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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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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楚玄看洛佳忽然不打了,反倒冲自己走过来,有些迷惑。
“把手伸出来。”洛佳走到楚玄身前站住了。
楚玄不明所以,老老实实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放在洛佳面前。
刚才楚玄举手投降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异样了。
夜里光线是不太好,但洛佳还是能看得很清楚。楚玄的十个手指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看愈合程度,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天受的伤。
“这个,是挖沙子的时候弄伤的?”洛佳抬起头来问。
没等楚玄答话,二胖又探出头来了,“当然了!我兄弟为了救你出生入死,连手指头都不要了。结果你呢?恩将仇报,还想搞死我们!不对,”他想了想又改口,“还想吓死我们!”
果然是那天晚上从流沙里挖她的时候弄伤的。这是怕工兵铲挖下去伤到她,所以才改用血肉之躯的双手硬挖的。
“挺疼吧?”洛佳没理二胖,还是问楚玄。
“噢,不疼。”楚玄已经把手缩回去了,“没事,皮糙肉厚的。”
“你这个挺严重。伤口都化脓了,得上药。”洛佳四下看看,指着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说:“到那边去,那边有灯,在这我也看不太清,好像沙子都长在里头了。得处理干净。”
“不用,过两天就长好了。”楚玄说。
洛佳小脸一沉,“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你手受伤说起来也是为了救我。”她想了想,看了一眼二胖,又对楚玄说:“要不这样,你好好跟我过来上药,二胖剩下那两发弹弓的仇,就算免了。”
“好好好,就这么办。”听说自己得救了,二胖如释重负,把楚玄往洛佳身边一推,顺势从楚玄背后一闪,从兜里摸出钥匙,开开房间门就溜进屋去了。
“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明显一点儿让楚玄一起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赤、裸、裸的叛徒。洛佳盯着楚玄,歪歪头示意他去上药。
楚玄只好跟着洛佳走到石桌石凳那里。
头顶上有个白炽灯泡,光线亮了许多。
洛佳拿出自己的医药包,用棉签蘸着碘酒,一点一点地给楚玄手指做清理。
这是洛佳第二次拉过楚玄的手了。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显得很有力量。只是在指尖结痂的部位,能看到好多沙子被血凝固在里面。
看样子是很疼的。她稍微一用力清理,就能感觉楚玄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忍着点啊。肯定会有点疼的。”十指连心,疼是一定的。洛佳看着都觉得疼。
“你说了自己不是医生,但看这架势还真挺像的。”楚玄盯着洛佳的动作说。
“就我这点水平。顶多算个护士。”洛佳一边清理一边回道:“这事也怪我,那天晚上光顾注意手腕了,都没看到你的手指在流血。你也没说一声。”
“当时手指头上都是沙子,也看不出流血。”楚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洛佳的手腕,问:“你看我手腕干嘛?比你的好看?”
“说了你也不懂。”洛佳知道自己说漏嘴了,马上随口掩饰。
“我是不懂。问你你又不说。”楚玄看着低下头去仔细照顾他手指的洛佳,她聚精会神的样子跟之前剑拔弩张时很不同,显得纤细而温柔。
“说什么?”洛佳抬头看了一眼楚玄,“萍水相逢的,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我说我不是坏人,你们信吗?人人都有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就像那些辱骂责打她的雪山遇难者家属一样。
“倒挺豁达。”楚玄轻轻一笑,又严肃起来:“但是也不能随便任人诬蔑。尤其是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
听到这句话,洛佳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了。
“怎么了?”楚玄低头看看洛佳。
“没什么。”一愣神的功夫,洛佳又继续擦拭碘酒了。
模糊的记忆中,曾经有个男孩子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
后面还有一句:算了,你太矮了,还是我来保护你吧。
那个时候的羽哲,个子明明也不高。
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爱上他的吧。
“你,”楚玄略低了低头观察了一下,“你不是在哭吧?”
“谁哭了。”洛佳眨眨眼睛,“管好你自己吧。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
“拖油瓶……你说二胖?”楚玄解释:“他人很好的,是非分明,喜欢谁就对谁掏心掏肺的。”
“你干嘛不把话说全了。”
“什么?”
