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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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
鸿雁高飞，翅展如云，它长鸣一声，划过碧蓝的天空，端是一派阔达之景。
长日当空，天色碧晴如洗。
然而在长日下的皇宫，却并不平静。
刘贵妃半垂着眸子跪在地上，手中捏着绣帕，神色很是冷静。
“皇上明查，这一切都是白婕妤心有不甘诬告臣妾。臣妾与方太医并无半点私情。”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块玉佩，玉佩是半块圆，上面雕刻出一只合着翅膀的水鸟，这只水鸟身侧碧波荡漾，体态柔美，脖颈微微伸长探出，似乎想要与谁交颈一般。
而事实上确是如此，这玉佩原就是成双的玉佩，她面前摆放着的就是其中之一，它上面的那只水鸟，便是鸳鸯中的雌性，也就是鸯鸟。
不难想象，这玉佩自然还有另一块，同样的半圆，上面会雕着一只鸳鸟，同样也会舒展了脖颈，渴望爱侣的安抚。
鸳鸯佩，本是情人之间互表心意的礼物，是美好的象征。然而此刻，这块鸳鸯佩放在刘贵妃面前，不但带不来一点喜悦，反而让人心底发寒。
因为它的存在，就是她与方太医私通的罪证。
白婕妤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与神鬼的交易果然没有错，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然而到底是到了手。
见刘贵妃看着面前的玉佩还能面不改色，白婕妤哼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叠书信，在刘贵妃面前一晃，见到刘贵妃瞳孔一紧，无法自抑地绷紧了脸色，这下心中顿时大定。
她托举起自己手中的书信，态度恭敬让周文帝的身边贴身内侍呈上去，语气虽然平静，但只要细听，就能听见其中夹杂带着恶毒的得意：
“皇上，臣妾这里有刘贵妃与方太医往来的证据，刘贵妃与方太医三年之前便有往来，请皇上明断。”
白婕妤手上的书信，不仅有刘贵妃写给方太医的，也有方太医写给刘贵妃的。
只是如她所料，方太医写的信在刘贵妃手中只留下极少，而刘贵妃写给方太医的，大部分都被他好好细细地保存了下来。
这些书信都是白婕妤一封封打开看过，上面的字迹也由她亲眼核对过，确实是刘贵妃与方太医的笔记。
白婕妤敢确信，只要她将这些书信呈上去，再加上作为定情信物的鸳鸯双佩，刘贵妃这次怎么也别想翻身。
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白婕妤也不会大胆地拦下皇帝的銮驾申冤。
只是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她手中并没有拿到刘贵妃与方太医三年前便通信的证据。
这也难怪，三年之前她们之间的争斗可是以三皇子为赌注，刘贵妃既然侥幸胜出，也必然将之前的证据全部销毁。
这样一来，五皇子也要另外想办法铲除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急。
等刘贵妃落败，她将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到时候五皇子一个没了娘的小娃娃，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祖姑奶奶，白婕妤会发现不对吗？”
底下的情况凶险万分，大家都屏气凝神，准备随时迎接皇帝的怒火。然而在金銮殿的房顶上，却坐着两个人，只是下面并没有一人能发现他们。
这两个人，便是来看热闹的霍姝和吕斐了。
霍姝怀中抱着吕斐，然而她并没有坐在房梁上，如果她的身形能够被一百年后的看见，那么他们都会诧异她为何能悬浮着坐在半空。
这只是因为一百前之后，这审讯用的金銮殿根本还没有造起来，只有一棵高大的树木。
此刻，霍姝便是坐在这树枝上，用袖子掩住吕斐的身形，让他转达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吕斐看得紧张，见白婕妤当真把信给送了上去，忍不住抓紧霍姝的另一边衣袖：“万一发现了……”
霍姝把吕斐拢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她绝对不会发现的，斐斐放心，相信我，嗯？”
吕斐这么紧张当然是有道理的。
因为霍姝虽然完成了白婕妤的条件，换回了盒子，却在证据上动了一些手脚。
白婕妤的要求，她不愿意完成，也不能完成。
如果霍姝当真将白婕妤想要的全部给她，等白婕妤揭发刘贵妃之后，那么会死的，不止是刘贵妃，还有与霍姝无冤无仇的方太医。
这就是一条她要背负的无辜人命。
身在皇宫，刀光剑影无法避免，霍姝不是软弱的圣母，也不会伪善，如果当真有人拿刀对着她，霍姝绝不会胆怯。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然而不主动拿刀用无辜者为自己的私欲铺路，则是霍姝的底线。
白婕妤这种视人命为无物的做法不但让霍姝不敢苟同，并且绝对不会容忍。
就算方太医曾经助纣为虐不值得可怜，可这件事还会牵扯到更多的无辜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殿中的宫人们。
太医祸乱后宫与嫔妃私通，这可是丢了皇家脸面的大丑事，皇家为了保护脸面，有能力的只会被要求保守秘密，然而那些小宫人，却会因为被动听了宫闱的丑事而丢了性命。
如果按照白婕妤所说的去做，霍姝手上便会沾上这般多无辜者的鲜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尽管不是她的错，但这些人终是因她而死的。
她原本就不想替白婕妤做这种事，在和白婕妤做完交易之后一直试图拖延，然而白婕妤手握着要命的把柄，让霍姝不得不向她服从。
既然如此，霍姝就把白婕妤想要的证据给了她，只是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这点手脚，足以让白婕妤和刘贵妃，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霍姝心中不慌，但吕斐年纪还小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为了让吕斐放心，她索性就直接来了现场，让这个小家伙放心。
