个雨衣交给了张西，张西给张灏穿的时候发现这个骑车用的雨衣，张灏和张渺可以共用一个。（以前人们骑摩托的时候一排可以坐三到四个人，那个雨衣设计的有三个空口那种。）
　　于是就将多的一个雨衣还给了舅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秦郝家中也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徐娜正在接待着。家里请了三个厨师正在帮忙煮饭，而他就站在二楼的窗户旁望着窗外。耳旁的嘈杂之声似乎都被他排在了耳外，他什么也听不见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窗外。
　　直到他大姑拉着他们家的儿子胡小天走了上来，“诶呀，今年这雨下的真大，衣服都湿了。”

　　“秦郝啊，愣着干什么，快叫人啊！”徐娜正倒着茶，转头看着秦郝。她的脸上笑容满面，但秦郝心里却厌恶的很。
　　而徐娜今年是第一次在老秦家过年，秦家亲戚都还没认全，自然是不敢上前去搭话。
　　“表弟，新年好啊！”
　　秦郝转头看了眼，“大姑，表哥新年好。”
　　徐娜这才端着茶，冲着秦郝大姑走来，“大姐，新年好啊！茶先放着，走，跟我去房间换件衣服。要是着凉了可就不好，秦郝啊，你也带你表哥去……”

　　“阿姨不用了……我没……”
　　胡小天的话还没说完，他妈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我怎么跟你说的。叫什么阿姨，叫五舅妈，妹子你别介意阿。”
　　“五……”胡小天为难的看了眼秦郝，却发现秦郝压根没在看他这里了。这才放下心地喊了句，“五舅妈，新年好。”
　　“好好好，你也新年好。”徐娜笑了笑，然后又拉着他大姑，“怎么会呢，孩子嘛。”
　　徐娜领着大姑离开后，胡小天和房间里的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就跑到秦郝这边，“表弟，你看什么呢？”

　　远处的街道上一群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排着一条整整齐齐地队伍正朝着这边走来，胡小天只是一眼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这是谁家那啥了？”
　　秦郝没有说话摇了摇头，随后又眯了眯眼睛，想仔细看清楚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不是她。但是奈何雨太大了，玻璃一会模糊一会清晰的。想要看清，太难了。
　　没一会儿唢呐声就传来了，的确是丧事。

　　“这是谁家老人了吗？”房间里有人问话。
　　“不是，是张国健他们夫妻二人。年前的时候就出车祸了，之前一直秘丧，现在才那啥。”年纪大的最是迷信，所以说起话来都是半遮半掩。
　　“诶，可怜了儿女。他们家好像还有三个小孩，这，唉……”

　　秦郝突然眼神一亮，是她。
　　那条队伍已经走到他家楼下了，由于火葬场在县城的另外一边，所以他们下葬的时候必定会路过县里。
　　胡小天还迷迷糊糊的，“张国健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咋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秦郝没有说话，立即往房间里赶。
　　“表弟你怎……”
　　胡小天瞧见秦郝从房间里找出了雨衣，瞧着这架势是要出去，“你干嘛去，我也去。”

　　“楼下那个是张西，你同桌。”秦郝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什么，是张西？”胡小天疑惑了之后，立即道，“给我件黑色的，我也去。”
　　俩人换好衣服，穿上雨衣就走了出来。临走前徐娜还问他们，“秦郝你去哪？等会就要吃饭了……”
　　秦郝没打算理她，直接走了。他大姑立即叫住胡小天，“胡小天，你们去哪？”
　　“楼下那个我同桌，我和秦郝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大姑立即讪笑，对着徐娜，“哈，这俩孩子从小就心善，没事我们……”

　　他们俩下去的时候，那条队伍已经走了过去，俩人就在后面跟着……

　　那天张西和两个弟弟，还有沈家人在墓地站了很久，直到亲朋好友都离开了。就连张家人也都离开了，舅舅好意提醒，“西西，可以了。咱们回去吧？”
　　“我想在送一会。”这些天张西只顾着哭却很少说话，此刻的声音沙哑极了。
　　“灏灏，渺渺饿不饿啊，跟舅舅回家吃饭好不好？”舅舅蹲了下来询问张灏和张渺。
　　张灏和张渺俩人顶着两双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张西，张灏带着哭音对着舅舅道，“灏灏不饿，姐姐饿。”

　　张西原本想在呆一会跟爸妈说说话，但是回头一看张灏的时候，余光看见了在雨地里穿着雨衣的老人。她满脸沧桑，眼睛里写满了悲伤。她的妈妈很孝顺，从小就教她要敬爱和孝顺她的爷爷奶奶。
　　旁边的外公，舅舅，三个阿姨，两个表哥，一个表姐，他们都使劲的握住伞。两个表哥将伞全部都偏在外公的身上，他们的衣服裤子早就被雨水冲湿了……

　　只是一眼她就拉起了张灏和张渺，“我们回去吧，改天再来看爸爸妈妈。”
　　俩弟弟揉了揉眼睛，同时说道，“好。”

　　外婆的腿有风湿淋不得雨和吹不得风，张西想，她不能这么自私自己想淋雨却让这么多人陪着。

　　一行人回头走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少年站在雨中注视着他们。张西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很想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的上前打招呼，可是，这真的很难。
　　秦郝和胡小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稳她，就愣在了原地。就这样，直到张西他们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