“讨厌谁就对谁穷追猛咬的。”
“你这词,”楚玄顿了顿,“不像是形容人的,倒像是……”他目光落在那条拴在院外的大黄狗身上,大黄狗发现有人看自己,立刻警惕地站起身,冲他示威地“汪汪”了两声。
洛佳转头一看,看到大黄狗一副龇牙咧嘴跟楚玄对峙的架势,忍不住噗嗤一笑。
楚玄看她笑了,心里莫名一暖,“你这丫头倒是挺好哄。”
好哄吗?羽哲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总是说她看着柔和,可是骨子里太倔强,就像颗宁折不弯的荒野小树,白白浪费了一身温室小花的好皮囊。
想到乔羽哲,洛佳的心情又低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收住了。“我是看你受伤了,陪你说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哪来什么哄不哄的。还有啊,我叫洛佳,不叫丫头。”
听着跟个没名没姓的野花野草似的。
“这么强调名字,是不是以后还是‘后会有期’的?”楚玄用手摸了下下巴。
“不是。”洛佳头都没抬,“我留钱的时候不是都写了吗?后会无期。”
“可惜好像事与愿违了。”楚玄嘴角微微扬起,“我们还挺有缘分。看来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不让我收你钱。”
“为什么不收?嫌少?”洛佳的消毒工程已经完毕了,接下来开始缠纱布。
“我帮你又不为钱。”
还挺高尚,洛佳抬眼看了楚玄,眼里的敬意之光还没来得及祭出,忽然又被楚玄下一句浇灭了。“虽然是挺少。”
擦!
洛佳瞪他一眼,低下头去,手里缠纱布的动作没停。
这都什么人,难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吗?三千块还嫌少?知不知道现在碰瓷的都不敢要这么多。这个楚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居然三千还敢嫌少?早知道就只给一千了,反正三千也是少,一千也是少,那干嘛还肉疼的多给两千……
“哎?丫头,你干嘛?”
楚玄本来正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小丫头,觉得她像头憋屈的小野豹,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一低头,发现五根手指都已经被白纱布缠到一起去了,包的像个乒乓球拍。而且……单独一只手掌被缠成乒乓球拍不算,洛佳还正在试图把他的两只手绑在一块。
“给你包扎啊。”洛佳一脸无辜地看着楚玄。
“你,”楚玄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错!”洛佳纠正他:“我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完,收拾了自己的小药箱,一脸傲娇地迈着大步走了。
“哎--”楚玄风中凌乱之际还没忘大喊一声,“别走错房间,你住108。”
“谢!谢!”远处传来洛佳一字一顿的回答,连身都没转。
楚玄笑笑,心情一片大好。
他和二胖住107,跟洛佳的房间挨着。只要她在附近,他肚子就不会疼。只要肚子不疼,他连看见空气都能觉得美。
看来今晚能睡一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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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佳起来洗漱完毕,直接去找庞队长。
先是感谢他让人帮她安后车玻璃,然后又问了那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庞队,您注意到了那些被剖开肚子的母羊了吗?”
“嗯,是有这么回事,是盗猎分子干的。”庞队长踩灭了手里的烟。
“您知道为什么盗猎分子要剖开母羊的肚子吗?是为了取小羊吗?”
“的确是为了取出小羊。”庞队长神情凝重:“昨天我们审了,说是买家要求的。我们都不明白,什么时候,这藏羚羊肚子里的小羊也被盯上了?杀鸡取卵最可恨,不让产子,这不是要把藏羚羊灭绝吗?”
“是不是为了拿来吃或者什么的?”洛佳猜测。
庞队长摇了摇头。
“不会,藏羚羊的肉质口感很差,不值钱又很重,不利于搬运带走,所以肉的部分一直以来都是会被盗猎分子抛弃掉的。这次特意地剖腹取出还没出生的胎儿,我在可可西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准确地说,这种情况只有今年才发生。”
洛佳觉得奇怪,正低头思考,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
庞队长示意她跟自己一块过去看看。
院子里聚齐了所有在沱沱河的巡山队队员,都是嚷着要去看扎西奶奶的。
混乱中听见楚玄的声音:
“扎西奶奶都九十多了,这个年龄有点危险。一旦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肯定难受,万一因为这个打击,身体出现什么差池也不好说。所以咱们去了可千万别提扎西不在了的事,不然就说扎西外派去了别处,走得急,叫咱们替他给奶奶过生日……”
“我看就这样吧。”听了楚玄的话,庞队长拨开人群进去对楚玄说:
“你跟二胖,再带上两个队上的人,给扎西奶奶送些吃的喝的,代表一下就好。人多口杂,去多了反而不好。我呢,也不去了,免得扎西奶奶老觉得我是队长,是当官的的大人物。我冷不防地上门看她,她再起了疑心。”
“……”
沉默了一阵,队员们才有了声音。
“也行……”
“好吧。”
“听队长的。”
看庞队这样说,其他的队员们也不再坚持什么。
“那行。”楚玄伸手招呼二胖:“车上那些东西基本都是给扎西奶奶的,你给往外挪挪,跟咱自己的行李分开。”
去看扎西奶奶。洛佳咬咬嘴唇。这个主意不错。
借着去看扎西奶奶的理由,她就可以离开庞队的视线范围了。接着,她大可以找个借口离开沱沱河镇,继续去追天珠。
何况,她也想去看看扎西奶奶。
扎西跟她虽然没有交情,但她也算是他死亡前后的目击者,说起来有那么点缘分。再加上听说扎西跟奶奶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她觉得这就是失孤,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