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之华》唐紫

92、同上

　　『祸兮福之所倚』
　　神乐离开后，新八小心翼翼地跟在桂后面返回长局。
　　到了一之侧，桂突然声色俱厉地对新八抛下一句话：
　　“你这次不在遣散之列，可是也别以为巴结上了中奥的权臣就可以一步登天了。身为大奥里的男人，这辈子除非做到总取缔役御年寄，否则别想有所作为。佐佐木有他妹妹撑腰，到死都不会交出权柄的！”
　　新八嘴巴张了张，知道桂以为是自己向神乐大人告密，可是又不能辩解，总不能说冲田没死，一定是他把桂在御铃廊上说的话告诉神乐大人的吧。
　　看着桂有些步履不稳地向他自己的居室走去，新八想起刚刚神乐大人告诉自己要帮助的几位大人名单——其实也就只有近藤、土方和坂田三位——虽然坂本人也不错，但是毕竟不像同为桂嫡系的坂田那么交心，也许他有其他想法也不一定，还是先问问有过命交情的这三位吧。
　　既然已经在一之侧了，新八先来到近藤的房间门口通报自己。
　　“近藤大人，在下志村，有事求见。”
　　只听里面近藤“啊”的一声，还有东西打翻的声音。
　　想到连桂都被大奥遣散打击到了，新八赶紧拉开门：却发现近藤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裸露着胸膛和腰腹，面前摆放着白布和翻倒的托盘，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太刀。
　　“近藤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新八被近藤这幅要切腹的姿势吓得魂飞魄散。
　　“我、我……”近藤拿刀的手有些颤抖，“咣当”一声小太刀掉落下来。
　　“近藤大人，”新八眼疾手快上前抢过他的刀，“您为什么想不开？”
　　“我……我在大奥这么多年……大奥遣散……我该怎么办？……”近藤瘫坐在地上。
　　新八明白过来，意识到了大奥遣散对于男官们而言不仅是断了生计，也是失去了人生目标。
　　“我已经不年轻了，又长得不好看……家人也早已去世，这么多年和外面一点联系都没有，肯定嫁不出去了……要我涂脂抹粉、忸怩作态，在吉原那种地方逆来顺受地接客，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近藤悲从中来双手捂脸痛哭。
　　新八看着近藤堂堂七尺男儿哭得伤心伤肺，想到自己在大奥这两年来他对自己和冲田或明或暗的照顾，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如果是只有区区300石年俸的旗本家，做饭手艺很差的女子，您愿意嫁吗？”
　　“可以可以可以，我愿意。”近藤放下双手，点头如捣米，“别说是旗本家，町人都行啊，只要有人愿意娶我、别让我流落花街柳巷就行。”
　　“那么，以后请您多多关照了。”新八微笑着向将成为自己姐夫的性情宽厚的伟岸男子俯身行礼，“请放心，我会把您安全送出大奥嫁人的。”

　　离开近藤的住处，新八前往二之侧去找坂田和土方，却发现两人都不在房内，问了部屋方才知道他们都被桂叫走了。
　　新八无法，只好在坂田房门口等着。
　　直到太阳落山，新八才看到两人脸色难看、沉默不语地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坂田大人，土方大人。”新八远远地就向两人行礼。
　　坂田抬头冲新八使了个眼色，新八这才注意到表使坂本和河上等御中臈也跟在后面。
　　土方向新八比了个手势，新八会意，向几人行礼后告退了。

　　晚饭后，又等大奥中人泡过澡各自回房不再出门了，新八估摸着时间，才轻手轻脚地来到土方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立刻开了，土方一把把新八拉进来，还警觉地看了看外面才拉好门。
　　坂田正歪躺在地，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小手指抠着鼻孔，但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眼镜君啊，你这次可是行了大运了啊，不用被逼去吉原卖身啊。”
　　“坂田大人，”新八在坂田面前坐下，看着土方关好门后来到坂田身旁坐下默默地抽他的烟斗，“难道你决定去吉原了？还有土方大人，你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坂田伸了个懒腰，“将军大人一心要把公家男子都赶走，我们还能有什么打算？逃又逃不走，反抗只怕会被处死吧，将军大人可是养着御庭番众那帮忍者呢，据说悄无声息地就能弄死人。”
　　新八看向土方：
　　“桂大人没有向天英院大人求助吗？毕竟公家男子都是天英院大人当初的陪嫁，要不也是他之后陆续从京都聘请来的，如果他老人家能出面，将军大人也会卖一个面子吧？”
　　“天英院大人不愿意出手啊，”土方吐出长长的一口烟圈，“下午的时候中奥的那位御侧御用取次大人来过，桂大人当面请她向将军大人求情都没用，而且据说将军大人似乎有重审当年绘岛生岛事件的意思。后来桂大人去找了天英院大人，天英院大人却闭门礼佛，没见桂大人，只派人告诉桂大人，他打算和月光院大人一起，离开本丸大奥，移居到二之丸去了。”
　　亲耳听到下午神乐是如何威胁桂及其背后的天英院的新八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天英院受到打击不小，虽然在将军大人上位后立刻代表大奥表示支持，但是赖职公却不能容忍受到掣肘、反手就将他困住，然后肃清大奥中的公家和前代势力，让他们无法干涉她的行动：对大奥都这么雷厉风行，大概赖职公是要在幕政上有所作为吧。
　　“那么，”新八打起精神来，“土方大人和坂田大人就这样去吉原吗？”
　　“我不想和多串君分开……”坂田说着，瞄了新八一眼，坐了起来，“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俩能不用去吉原吗？”
　　土方拿烟斗的手悬在半空，眼中燃起希望。
　　新八拘谨地握着膝头，有点不敢看两人的眼睛：
　　“其实，我有认识某位大人，她可以安排你们俩离开大奥嫁人……”
　　“嫁人？”坂田和土方一起问道。
　　“是的，”新八鼓起勇气，“要离开大奥又不去吉原，只有在这十日内嫁人一条路了，将军大人也说了，哪怕没有婚约，只要这十日内有了亲事，也可以不用进吉原。对了，近藤大人那边我也说服他了，你们三位可以离开大奥的。”
　　土方和坂田对视一眼：
　　“志村，”土方压低嗓音，语气严肃，“我问你，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为什么会帮我们？”
　　新八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要说出冲田的真相。
　　“算了，”坂田又躺下来，“嫁人就是要和十四分开，我不愿意。”
　　“你让我们再考虑考虑吧，”土方起身，做出送客的姿势，“反正有十日的时间。”
　　“可是那位大人后天就要来听我的回复了……”新八不甘心地走到门口，“土方大人、坂田大人，我实在不忍心见到你们两位流落吉原，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哪怕是虚与委蛇，假定一门亲事先离开大奥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