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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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从根上来说是热衷追求刺激的生物，婚姻是没有期许的牢笼，而出轨是欲望衍生出的游戏，对于在岁月中消磨了道德底线的人而言，它身姿绰约，简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裘明多年醉心权势，年轻时抱负远大，从农村考进城里一本，一心要做人上人，毕业后跟老师的女儿结了婚，孩子谈文婧没跟他姓，他那时不在意，想着以后总会有第二个。
可第二个孩子没有如约到来，这些年，夫妻二人各自生活，各自奔波，随着手上权势愈大，裘明年纪愈长，心性也愈发冷硬，见识过人性的声色犬马，体悟了女色的灯红酒绿，早年坚守的清高日益抛开，延续至今，终成一幅虚情假意的模样。
他认为自己和叶姝有些特别的缘分。
谈文婧刚从海安转学过来的那天，裘明开了车送她，校门口一群半大的孩子呼朋唤友、肆意张扬，透过车窗，那么多人里，他却只瞧见了叶姝那一张娇艳青涩的脸。
裘明那时摸着手上燃了一半的烟，雾气散开，心中剩下些不可抑制的痒，人到中年，干涸的土地龟裂散开，渴求的，无非是不经世事的那一点儿鲜妍。
裘明为此心神不宁，第二个月，中央下发红头文件，要求海安省内产业结构重组，他在北城接到文件，挂上电话便带了秘书去“安和电子”开会，从任铭的办公室里出来，很意外的，又一次见到了叶姝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任铭是“安和电子”现在的技术负责人，年轻时师从曹宏林，受过师兄庄修齐的照拂，待叶姝一直不错，知道她在物理上有些天赋，得了空，便会喊着她来“安和电子”看看图，摸一摸器械。
此时的安和电子还是单一校资的半导体公司，由青大微电子系几年前独立创建，人际关系相比许多国企要简单许多，因为自主研发成效不错，在国家的支持下，也与许多省市政府企业保持着合作，譬如海安。
任铭的前妻是海安人，她在北城外国语大学读的大学，结婚后经由任铭的关系调任海安驻京办，如今两人离异，关系依然不生疏，任铭平日里忙，得了空去看看儿子，还是一副和气亲密的模样。
裘明今年年初上任的驻京办副主任，与任铭有过一面之缘。
此时，任铭的两个技术员带着一行人从会议室里出来，裘明侧身路过模拟间，不经意往里一瞥，抬头便瞧见了里面低头画图的叶姝。
叶姝浑然不知房间外的一切，她思考着手上电路板的接电报错问题，脸上神情专注，手里的电笔敲敲打打，全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裘明站在原地，脸上神情无异，只是目光一垂，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竟在这样的时候生出了一股子朝云暮雨的怀春之意。
他偏头看向任铭，语气真挚，有如多年重逢的故人，低声说话，连目光也深沉：“任教授，这个项目放在我们海安您可以放一百个心，这样，带上咱们这几位技术员，今儿晚上挑个地方，我们再一起更深入地聊聊。”
任铭是只顾低头做科研的知识分子，心里哪里知道裘明那些个肮脏离乱的心思，点头答应，带了手下两个技术员跟着走饭局，酒过三巡，两颊发烫，也不知怎么的，便将叶姝家里的情况你来我往间兜了个底。
裘明那天晚上从女人的床上下来，靠在窗台边上抽烟，想到叶姝，目光就开始变得格外迷离。
他思考着两人未来的日子，想着这么出挑的姑娘以后要真跟了自己，那他一定得对她好一点儿，至少比对待过去的那些情妇要好上许多。
他想他大抵会是她第一个男人，这可实在欢喜，以后得了机会，他还要送她出一出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等她深造回来，他再看她结婚，两人偶尔背着各自家庭偷情，在经年阴暗的岁月里维持这一段畸形的关系，腐烂如淤泥，却也意乱情迷、无法自拔。
裘明当然知道这样的欲望何其可耻，但他不在意，他自我安慰得心安理得。
年轻有为的裘副主任认为自己人到中年，上为国家，下为人民，努力提高精神境界，稳定贡献国有GDP，午夜梦回，最有放浪形骸的权利。
叶姝尚且不知裘明有“病”，她甚至记不得他那一张故作真实的脸。
第二个星期，她在家中收到裘明秘书送来的一副“墨宝”，站在门口，目光茫然，脸上神情有如吃下一百只转基因苍蝇。
那“墨宝”看起来精致极了，上书“俟河之清”四颗狂草大字，仔细装裱在一方红檀木方正大框里，下面盖一鲜红软印，乍一看，就像哪位大家的遗世之作。
可它到底不是遗作，裘明上位多年，听惯了旁人在书法造诣上吹捧自己，平日里也很有些自我肯定的意思，闲来无事，就好赠人书墨以做姿态，可叶姝不是他那些下属，在她眼里，这么一张鬼画符似的玩意，其实都不如一个屁，按照叶邵勋那大老粗的话来说，这东西绝非俗品，放在家里，清心寡欲，陶冶情操，乍一看辟邪，再一看避孕。
叶姝感觉到裘明投在自己身上暧昧的目光，嘴角往下一拉，双腿往后退开两步，身体便不经意的往傅铮身边靠了一些。