而刚刚白婕妤将关键的书信递给皇上，自然让吕斐更加不安。
霍姝安抚地亲了亲吕斐的额头：“匣子已经拿回来也藏好了……就算白婕妤揭发，我也可以带你离开。”
听到霍姝信誓旦旦的保证，吕斐这才觉得有少许的安心，他往后坐了坐，靠在祖姑奶奶软乎乎带着香味的怀抱里，舒舒服服地看起了这场大戏。
白婕妤呈上的书信最终被内侍一张张的展开，确认安全之后才放到了周文帝的手里。
周文帝神色冷凝，他拿过一张张宣纸，一点点，一张张地翻了过去，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沉，翻到最后，已经黑得要滴出水来。
然后他猛然间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啪地一下按在了身边的案桌上，力道极大，震得茶盏中的水都溅了出来，足以见他的怒气之盛。
“把方治和给朕带上来。”周文帝语气沉沉，尽管心中已经满是怒气，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只听信一面之词，而是让方治和来当面对质。
侍卫很快就把方治和从太医署里抓了来，看得出来他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被带来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的惶恐，然而等看到了刘贵妃，惶恐变成了惊惧，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周文帝坐在高位，自然对方太医的神情探查地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书信上的内容更是信了三分。
……很好，很好。他万万没想到，他亲封的贵妃居然会和太医搅和在一起。
太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刘贵妃只是私下里养了面首，周文帝现在大概只是厌恶，却未必有这么大的火，但刘贵妃和太医私通，这代表了她将手伸进了太医院！
这才是让周文帝更加愤怒的事。
“刘淑娴，朕当真是看错了你！”
刘贵妃压根咬紧，却并没有认罪，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只顾着磕头喊冤。
“你是说朕冤枉了你？”周文帝对着刘贵妃没有半点怜惜，心中只有厌恶，见刘贵妃不肯认罪，周文帝一把抓了揉成了一团的书信，直接砸在了刘贵妃的脸上：“你自己好好看看，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纸张虽然轻薄，但被揉成一团砸在脸上却依旧让刘贵妃感觉到头晕目眩。
这不止是因为纸张的力道，更是因为她心中的绝望。
——已经被皇上发现了，她刘贵妃，难道当真是要死在今日了么！这方治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已经多次嘱咐他若是通信见了就马上烧掉，谁知道这个蠢货会全部留下来，如今倒成了她的催命符！
虽然心中无比慌乱，但刘贵妃到底经历了不少风浪。
她依旧稳稳地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拿过了那些书信一一展平，然后细看起来。
她必须先知道皇帝已经知道了多少，才能想办法救下自己。
刘贵妃假装镇定，然而白婕妤与她斗了不止十数，自然能明白她此刻的镇定完全就是伪装。
在刘贵妃细看书信的时候，白婕妤见周文帝怒火未熄，一直焦躁地踱步，眼珠一转，明白这就是个好时机。
“皇上，三年前刘淑娴与方太医早已有私，因此她才伙同方太医将三皇子之事追究到臣妾身上，如今真相大白，请皇上为我做主啊！”
周文帝的脚步微微一顿，也顿时想起了这件大案。
当初三皇子喝了御膳房送来的一碗药，差点就被直接毒死，幸而发现得早，才终于活下来。
当时查到最后，幕后黑手就被固定在了刘贵妃与白婕妤之中。
当时白婕妤找出了不少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在他要相信白婕妤并将刘贵妃打入地牢的时候，方太医却站出来指出那□□中一味药只可能来自白婕妤，导致白婕妤满盘皆输，最后成了废妃。
如今她再次提起了这件事，此情此景之下，周文帝也对方治和的供词产生了怀疑。
他当时会相信，自然是认为方治和为人正派，有一说一，却完全没看透他的本质——竟是为了一个女人折了腰。
既然方治和与刘贵妃有私，那么他的供词确实做不得数。
刘贵妃没有听到白婕妤的话语，她的神色随着看信变得轻松了起来。
很好，这些信虽然暧昧，却依旧有翻转发余地。原本担心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刘贵妃倒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好运，最露骨的那几封根本不在这里，这些信上的交流根本很浅显，还算不得私通……
这就好办很多了。
刘贵妃心中有了底，之后听着白婕妤喊冤的话心中也是冷笑不止。她把那些信纸放好了，正想开口，却奇异地注意到，方治和腰上挂着的那个玉佩，质地竟与地上这块完全不同！
可她记着的，方治和将玉佩交给她的时候，可说过这鸳鸯佩是同一块玉上雕出来的。
眼见着周文帝受到白婕妤的挑拨，似是当真要重审三年前之事，电光火石之间，刘贵妃就想好了对策。
她放下手中的信纸，再次使劲在地上磕头，这次用力的甚至让额头已经出了血。
等周文帝终于愿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刘贵妃褪去了刚刚强制镇定的神色，而是用绣帕掩住嘴角大声的哭诉：“皇上明鉴，这是白婕妤在诬陷臣妾，臣妾对皇上之心日月可鉴！”
她说着，拿起了那块玉佩给皇上看：
“皇上你瞧——这块佩子上的玉与方太医身上的并不同，绝不会是一对，这一定是白婕妤恨毒了我，所以这才故意假做鸳鸯佩来陷害我！”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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