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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伦理大戏 ...

  •   小王子的亲卫队训练有素地逼近他的兄弟,阔头枪枪尖直直怼向柯尔特的鼻子,柯尔特瞪着枪头中部华丽的布鲁家族纹章,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头发。

      “你在开玩笑吧?拉斯?”

      一部分士兵绕道了柯尔特身后,前后包抄。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么?”拉斯普廷说。“柯尔特,你有罪,你试图谋杀尼禄陛下,还试图摧毁两国和平。而你的御剑士和伊莲·艾德曼的失踪有关。”

      “所以说你现在成法官了?”

      “我不是法官,法官将由议会指派,你会接收到公平的审判。”拉斯普廷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柯尔特,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得做出一个姿态来。”

      “想让我束手就擒?”柯尔特哈哈大笑,挥挥手,弓/弩手中搭箭瞄准。“想抓我——就凭他们?”

      拉斯普廷的脸色暗了下来:“你知道你干什么?”

      “等等,让我数数……除了试图谋杀岳父,害得他失去身体、杀了他的御前侍卫,彻底毁了婚礼……哦,还有曾经欺负他女儿,还剩下什么了……你告诉我啊,拉斯。”

      “白痴!蠢/货!”拉斯普廷厉声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柯尔特?尼禄陛下是来寻求联姻的!葛迪思帝国将成为我们的朋友!而你把一切都搞砸了,你这是想发动战争!”

      “你害怕了?”

      “害怕?我当然害怕!你难道不明白么?我们和葛迪思,两大巨头,占据大陆两头,日日夜夜向着对方磨刀霍霍——这是一种平衡,任何明事理的人都能明白,我们仰仗着这平衡得以生存……而你却想打破这平衡,你想杀了他……你难道天真的以为你能杀了他?”

      布雷德并没有加入这场混乱,他看都没看指着他脖子的阔头枪,而是默不作声地走到金失去意识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老实说吧,至少没人像我一样把他逼到这种境地。”

      拉斯普廷冷笑,“你是有多天真,我的哥哥,谁被逼到了死路,是他,还是你呢?”

      柯尔特打断了他的话,无动于衷道,“哟,我知道你崇拜他,你才是想娶他女儿的人。啊,啊,啊,别否认,我理解的……那家伙是很迷人的啦。他强大、英俊、博识、权势滔天,半个世界都围着他转圈,你被他迷住了。更不用说与他联姻带来的无尽的好处。”

      柯尔特凑近拉斯普廷,近得可以吻对方的脸。“但这都不是你的目的,弟弟——无论做什么事情均需要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点你我都清楚——你想浑水摸鱼借此搞掉我的继承权,你想坐上国王的宝座。”

      拉斯普廷冷冷地瞪着他咄咄逼人的兄长,嘴角抿了一条苍白的直线。他看向上方,他们的父皇,布鲁国王坐在王座上,用手肘撑着下巴,像个陌生人般对自己儿子之间的争执冷眼旁观,凡尼莎王后尚未清醒,正被姗姗来迟的女仆们照料着。

      面对着一出一出高潮迭起的闹剧,大部分人还未搞清楚状况。瑞雯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布雷德和金的尸体,很想上前帮忙,国王对她投去一个警告的视线。

      圆脸御剑士表情迷茫。“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尼禄皇帝跑到哪里去了。”

      “巫师王,好像……呃……被我们的王子殿下搞散架了……”霍奇愁眉苦脸地叹息道,“我就是跑婚礼来讨口酒喝的,结果却来到了大型凶杀现场,还得围观一场伦理大戏。”

      “先是阴谋,然后是内讧,现在呢……僵局。”哈利冷冷道,刻意提高了声音,“真难看。”

      霍奇将头发捋到脑后,“僵局?我看未必?”

      随着他的话语,沃里克亲王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露出浮夸的惊讶表情,大惊小怪道,“诸神啊,侄子们,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儿子蓝迪思紧随其后,惊讶地瞪着厅堂里对峙的众人,他脸上的惊讶表情真实多了。

      所有人看向他,没人说话。国王谨言慎行,沃里克亲王一直在打头阵,大家都清楚他才是重头戏——他的态度决定了一切……是追究柯尔特之前的行为,还是再作打算。

      沃里克亲王走在两个侄子面前,停下脚步,“为何要对你的兄弟刀剑相向?你是还嫌这一切不够乱?让你的亲卫队放下枪,拉斯普廷。”

      小王子仿佛被来了当头一捶,“什么?”他凑近沃里克亲王,压低声音,“我们说好的,你会支持我,叔叔。”

      “是的,亲爱的侄子,我们是说好了。”沃里克亲王耐心道,“不过柯尔特更了解我想要什么。”

      拉斯普廷的面色通红,眼神凶狠地在叔叔和哥哥之间打转,然后看向高背椅上的父亲,他从他们脸上的表情读懂了一件事——他们早就获悉柯尔特的计划,却选择默许。

      小王子嘴唇结结巴巴地支吾着,“你们……”

      沃里克亲王轻蔑地看着他,讪笑道:“我知道你想骂我,亲爱的侄子,说啊,这有什么难的啊?说‘操/你!叔叔!’、‘狗/娘/养的混蛋!’、‘软/鸡/巴的窝囊废!’。”

      拉斯普廷的嘴唇抖动,什么都没说。

      柯尔特耸耸肩,用耐心的语气说道,“瞧把,拉斯,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你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做他们期望你做的事情……优秀的王子,体面的继承人。结果你谁都没有讨好到,是啊,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但我活出了自己的风格。”

      “讨好,说得对,我亲爱的侄子还是这样乖巧可人,他最想讨好的是至高无上的尼禄陛下。”沃里克亲王和柯尔特一唱一和,言笑晏晏间却吐露出恶毒的话语,“告诉我,小拉斯,若是他请求,你会用漂亮的小嘴舔他的下面么?”