耳边八中学生高声的叫嚷依然来来往往，她抓住书包背带的手指微微收紧，手臂往外一撇，不知怎的，便不小心打在了傅铮的手臂上。
傅铮原本站在一旁安静地打量谈文婧，此时感觉到叶姝靠过来的手臂，突然转过头来，眉头紧皱，因为隔得近，甚至瞧见了叶姝鼻尖上那一颗平时难以被人发现的小痣，他抬头手指轻刮自己的鼻梁，低头咳嗽两声，将步子移开，神色不悦道： “离我远一些。”
傅一升站在两人身侧，见他说话毫无风度，不禁低声呵斥：“小铮。”
傅市长平日待人并不和颜悦色，但在面对眼前这些个半大的孩子时，他始终保持着一个长辈该有的严肃与气势。
叶姝抿住嘴唇，抬头对傅一升灿然一笑，显得不甚在意。
直等到谈文婧的目光投过来，她眉角一挑，脸上的笑意才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她与谈文婧倒没有什么过节，此时神色有异，完全是担心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妹妹”也与那位庄家姑娘一样，泪眼朦胧，不顾场合，张嘴就是一句“你怎么和我傅哥哥抱在一起”。
那她可上哪儿找条黄河跳一跳去。
叶姝于是眨巴眨巴眼睛，低眉垂目，故作乖巧，只能对着不远处的陈常舜挤眉弄眼。
陈常舜机敏非常，他是叶姝同桌，平日里两人作恶多端，沆瀣一气，拥有无比坚实的革命基础。
此刻得到叶姝的示意，他故作慌张小跑过来，大喊一句“老叶我可找着你了”，而后推着叶姝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往学校里走。
叶姝脱离裘明和傅铮的目光，只觉神清气爽，一边走一边夸奖身旁的陈常舜。
陈常舜走得大摇大摆，伸手把叶姝的书包放在自己身上，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亮大牙，脚步轻快，如沐春风，显然很满意叶姝这一番表扬：“老叶，刚才和你站一块儿的是哪家的妖孽，看着忒不好惹，我看你们两从一辆车上下来，他难道是你失散多年的童养夫？”
叶姝手指把额前的头发往耳后一捋，十分严肃的为自己声明：“胡说！他是我新嫂子跟前夫生的儿子，从法律关系上来说，他得喊我一声小姑姑。”
陈常舜“嚯”了一声恍然大悟，思考一瞬，拍着大腿轻声叫嚷到：“他就是傅家那个鬼见愁！难怪他会盯着谈文婧瞧。”
叶姝见他这样说，于是也来了兴致，歪着脑袋问：“你认识我这个小侄儿？这里面怎么还有谈文婧的事？”
陈常舜老神在在，伸手去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这当然有，谈文婧上学期被小混混堵在后门口轻薄，当时就是你这小侄子救的人，后来茂哥放话说要砍那小混混的手，也是这小子在背后做的法，哎，你不能理解，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想有一次英雄救美的轰轰烈烈呢。”
叶姝见他说得向往，低头思考，将宁晴晴和宁为钰的话放在一起，面前晃过谈文婧那张清新脱俗的脸，一时醍醐灌顶，意识到谈文婧竟就是傅铮那无处安放、以至于走火入魔的爱情，摇头感叹一阵，真心实意道：“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痴迷文学的姑娘。”
陈常舜不明所以，只皱起眉头，掐指细算，像是下山专门拐骗无知少妇的老和尚：“你说这谈文婧是不是救过你小侄儿的命，或是你小侄儿欠了她的钱，无力偿还，只能做牛做马以报？”
“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他们之间不值得拥有感天动地的爱情？”
“爱情？胡说，这不可能，谈文婧是要成仙的，她怎么能和凡人有爱情。”
他这话说的笃定，一点儿也不心虚。
谈文婧去年从海安转学过来，入学第一天便有无数男生偷偷跑去三班打量，因为她本人喜好文学，性格内向又身体羸弱，一学期过去，在学校里便得了个神仙妹妹的名号，男孩儿们心悦她，男孩儿们也心疼她。
神仙妹妹毕竟是不允许被玷污的，神仙妹妹是每个男生思想与裤/裆得以分开的证明，她不需要有姓名，她的模样也不能像叶姝那样明艳张扬，这不符合中国千百年来男性同胞的期待，她须得清淡如水，纯净如月光，手上拿一本小说行走于世，花溅落泪，鸟见惊心，那书不能是《金/瓶梅》，更不能是《母猪的产后护理》，甚至不能是《九年义务制教育——英语》，她活着，就得要断情绝育，就得时时准备为了红颜薄命的不公而仙去，以好成为男人心中的白月光，女人眼里的莫格里特，她超凡脱俗，怎么能和大汗淋漓的男人发生臭不可闻的爱情。
叶姝走在熙熙攘攘的走廊里，扬了脑袋看着楼下嬉戏打闹的少男少女轻声笑，微风抚脸颊，万事皆舒爽，伸了个懒腰，便开始站在原地漫无目的地思考，她想，人类何其有幸能够拥有大千世界中的“情”与“欲”，你可以不追求风月，但你永远不会毫无作为的成为一只不解风情的猪，我们生而有思想，注定不平凡。一个生性冷漠有如傅铮这样的人尚且能在年少时光里找到一个自己热切喜爱的人，为她辗转反侧，为她热血张狂，这样的真实，这样的放浪，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