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以夫为天》八两肉

7、第 7 章

　　送亲的队伍装上了活人，闺女看上了那个人，已经不是纸人能安抚的了。

　　胡神婆坐在条凳上，弯的像只熟虾，脖子费力的伸出来，松垮垮的眼袋占了大半张脸，那笑眯眯的眼缝几不可见，她皱巴巴的嘴抿出个笑容，苍老的声音道：“这买命的钱，可跟纸人不一样了啊。”

　　黄星辉怎么想都不对劲，就算他王敬倒霉，出门就撞上了阴亲过路，但也不至于丰神俊朗到让女鬼一见钟情啊，要说是许唯还差不多。

　　王敬却不以为然，他生动形象的给在座各位形容了一下那些纸人的样貌，并且以此类推，那个纸人新郎的外貌八成也是超出五行天地外，在被这种丑东西包围的情况下，遇到一个端正可爱的小胖子，动心也是在所难免嘛。

　　柯爷爷不知从哪儿抓了把花生，边吃边看他们贫嘴，等闹得差不多了才出来解惑。

　　“这阴亲的事啊，哪有那么容易哦，随便捏个纸人就能成亲的话，哪来那么多偷盗尸体甚至为此买卖活人的勾当？”

　　这事从一开始，恐怕都是那胡婆搞的鬼，那活人结阴亲，怕是要价不低！

　　原来这姓胡的老太婆没什么真本事，祖传的骗术倒是一套一套的，柯家刚搬来的时候啊，坏过她几桩生意，她记恨在心，但也看出柯家人有几分真本事，便只能背后说些坏话使绊子，直到柯妄死后她更是像抓住了柯家的把柄一样兴奋，每天见人就说柯家收养的许唯其实是被小鬼附身的死胎，这不克死了亲孙子，许家人也是被他扰的不安宁才搬到了城里去！

　　半夜往柯家门口泼狗血撒鸡血的事情也没少做，但无论她做什么，天一亮就全不见，柯家门口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脏污，胡婆心里害怕，不敢再来挑衅，但再跟人说起谣言就更有理有据了——他家那小鬼厉害得很，狗血克不住，鸡血吓不着！

　　许唯倒不在意这些过往，很快抓住了重点：“她既然没什么真本事，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玩意，”柯爷爷拿出一个东西摆在桌上，正是门口红幡的残骸，许唯伸出手摸了摸，被柯爷爷一巴掌打开，“毛手毛脚！知道这是什么吗，摸摸摸！”

　　许唯搓了搓手指，发现上面沾了些粘稠的红色液体，那被烧残的红幡居然是湿的！

　　看他还想闻一闻，柯爷爷连忙拿出黄符给这熊孩子擦手，“死人血你还又摸又闻的！”

　　许唯倒是没有做错事的觉悟，自己接过黄符接着擦，眼睛还盯着那片破幡，总觉得这诡异的颜色十分眼熟。

　　“你们不是界内人不懂，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老婆子手上肯定有人命，死有余辜。”

　　再多的柯爷爷不愿说了，让他们赶紧吃饭，他处理完这的事情还赶着去县里办事。

　　许唯等人还以为会看到柯爷爷做法驱鬼啥的，谁知道几人吃完饭，就等来了几个警察，其中还有当初给他们做笔录的小警察。

　　那小警察叫李敬，刚毕业没多久，端端正正的给柯爷爷行了个礼，一行人往胡神婆的住处走去，许唯等人跟在后面，柯爷爷也睁只眼闭只眼没赶人。

　　胡神婆是暴毙在家的，那算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让进，他们就在警戒线外看着，许唯跟个门神似的站那，想看热闹的村民反而都不敢上前了，无形肃清了现场。

　　黄星辉个头最高，脚在警戒线外，身体能探进去半米多，他看了会儿觉得奇怪，“那神婆的尸体他们看都不看啊，进门就开始找东西。”

