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天若有情（下） ...
-
皓日当空，却挥不去笼罩人心的阴云
太子妃的呼吸已经停止，神情却是恬静安然，秦王依旧昏迷不醒，脉息由狂乱到微弱，但至少还有生命的气息，武团儿跌坐在池塘边，抖成一团，泣不成声——武后闻讯而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凄冷画面——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武团儿！”武后厉声喝问，吓得武团儿险些窒息。
“回——回禀皇后陛下，敏之殿下服药之后想出来散散步，突然很难受，我就回去叫人，回来时，就看到——就看到敏之殿下抱着太子妃，跳入了池塘，等人救上来，就——就这样了。”武团儿知道，无论事情的因果为何，自己都难逃一死，狠下心一咬牙，抬首望向武后，“皇后陛下，武团儿失职，害太子妃惨死，奴婢这就以死谢罪！”猛然起身，抽出护卫手中之剑，横剑颈前，霎时血光四溅——
“武团儿！母后——”惊呼着跌坐于地，看到杨氏那一袭红衣之时，太平已经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敏之表兄没事，却让无辜的太子妃和武团儿丢了年轻的性命——
“武团儿说的，是否属实？”武后的目光扫向在场的每个人，令人不寒而栗。
“回禀皇后陛下，属下等赶到时，看到的，和武才人所说一致。”闻言于此，武后痛心的闭上双眼，终于，沉声道，“秦王武敏之涉嫌误杀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杨氏，暂押宗正寺等候审讯——王御医，救人不利，同入宗正寺，思过十日。”
“皇后陛下，微臣——哦，微臣明白了，微臣领旨！”王御医立时明白了武后用意，忙抱起药箱，准备和秦王一起入牢。
“母后，你不能，不关敏之表兄的事，一切都是因为——”太平拉住武后衣襟，祈求道。
“因为什么？本宫必须给杨爱卿和弘儿一个交待，给大唐律法一个交待！太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武后痛心疾首，却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最终，拂袖而去——
**********************************************
宫廷之夜，永远是寂冷无边的，今夜，也不例外
武后独坐承露，心痛异常，本以为一切可以从头开始，想不到又回到了死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人人都向往拥有权力，拥有掌控人生死的大权，可是一旦拥有了，却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两难——一个无辜的年轻生命，弘儿的终生幸福，就这样断送了，敏之，难道又要姨母亲手扼杀你的生命？
不！不可以！敏之是中了毒，孩子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武三思和明崇俨，帮凶是你的宝贝女儿，武后，你清醒一点，你如果真的疼爱敏之，就不该冤枉他！王母在心底呐喊着，几乎要无法自控的现身，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武后真的要对之儿下杀手，拼尽最后一点元神，也要带孩子离开这里——
“太平公主还跪在外边，请求陛下特赦武敏之殿下。”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静挣扎。
“让她在外面好好反省吧，这件事，与太平脱不了干系。”武后叹息着摇摇头。
“皇后陛下必须给逝者一个交待，但此事既与太平公主有关，若彻查下去，牵动的恐怕是皇室内部纷争，势必掀起更多的血雨腥风。皇后陛下对敏之殿下的宠爱，已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非死不可！但若就此罢手，敏之殿下也只有死路一条，是与不是？”
“不错，本宫明知敏之是无辜的，却不能选择留下他，我该怎么做？”
“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属下知道，媚娘会如何做。”
“我会怎么做？”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媚娘知道，无须微臣多言。今夜前来，是想告诉你，我也要离开了。”
“为什么？你说过会守在我身边，永远保护我的！”
“当年的武媚娘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武后陛下，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微臣告退。”
“君羡！”多少年了，没有再唤他的名，今日再次念起，竟是莫名的陌生，“离开之前，可不可以帮媚娘再做一件事？”
“可以！微臣告退。”夜，漫长，心，已逝——王母可以感受到武后的悲凉与痛苦，也预感到离开的日子就快到了——
