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浣衣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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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阁离永信宫并不远。砚九抱着小行李，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浣衣阁，顾名思义就是浣衣的地方。基本这里都是粗使宫女，还有一些犯了事的宫女才会被罚到这里。若是运气好，主子便会寻你回去，若否之，你便只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刚进宫那几年，砚九就一直待在这里，朝三暮九的干活。一抬头，四四方方的城墙挡住了，终于见不到除了那一片天空以外的世界。
砚九走进浣衣阁大门，其中有几位捧着要浣洗的衣裳走过去，看到砚九，笑着打了招呼。
砚九走进其中一处住所，里面没有人，砚九在一排炕上的末尾坐下，开始整理行李。这个位置是她的床位，到现在都没有变。整理好行李，她又望了望天色，起身把身上这身深蓝色的监察正装换下。双手伸到腰带上，正好触碰到挂在腰带上的碧绿玉佩，她拔下玉佩，放在手心。
碧绿通透的玉佩上，刻着一个“九”字。这是他们家族的徽章，因为她在这一辈里排第九。玉佩还挂着一条梅花络子，这是砚九的娘亲给她打的络子，她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将这块玉佩给她，她总是随意丢弃，后来，她娘亲就用这个络子哄她。她很喜欢这个络子，所以至此，这块玉佩，便没有被她丢弃过。
她想起了十年前在天牢与娘亲相处的最后一刻。那时候，她娘亲一如既往的为她把玉佩挂好在她的腰带上，摸着她的头嘱咐她不要又丢三落四的，那时候娘亲笑得很好看。
她将玉佩放在床上，脱下正装后，将玉佩挂在中衣的腰带上，捡了一套藏青色的麻衣穿上后，挽着袖子走出屋子。
待她走到专门浣衣的前院，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
浣洗宫女小梅就在砚九的旁边，她看了砚九一眼，本没有甚么反应，但是注意到砚九身上的衣服时，小梅忍不住开口：“阿九，你怎么又被罚到浣衣阁来了？”
小梅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其中一个叫做萧落的宫女扔下手中的衣裳，笑道：“砚九，你这是第几次了？要不你干脆回来浣衣阁好了，省得你三天两头的跑，怪累得慌的。”
“也好过你回不去了，呵呵。”穗宜嗤笑。
这萧落，曾经是陈太妃，也就是先帝贤妃的侍女。因为犯了事，被贤妃娘娘一怒之下罚到浣衣阁，如今已有三年，都不见太妃有领她回去的想法。
萧落愤愤的瞪了穗宜一眼，“哼”一声就离开了。
“哼，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太妃娘娘的侍女呢，这么大脾气。”穗宜冷哼，继续低头浣洗。
穗宜是康裕皇太后的侍女，前几天才被罚到这里来的。她跟在太后身边五年了，深受太后喜爱，但是却不恃宠而骄，因此最看不惯萧落这样的人。不过，穗宜犯了甚么事，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太后动怒，然后穗宜就来到这里了。
小梅见到众人没再把视线放到砚九身上，便悄悄的凑到砚九边，问：“你这次来多久？”
“一个月。”
“你这是惹着监察的刘尚宫了是不是？这么狠。”小梅好看的柳叶眉微翘，粉嫩的脸蛋上呈现惊讶之色。
砚九侧头迎上她的视线。小梅还是这么好看，柳叶眉下是一双丹凤眼，配上小巧的红唇，微挺的鼻子闪着几滴汗珠，脸颊红嫩红嫩的，甚是可人。小梅长得很美，虽比不上后宫娘娘，但却可是称得上是宫女里头的翘首。砚九入宫十年，见了形形色色的宫人，都找不到比小梅很还好看的人了。
“没事，我又不是第一天待在这里。”砚九笑笑，抓起一件衣裳开始浣洗。
第二日卯时六刻，开始陆续有各住所的宫女来送衣裳浣洗。
永信宫来送衣裳的是沧灵。她看到砚九，就丢下衣裳，跑到砚九身边，抓着砚九就上下打量，生怕砚九有甚么事。
砚九看着好笑，道：“你这是做甚么呢？”
沧灵也发现了自己的行为，讪讪的收回手。
“对了，昨日食材不是失踪了么？刘尚宫有没有查出是甚么回事？”砚九心里还想着昨日的突发事件，便抓住机会连忙问清楚。
“野生菇么？高玉已经查出是被黑鸟叼走了。”
砚九皱眉：“不是这件事，是宴会食材失踪一事。可还顺利？”
“这个啊......”沧灵抿嘴，严肃的说：“这件事情本来御厨只通知监察部去调查的，也不知是谁竟然闹到皇上那儿去了。再加上姑姑也没查出甚么线索，所以皇上派出大理寺卿插手这件事，就没有监察部的事情了。”