　　似乎是找到了目标物件，不一会儿神婆的尸体被盖着白布抬了出来，许唯已经看不到她身上的黑气了，但透过白布能看出她姿势扭曲，恐怕死的时候并不好受。

　　李敬跟另外两个警察抬着个半人高的大缸出来，缸口刚刚被他们打开检查过，封泥缺了一块，许唯透过缝隙看到里面有一截手指，缸里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血的腥气里还惨杂着类似腌菜酱料的香味。

　　柯爷爷并不打算在家久留，跟着警车就要走，临走前捏了捏许唯的肩：“我得快点赶去你奶奶那儿，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昨晚你也见到你哥哥了，他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出事了，有什么疑惑你问他吧。”

　　他这话没背着人说，其他人也听得清楚明白，想到昨晚那个小孩，霎时间脸色都十分精彩。

　　“啊，怕鬼是吧？”柯爷爷笑呵呵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亲孙子，他在兜里翻了翻，给了许唯一张符，“你在家里随便找个娃娃，贴上去，你哥就能上它身啦，选个可爱的！”

　　许唯：......

　　柯爷爷走了以后，四人紧张的锁上了院门，又从宅子里翻出了十来个娃娃，都是许唯小时候玩的，琢磨了半天，基于对兄长的尊重，他们排除了鸡仔狗仔猪仔之类的玩具，选了一个手工布艺的奥特曼。

　　“我贴了？”许唯问。

　　“等等，这样是不是不太慎重，咱们摆点贡品？”王敬提议道。

　　于是四人又搜刮了一堆瓜子花生棉花糖摆上，这才将黄符贴在娃娃胸口。

　　老旧泛黄的奥特曼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造型，静静躺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柯爷爷耍了的时候，他才慢吞吞的动了动手脚，然后坐了起来。

　　这正襟危坐的模样有点萌。

　　王敬捂着胸口大喊一声“卧槽”。

　　这大佬变萌娃的感觉怎么这么刺激！

　　奥特曼——也就是柯妄，在习惯了这个软绵绵的身体后，晃晃悠悠的从贡品里选了一颗棉花糖抱到许唯面前。

　　他抬抬手似乎想摸摸许唯的头，但是碍于身高差距，只能拍了拍许唯的手指，“长大了啊，唯唯。”

　　许唯霎时间眼眶泛红，他和柯妄向来怀念多过于相见，许唯低下头让柯妄能拍到自己的鼻子，“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了。”

　　柯妄想说他一直都在，但是回忆起在大公鸡身体里住了十八年的经历，他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即使体型不便，柯妄还是挨个跟许唯的室友们握了握手，顺便做完了自我介绍，他似乎是个及其自律的人，即使附身在软绵绵的布偶里依然坐姿端正，“你们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只要屋里的人不同意，外面什么东西都进不来。”

　　“都怪我昨晚被骗了，不然那些东西也不能进来，还差点杀死王敬。”黄星辉听出了柯妄言中之意，有些内疚的给王敬剥了颗花生。

　　王敬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扯着自己被划伤的破锣嗓子道：“都怪敌人太狡诈，你也说了它变成许唯的样子骗你，防不胜防嘛！”

　　不只是柯家这种设有禁制的房子，一般常有人住的屋子也是有自己的防护场，正常情况下没有屋主或者被屋主认可的客人的允许，那些鬼物是不能进去的，所以午夜最好不要轻易说出邀请或者同意别人进入的话。

　　王敬害怕的抱紧胖胖的自己，好学的继续追问：“辉子当时去开门的时候没洗手呢，那鬼不怕童子尿吗？”

　　黄星辉立马反驳：“我是没洗手，但我也没尿手上啊！”

　　“纯阳童子身指的是没有泄过精元的男子，你们应该都......”柯妄适当隐藏了下半句，留四个没见识的青年自己领悟。

　　这么严格的吗？撸过就不算了！

　　王敬嘴一瓢就问：“那大佬你是吗？”

