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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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地牢里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在四季多雨的横滨，地下室象征着潮湿。而排气不通则意味着空气质量差，加上明亮的白昼灯常亮——人位于此地，难以休息。
暗银色的金属栅栏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映出面朝墙壁侧卧的囚人的背影。地上随意地放着未开封的矿泉水和面包，是前不久果戈里送来的。
那是在小栗虫太郎苏醒不久后。果戈里拎着水与面包，笑眯眯又一言不发的把它们交给夏禾后，转身传送到隔壁房间。夏禾能听到他说：“早上好呀，小栗虫太郎~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呐呐，来帮我们一个忙吧。”
“……哈？”沙哑的、困顿的男声缓缓响起，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浓重，“天人五衰……哈……”
“嘛嘛，不要这样子呐。”果戈里依旧嬉皮笑脸，夏禾能想象出那个银发的俄罗斯人摇晃食指的样子。果戈里继续用他欢快的声音说道，“我们希望你能解除被你施加了异能力的一份文件。”
“呵，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吗？”小栗虫太郎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最终的结局不会改变——他终究会妥协，可这不妨碍他的自尊与傲气让他暂不松口。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有不妙的预感。
果戈里微妙的顿了顿。他轻笑一声，像是在抑制什么，但很快压下了这份笑意。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失误。”
“小栗虫太郎，在你答应这个请求之前，请您暂时停留在这里。”果戈里灿烂的笑着，“那么，将在两日后再次拜访。希望那时，您已经有了新的答复。”
语毕，他毫不留念的消失了。
——这从不是的请求，而是被迫合作与主动妥协的抉择。
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夏禾没有出声。他害怕被注意到，于是放轻了声音——他不再动弹，只是侧躺在床上。又鼓励控制呼吸频率和程度，生怕被注意到。
面包与水他都没碰。一是害怕饮食的时候声音传出去，而是气味。对于饥饿而言来说，仅仅被胃中翻用的酸液折磨就已经是极致的痛苦，更不用说萦绕在食物的香气中会经历的难耐了。
而极差的空气交流环境会延长这份痛苦。
小栗虫太郎似乎注意到了，又似乎没有。他狼狈的坐着，灯光落在他微眯的眼睛里，显得棕色的眸子愈发无神。偶尔，他会躺下，挣扎着想要入睡。
结果自然是不如人意的。
四十八小时后，果戈里准点而来。
地牢里的人感知不到时间的变化，觉得度日如年。
看着双目失神的小栗虫太郎，果戈里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他轻快地走进面前狼狈的青年，微俯下身，张口：“呀，两日不见了。小栗虫太郎先生，关于是我前日的提议，你意下如何呢？”
小栗虫太郎听不真切。
他感觉地牢内亮如白昼，有个轻快的声音正在诉说着什么。那聒噪的声音的源头却是如今他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的唯一方法。
夏禾听见隔壁的动静，嘴唇微抿。他犹豫地坐了起来，凑到栏杆旁边，看向隔壁。从他现在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栗虫太郎低着头。困顿蒙住了他的眼睛，紧拉着他的神智想要沉入黑暗的深渊。可头顶刺目的灯光每次都在他入睡的前一秒把他扯回现实的噩梦中。
精神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哪怕只过了两天。
滴水未进、没有分秒休息的四十八小时。
濒临崩溃的囚徒在苦苦挣扎。他心中微弱的火焰即将熄灭。
施刑人与被施刑人就在不远处。不为人知的另一位囚犯坐在他简易的床上，头颅低垂。他身体前倾，双拳紧握。紧抿的唇后是咬紧的牙关。
夏禾沉默了两日，不知该如何出声。隔壁的囚人似乎意识到邻居不愿说话，又可能是出于谨慎，同样没有开口。
一直到今日。
感性不断地催促着夏禾，让他发声。或许只是让吼一声“够了！”，或许再劝上一句“你听任他们的要求吧”。
若非果戈里在，他真想对小栗虫太郎坦白：“你的妥协是计划以内的。现在的挣扎对结果而言毫无意义。倒不如少受点苦——”
微弱的声音响起。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抵抗毫无意义，而自己的意志力根本无法在这种酷刑下坚持多久，小栗虫太郎不甘的放下毫无意义的自尊，选择了妥协：“我解除了……”