大理寺卿。砚九听说过，这是一个专门侦察疑案的部门，只是，砚九不明白，大理寺卿好像是处理皇宫外的案件的，这样插手皇宫内部的小案件合理么？砚九便再问：“那你可知，此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据说本来大理寺卿已经知道凶手了，但是怕破坏宴会的气氛，便没说。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半，有人食物中毒，然后大理寺卿就出面揪出凶手了。我听说......”沧灵突然把砚九拉到一旁，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敢说：“我听说，是四皇子收买了御膳房里的一个小厨子，小厨子偷了食材才闹出这事来的。我想呀，一定是昨日四皇子处心积虑的。你想想，昨日登基大典时，不就动乱了么？这厨子一事，一定是给自己留个以防万一的后招。哎呀，你说，四皇子这么一个谦谦君子般的人儿，怎的就闹出这么大一事来呢。”说着，脸上流露出了惋惜之色。
“四皇子......”砚九对先皇的儿子没甚么概念，不像沧灵一样，坐井观天仍能知晓八方事。“那么，皇上要如何处置？”
“只听说被打入天牢了，处置一事，可能要延迟了。你也知道，新皇刚登基，哪怕是四皇子谋反，若是皇上现在就处置了，恐怕百姓们还是会众说纷纭的。若是处置不好，对江山社稷也不好。听说，今早群臣上书迟缓对四皇子的处决。”
“国丧未过，再有血腥之事确实不好。”
“就是可惜了四皇子要在天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你说，既然先皇有意下密诏给四皇子，怎地就不先给四皇子封太子呢？”
闻言，砚九吓得立刻捂住她的嘴，急道：“沧灵，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好了，到了外头你可别叨叨的，被上头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点头，砚九才放开手。“好了，你来了也够久了，快些回去吧，免得被姑姑抓到，可不好。”
“嗯！”沧灵转身欲走时，又回身抓住砚九说：“你放心，过阵日子我会想姑姑求情让你回来的。！”说罢，也不理砚九作何反应，急匆匆地走了。砚九看着她的背影，好笑了片刻，才走回去洗衣裳。
小梅正好捧着衣裳过来，道：“阿九，沧灵又来了？”
砚九点头。只要砚九到浣衣阁来，沧灵总是会寻着借口跑来这里，名曰怕阿九一个人寂寞。
“萧落呢？”
浣衣阁的姑姑忽然开口。
众人闻言，目光四处寻了寻，皆没看到萧落的身影。
这时，穗宜不情不愿的说：“姑姑，萧落被永庆宫的芳红姑姑叫出去了。”
浣衣姑姑闻言，只看了大家一眼，就说：“你，去把她叫回来。还洗不洗了！”
砚九只好起身拍拍沾了点水滴的襦裙，才慢慢的朝穗宜说的地方走去。
穗宜说的地方是浣衣阁大门处，砚九过去的时候，有一个小宫女装扮的人在那儿把守。砚九上前只说自己是奉姑姑之命来找萧落回去的，小宫女为难的看了砚九一眼，然后说：“姐姐，劳烦您稍等片刻，芳红姑姑就快好了。”
在砚九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芳红正跟萧落说话，看两人的情况，好像还挺融洽的，砚九心想，是不是萧落要回太妃娘娘那儿去了？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许是芳红瞧见了砚九，便问怎么回事。
小宫女连忙上前道出了砚九的来意，芳红又看过来一眼，点头让小宫女过去。小宫女回到砚九边上后，说：“姐姐，姑姑让奴婢告诉姐姐，姑姑再交代一两句，就好了。”
还真的只是一两句话的功夫，萧落就往这边来了。小宫女见状，向砚九行了小礼，就小跑跟上芳红了。
砚九一直看着芳红姑姑走到浣衣阁大门，然后一个小太监就冒出来迎着芳红离开了。
砚九一惊，那人不正是昨日见到的小太监么？
她刚想追上去，萧落就来到她面前，谨慎地盯着砚九，说：“看甚么呢？芳红姑姑是你看得的吗？姑姑找我作甚？”
萧落的话，将砚九的起伏的心冷静了下来，她答道：“姑姑叫你回去洗衣裳。”
听罢，萧落皱眉，边嘀咕着“真是晦气”边朝前院走去。
砚九见状，正想偷偷的出院子，就被萧落叫了回去：“你还愣在那儿做甚么？想偷懒？你以为你还是监察宫女？还不快去浣衣？”
她立马刹住欲前进的脚步，跟在萧落身后慢慢走回去。
虽然不能追上去有些不甘心，但是找刚才的情形看，至少砚九知道了，那个小太监既然是跟着芳红姑姑的，那么小太监应该是陈太妃的人，那么就可以理解了，陈太妃还是先帝贤妃是就住在西院的华清宫。只是，砚九不明白，昨日登基大典这么隆重的事，小太监会急急忙忙的回寝宫呢？难道是太妃娘娘忘了甚么？
带着疑问，砚九心事重重的开始新的一天的浣衣之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浣衣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