*************************************************
三日之后，二圣下旨，秦王武敏之因误杀准太子妃杨氏，被判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朝，侍卫统领李君羡亲自押送——
已到了梨花落尽的时节，凤云凌阁的大门就在眼前
“李统领，为什么带我回到这里？”敏之茫然地站着门前，梨花已落了吧，红拂，我失约了。
“奉皇后陛下之命，离开长安之前，带敏之殿下回故居看望亲人，来人，开门！”
尘封的大门缓缓打开，入目的景象却令众人震惊——满树梨花，妖娆的红，依旧艳丽，充满了不息的生命之力！
“红拂，你一直在等我吗？”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轻轻抚上带血的墓碑，敏之仰首，深情的望着一树梨花，风起，花落，随风，而舞，就像当年的红拂，永远为贺兰敏之而舞——
“贺兰敏之殿下，这是皇后陛下所赐红绫，殿下收好。微臣要押送武敏之殿下赶赴岭南，告辞。”李君羡将一抹红绫交到敏之手中，下属已将另一名男子押入马车，一行人消失在花瓣飞舞中。
“白绫赐死，红绫赐生，这是武氏家族流传下来的祖训之一，君羡，把这个交给敏之，从今天起，他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月儿已经不在了，原来一直以来，我都在自欺欺人，还连累了无辜的生命——红拂，现在只剩下我们了，我这就来陪你！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敏之微笑着，投向墓碑，如花中之蝶——
红绫、花雨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将敏之带离墓碑，时间却似瞬间静止了一般——红绫拂过双眸，待那花雨渐渐散去，却是思念已久的那抹红——“红拂！”是她，却是缥缈的触不到，直到红绫拂过双手，终于，可以将那抹红拥入怀中——
“殿下，是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瘦了——”双手捧起那瘦削的俊颜，红拂心疼不已。
“戬儿——”红绫将敏之与红拂的手缠在了一起，王母才现出元神，欣慰的看着两人。
“皇后陛下？”莫非这一切仍是幻觉，敏之不解得看向红拂。
“我不是你的姨母，你是我外甥的一个执念，我来到这里，就是要带你回家的，红拂的魂魄也一起回去，回去后，我有办法帮她还阳，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月儿可以一起回去吗？”如果眼前之人是神灵，那么，月儿是否也能回来了呢？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没办法带她回去，不过，我问过勾魂使者了，你妹妹的魂魄去了别的时域，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寻找，好吗？”
“殿下，你是二郎神杨戬的执念，你的舅母是王母娘娘，月儿的身上有三圣母的魂魄，而我也已经和东海四公主的魂魄合二为一，皇后陛下已经放手了，我们离开这里吧。”红拂柔声道。
“王母，三界之主吗？回去又怎样，依旧要被套上枷锁，那亲情比无情还要可怕。”再经历一次剖心离骨的痛吗，这一次，不知还有没有力量去承受。
“不会的！戬儿，舅母知道错了，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们不会再强迫你去做，更不会伤害你关心在乎的一切——其实，你的姨母也已经知错了，只不过，她没有机会再从头来过，人生只有一次。但至少，最后一次，她为了你，放手了，她是爱你的，原谅她吧，也给我和你舅舅一次机会——”
“娘，孩儿以后不能再回来看您了，您多保重！”最后一眼望向那美丽的梨树，敏之拥紧红拂，回首看向王母，“我们走吧——”
红绫引路，花雨纷飞，时域洞开，大唐陈梦，终——
尾声（历史结合文章需要，非史实，莫较真）：
太子李弘——自幼染有风瘵，上元二年(675年)，李弘至东都，住在合璧宫，病情猛然开始恶化。四月二十五日，死于倚云殿，后其弟李贤被立为太子。
明崇俨——调露元年(679年)五月，明崇俨由东都前往京师办事，半途夜遇刺客，被杀死。高宗大怒，下令追查凶手，但始终没找到真凶，传言此乃太子李贤所为，太平公主闻言但笑不语。
太平公主——心已死，爱不在，一生婚姻坎坷，醉心权势，深得武后宠爱，权倾一时。延和元年（712年）八月睿宗传位太子李隆基，自己退为太上皇，改元先天。先天二年（713年），太平公主准备以羽林军从北面、以南衙兵从南面起兵夺权。兵败，太平公主最终被赐死家中。
武三思——最后的武氏一脉，武后不得不委以信任。武后年迈时，武三思欲借武后出幸时在朝中擅权，故于嵩山建三阳宫，于万寿山建兴泰宫，请武后每岁临幸。工役巨款，贪污无数。中宗复位后，进开府仪同三司。武三思纠集私党，将张柬之等人悉数排挤出朝。私通韦后与上官婉儿。后其次子武崇训娶中宗之女安乐公主。神龙三年(707)，谋废太子李重俊，重俊派羽林兵围其宅第，诛其父子及党羽10余人。中宗为之举哀。睿宗即位，斫棺暴尸且平其墓。
武则天——一代女皇，功过是非，留待后人自评说——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天若有情（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