他眼睛半眯，身前背光的人影轮廓模糊。满是冷汗的额角阵阵发疼，后脑的神经一跳一跳。疲惫裹挟着他的意识，逐渐脱离这个世界。
恍惚之下，声音像是被隔在塑料膜外，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十分感谢您的配合。”果戈里装模作样的鞠躬。比起单靠言语就能掌控人的意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需要借助外物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虽然能力有限，但果戈里知晓从精神和生理两个层次上对犯人进行折磨的重要性。除身体的疲劳外，还需要再加点其他的“料”。
比如说：一个“背叛者”。
果戈里在直起身体的瞬间扬起他的斗篷。白色的布料无视物理的阻隔延伸到另一个囚室，猝不及防的把夏禾带到小栗虫太郎面前。
素来注重外貌的小栗虫太郎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刻。而夏禾目睹了这一切——在一种相对状态良好的情况下，两个同样是俘虏身份的人见面了。
身体和精神状态的差异一目了然。
源于背叛的愤怒在其中一个青年心中升腾。
亲手造就了这一幕的人在一旁笑得开心。他单手捧脸，期待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可夏禾怎么会给这人看好戏的机会？他在地下被关了两天。即使果戈里为他提供了食物与水——这方面他的待遇比另一位好，虽然他没有食用——一直没能入眠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现在最想干的就是找一个昏暗的地方睡上一觉。
因为没有镜子，夏禾看不见自己因为再度发烧苍白的肤色。怒火中烧的小栗虫太郎也看不见。唯一察觉了这一点的果戈里。
为了避免天人五衰成员内部的矛盾，果戈里是必须把夏禾带上去就医的。上次本以为是简简单单的发烧，结果夏禾差点丧命的经历让果戈里不得不想多。
他一点都不想再计划即将执行的前几天和西格玛闹掰。
虽然西格玛经过两天时间冷静了不少，但夏禾还是在他心里留下来一道痕迹。这道不轻不重的凹痕让西格玛耿耿于怀。他提到过几次放走夏禾的事，果戈里一直没给出明确的答复。
现在看来，差不多可以了。
前几日，某位政府要员秘书正忙于“事业”996的时候，夏禾顺势照顾了西格玛几天。加上西格玛在记忆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对这位“在异世界中是天人五衰成员”的伪同伴态度极佳。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亲昵几乎是溢于言表。
哪怕是西格玛——某种意义上，天人五衰中最温和也是最固执的人——都不可能轻易的被另一个人获取好感度。而仅仅是“平行世界的记忆”这种简单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果戈里，让他相信夏禾。
一想起自家同伴莫名其妙且猝不及防的被别人“叼”走了，果戈里就觉得新奇。
这人在西格玛记忆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除了这份记忆之外，夏禾又对西格玛做了什么呢？
夏禾自然是不会自己暴露自己的。何况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能力”。
他瞥了小栗虫太郎一眼，神色淡淡，一副对小栗虫太郎现在糟糕的状态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转头看向果戈里：“果戈里君，既然任务已经结束了，那我们便上去吧。”既然被冠上了“天人五衰成员”的身份，他怎么着也得享受应有的待遇吧。
好歹给个能睡觉的地方。
“身娇体弱”的夏禾难得任性一回，不管不顾只想睡觉。甚至没有反抗他人勾肩搭背的动作。毕竟，他在清醒的时候可是很反感肢体接触的。
果戈里亲昵的把手搭在夏禾的肩膀上，白皙修长的指尖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夏禾的侧颈——大动脉所在的位置。他几乎能感受到指尖下方不正常的热度。
两人的皮肤接触了刹那。体温传递的瞬间，似乎有白光一闪而过。果戈里愣了愣，脑中空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无事发生。
脉门受到威胁，脖子上的寒毛立即都竖起来了。夏禾忍着避开的动作，并不再把目光分给小栗虫太郎。果戈里确定自己看不到什么好戏后，遗憾的叹了口气，并带着身旁的病人回了楼上。
无趣。
地牢里少了两道身影，留下一人孤独的被光明侵蚀理智。他这恢复冷静后察觉到夏禾的不对劲——但太晚了。
那时，他已经被救了出来。再无法、也不愿参与此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