　　许唯不顾他伤员的身份，一巴掌排他脑门上：“你还是人吗，我哥才十岁！”

　　柯妄：......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信然突然开口问：“那它们今天还会来吗，它们已经得到了允许，今天还能进来吗？”

　　“禁制已经重设，只要你们不再次邀请，就进不来。”

　　也就是说，还是会来。

　　气氛一时低沉下来，柯妄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继续道：“那个女鬼是被胡婆利用，但手上没有杀孽，我们不能对她出手，但没有了胡婆，她也只是个能诈尸的新死鬼而已，你们要是有兴趣今晚可以在院子里看看。”

　　“你会在吗？”许唯问。

　　“对，我也在，”奥特曼小玩偶很认真的转头对着许唯道，“不用怕。”

　　对啊，柯妄一直在，只是之前他都看不到，直到昨晚......

　　说到昨晚，许唯又有一个疑问了，昨晚柯妄没有离开，那胡婆是怎么死的？

　　奥特曼有些苦恼的双手抱胸，似乎在思考，他想了会儿，开口道：“果冻精杀的。”

　　许唯：......

　　果冻精不是从小爷爷奶奶哄他睡觉用的吗，说什么再不睡着果冻精就要来抓你了！

　　这世上真的有果冻精这种东西吗？

　　什么口味的？

　　柯妄附身娃娃的时间有限，离开前王敬承诺今晚会在院子里切好西瓜等他带着大家看女鬼。

　　日落之前老刘又拉着几个人来了一趟，敲了半天门发现开门的是四个小伙子，一个个高挑不说，还有黄星辉和王敬这种特别壮实的，那老刘输人不输阵，看柯家没有长辈在，越发不要脸，上来就问哪个是他闺女看上的人，今晚得去跟他闺女把婚给结了，不然他闺女死不瞑目。

　　王敬硬邦邦道：“你女儿看得上老子，老子可看不上她，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懂？”

　　老刘气结，但他不敢迈进柯家的门槛，只能在门外跳脚叫骂：“你个龟儿子说什么！你这条命是老子花了十几万买来的，你以为胡婆死了你就能逃掉吗！”

　　他这不要脸的言论把院子里的四人都快气笑了，这人命买卖背着当事人也能成交呢？

　　这么个白白胖胖的大活人你们张口闭口就买来卖去？

　　许唯慢悠悠的挖着西瓜，井水湃过的清凉爽口，把心里的火气都压下去不少，静下心来观察就不难发现老刘的情绪十分紧张，他边骂边看西边的日头，似乎很赶时间。

　　“老子不但能逃掉，还能揍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女债父偿！”王敬作为受害者被他激得十分上火，捞起袖子就想出去打一架，被李信然一把抓住。

　　“你们想把人骗出去？”李信然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在王敬被激怒得往前冲的时候，那几个村民不但不后退，反而往前迈了一小步，身体前倾双手也微微抬起——他们想抢人，但是不敢进柯家的院子！

　　“抓不到倒霉蛋给你做女婿，会怎样？”许唯放下西瓜慢悠悠的关上院门，“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怕你女儿泉下孤寂，还是麻烦您自己去吧。”

　　老刘气的跳脚，在门外换着各种脏话骂人，许唯忍无可忍，丢了个西瓜皮出去。

　　等到西沉的太阳终于撑不住了那群人才慢慢消声，一直留意着他们动静的许唯听到一声沉闷的类似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从门缝里看了下，发现这个缺德的老东西居然直接把女儿的棺材丢在了门口！

　　那棺材盖子都没盖紧，留着一条巴掌粗的缝，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好几只苍蝇忙进忙出的晃悠。

　　王敬也鼓起勇气从门缝里看了一眼险些跟自己成半路夫妻的姑娘，啥也没看到，倒是被熏得受不了。

　　这倒好，用不着这大姑娘自己辛辛苦苦找上门，她老爹嫁女儿还包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