      拉斯普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气得全身发抖。

      国王猛地一巴掌拍在王座上,“够了!无休无止地争吵,你们难道不觉得丢脸么?都是布鲁,给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柯尔特没有再说话,而是下意识看向布雷德……年轻的御剑士低着头,正轻柔地为朋友的无头尸体盖上斗篷……这画面如同一击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中。

      是的,他擅长这个——编织阴谋、吐露谎言,目前一切都基本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他猜到了拉斯普廷企图浑水摸鱼,为此他拉拢了沃里克亲王,城堡的侍卫们听他号令,更不用说他还有杜库伯爵长枪兵的支持,面对自己的亲兄弟,他可以说稳操胜券……但代价呢?

      即使拉斯普廷注定失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然后呢?他将和自己的亲兄弟兵戎相见?在布鲁们最需要团结一致之时却分崩离析?让国内陷入无穷无尽的内战?让敌对国的权臣看猴戏?让更多像金·尼森一样的无辜之人丧命?

      柯尔特·布鲁陷入了一阵自我厌恶中。

      是的,他试图带来改变,却证明仅是徒劳之举。他帮不了金,帮不了布雷德,他甚至帮不了伊莲。

      御剑士已死,尼禄不知所踪,他的亲兄弟憎恨他,他的御剑士受了伤。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一瞬间,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独。

      “好吧,拉斯,如你所愿……”柯尔特轻声说,“我认罪,逮捕我吧。”

      一片寂静。

      蓝迪思开口道,“你开什么玩笑?柯尔特?”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么?”柯尔特将一条腿翘起,完全卸下都灵王子的傲慢派头,摆出了下城区混混的面孔。

      “在座的诸位……葛迪思的朋友们,很高兴你们能参加我的婚礼……很抱歉让你们看了这场闹剧,说你呢,葛迪思的诺顿大人?呃?跑得真快……奎因伙计,也跑了……不管怎样,你们一定不想看我和我的兄弟像个十七岁小姑娘一样叛逆斗嘴,是吧……”

      他对着拉斯普廷的方向抬手,他的弟弟踉跄后退,但他只是拿起桌上的苹果,“逮捕我吧。”

      拉斯普廷怀疑地看着他,“你在玩什么把戏?”

      柯尔特耸耸肩,“把戏?算了吧。如果生活给了你一个苹果,那为什么不把自己当成个苹果呢?”

      “放下武器!御剑士!”有人在喊,柯尔特扭过头,看见布雷德抽出了金的剑,他对拉斯普廷亲卫队发出的警告无动于衷,将剑放到了金的胸前,摘下斗篷,盖住了朋友的尸体。

      “抓住他!”拉斯普廷说。

      布雷德站起来,用手捂住肩膀的伤口,默默看着眼前的士兵,他的眼神有种奇异的力量,在他视线所扫过之地,士兵们纷纷后退。弓/弩手靠近,将王子围在其中,他们像海洋中的孤岛一般。

      沃里克亲王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厅堂,显然柯尔特的行为并非按照他们商量好的进行,他对他的束手就擒失望透顶,剩下的人都看着布鲁家的内讧。

      今天发生的事情将如飓风般迅速扫遍整个城市。

      柯尔特吸了口气。“逮捕我们吧,拉斯,你还在等什么?余烬节么?”

      拉斯普廷那双和他兄长一样的绿眼睛里溢满了情绪,他的嘴唇在颤动。“不论你耍什么把戏,我都会一一击破,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才是对的,而你……柯尔特,你就是个疯子。”

      柯尔特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停留在布雷德身上,同时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苹果,拋起,接住,拋起,接住。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拉斯普廷,他抿紧嘴,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委屈,“是啊,哥哥……我知道你从未在乎过我,你所带来的只有混乱。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家族真的覆灭,那都是你的错!”

      柯尔特看了他一眼,眼神温和又疏远,仿佛是一个年长者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是么?若真这样……拉斯,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先人既有罪孽,子孙需被杀戮,免得他们兴起,成为暴君①。’毕竟谁又知道……毁灭不是一种新的创造呢?”

      柯尔特做了个手势,□□手放下了武器。

      “逮捕我吧。”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士兵们蜂拥而上将他们围了起来。柯尔特被围在士兵中,布雷德跟在他身后,所有人都目送着他们,他们却没有回头。

      霍奇哈哈大笑,懒洋洋地靠在哈利的肩膀上,“老伙计,我们可是看着敬爱的王子殿下长大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聪明绝顶的恶棍、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结果证明我看走眼了。”

      哈利不耐烦地甩开他的脑袋,“那你说说他是什么?”

      “是什么?他是个小丑,懂得随时保持新鲜度……最擅长逗得我们这些观众捧腹大笑。”霍奇凝视着柯尔特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眼前。

      “我几乎有点可怜他了……每当柯尔特·布鲁让观众笑出一声,自己便会承受等价的痛苦。”

      *
      ①出自《以赛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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