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在A大》萝芙

3、第3章

　　葬礼之后，第二天张西是在争吵声中惊醒的。耳旁传来了外婆的声音，奶奶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张西刚准备爬起来，两个弟弟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个人四目尽显得楚楚可怜，仿佛没有人要的孩子。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张西知道此刻他们只要一开口就会哇哇大哭。

　　张西快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奶奶一见她出来就没好气，“你这赔钱货，我是不是老早就跟你说了别上学了。出去打工，是你妈说要你读完这初三，我就想着你先读完吧。哪里知道你妈死了，现在你就别读了，跟你表姐去打工。反正成绩也不好，读什么读。”

　　“亲家，你这话怎么能当成孩子的面说。我说了我出钱让孩子上学，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你冲孩子吼什么？”外婆说着就拉起一旁的张西，将她揽在怀里，堵住了她的耳朵。
　　在张西的印象中外婆一向都和蔼可亲，待人和气，很少同人这么生气过。

　　“女孩子读什么读，反正都是赔钱货，读再多书也是浪费钱。养她不需要钱啊，再说了你看看人家张倩，不跟你差不多大。去年在厂里上了一年班，现在都赚了几万块了。再看看你，还搁家里上学浪费我们家多少钱。”
　　奶奶那尖锐地声音还是传入了张西的耳中，张西有些不服气，“那是我爸的钱又没花你钱…”

　　张西的话还没说完，她奶奶又嚷嚷，“鬼东西，你妈就这么教你说话的？我跟你外婆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现在你妈死了，我就好好教训你。”
　　说完，奶奶就抓起地上的笤帚对着张西的小腿就抽了过去。速度快的外婆压根没用反应过来。
　　张西被打也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压根没打算跑，因为她知道跑或者躲的后果。

　　那后果就是不能吃饭……

　　外婆心疼的将张西拉到一旁，“她妈是没了，可是我们沈家还有人在。这也是我的孙女，当着我的面就打她，那以后还得了。你们不养就不养，我们老沈家养。”
　　“话你说出来了你就要做到，现在就带走这赔钱货。”
　　“西西，跟外婆走吧，你这奶奶太坏了。”
　　张西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流，她直直点头。

　　对于她这个奶奶，她的感情很复杂。她知道她从一出生奶奶就不喜欢她，也因为她，奶奶也不喜欢沈萍。就因为她的头胎不是儿子而是个姑娘，沈萍没少遭她白眼。
　　张西刚出生的时候，奶奶一看是个姑娘，第二天趁着沈萍不注意就叫她爷爷将她拿出去丢了。
　　而他的爷爷向来没有主见，家里一切大小事件全部听奶奶的。

　　当爷爷抱起张西准备丢掉的时候，张西一个劲的冲着爷爷笑，样子十分的可爱。让爷爷一下子有了怜悯之心，原本奶奶的计划是将张西丢到山里。那里荒无人烟，张西必死无疑。
　　爷爷想着，“这小家伙看着挺机灵的，就是命不好。可是，我不丢的话，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桥洞下面，这附近是另外一个村子。距离家里不是很远，这里人来人往肯定会有好心人捡走的。

　　可是爷爷不知道的是，在那个年代，贫苦人家多，特别是他们那个村穷人更是多。又有谁会去捡孩子养呢？
　　就这样张西被丢在了那里，也不知是吃饱了还是怎么了，张西也不哭也不闹就静静的在襁褓里笑。
　　爷爷走后，有不少路人路过，但是他们一靠近，张西就扯着嗓子哭。哭得双脸通红，十分的骇人。也就没人敢捡回家去，害怕这孩子熬不过去。
　　当然了这事在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张西自然也就知道了。

　　沈萍睡醒后发现孩子没了，立即起来了。但是此刻她正坐月子不宜吹风，奶奶也没阻止就任由沈萍发了疯似的寻找孩子。直到在不远处找到了张建国，告诉他孩子不见了。沈萍怀孕的时候本就没怎么吃好的补身体，就连外婆送给沈萍补身子的鸡蛋也被奶奶扣了下来拿给了她自己的女儿吃，也就是张西的姑姑。

　　所以下一秒沈萍就晕了过去，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找孩子，找孩子……”
　　而张建国立即将媳妇抱了回去，他问他妈孩子呢？
　　俩人大吵了一架，奶奶假装头疼不愿理他。张建国就去找自己的老父亲，好在爷爷心软就将事情告诉了他。
　　张建国得知后立刻骑着摩托去找张西，生怕她饿着了，毕竟刚出来才一天。
　　就因为这事，奶奶还跟爷爷冷战了整整一个月，天天骂他。

　　以至于到了后来奶奶每每一有不顺心就骂张西，骂爷爷。而张西听的最多的就是，“都怪你这个老不死的，当初你要是听我的。没有这个赔钱货我们日子不知道过的多好，你看她总是哭，哭的没完没了，这家里怕不是要死人了……”
　　诸如此类，张西听过的难听话远远不止这些。
　　那个时候他们家境还不是很好，沈萍在生了张西之后就和张建国一起去外地打工了。

　　由于爷爷和张西总是挨骂，他们俩其实挺要好的。但是这份要好永远只在私下，爷爷的懦弱外人永远无法想象。爷爷对张西好从来不敢表现在面上，都是有什么好吃的，爷爷偷偷攒下来留下张西，每次还要再三警告，“千万别告诉你奶奶，要不然爷爷的零食也没了。”

　　小时候张西曾天真的相信妈妈的话，只要她乖乖的听奶奶的话，他们始终是一家人，日子总会好的。所以张西特别的尊敬奶奶，十分的听话。可是这份听话，最终带来的结果就是奶奶始终不拿自己当张家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堂姐都是姑娘，为什么她俩过的日子截然不同？

　　后来从张西慢慢的记事的时候，奶奶对她的态度又截然不同。奶奶喜欢画大饼，可是那个时候张西小还天真的以为奶奶是真的喜欢她。回来仔细一想，奶奶所谓的对她好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却从未付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就连小学的时候学校要打预防针，同学们的爷爷奶奶都领着他们去村里的诊所打针。
　　而奶奶只领着堂哥堂姐去了，却把她锁在了家中。后来张西上学路过诊所的时候被村里的张医生给拦住了，“张西，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叔，我上学要迟到了。”张西双手扣着书包的肩带，紧张极了。
　　张医生笑了笑，“没事，我家小雨也还没去呢。等会儿我骑车送你们一起去，过来吧。”
　　张西乖乖跟了上去，心里忐忑不安，但是也不敢问。
　　张医生拿着试剂和棉球看着张西，“把胳膊露出来，这是乙肝预防针，打完就安全了。”

　　张西摇了摇头，双手依旧在肩膀上，“叔，我没钱。”
　　“呵呵…”张医生笑了笑，“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叔没找你要钱阿！”
　　“可是…”张西低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了，“可是老师说乙肝的预防针要198元，可是我没钱。”
　　“那你先欠着吧，等过年了，你爸爸回来了，就叫你爸爸来付钱就行了。现在把胳膊漏出来吧，对了，你平常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记得自己过来找叔叔。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高烧到38℃了，你奶奶才送你过来，而且高烧是很危险的事情。”

　　张西伸出胳膊，扎完针之后，张西才回答道，“知道了。”
　　张医生很欣赏张西，对着自家女儿道，“小雨，你看姐姐多勇敢，打完针都不哭。你下次可别哭鼻子了，要像姐姐学习。”
　　小雨奇怪的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姐姐，“姐姐你不疼的吗？”
　　张西摇了摇头，其实疼的很，但是她总不能当场哭出来吧？那得多丢人……

　　再后来张西发现奶奶总喜欢逢人就说她孙女，也就是张西每次考试就是第一名。这让张西觉得自己和奶奶的距离拉近了，所以她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水平。直到上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她吃坏了东西拉肚子那次考试发挥失常，考了个第二。
　　奶奶还是会在外面继续吹嘘她是第一，那个时候她想，她不管考第几，奶奶应该都不会在意的。而奶奶之所以拿自己出去吹那是因为，她的堂哥和堂姐的成绩都是在班里垫底的没啥可以吹的。而张西不过只是她赚面子的工具罢了，她喜欢孙儿孙女一直都是堂哥堂姐，从来没有她。

　　奶奶从来不会管张西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在家里张西只要吃了第二碗饭，奶奶就会直接将碗拿走，不让张西吃了并骂道，“你是不是傻子，吃这么多不撑吗？米不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