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飞》无白

51、51

　　曾经有个备受争议的问题，如果回到过去你会杀死大屠杀制造者吗？就算这时的他还是刚出生的无辜的婴儿。
　　将近过半的人选择杀掉。

　　库洛洛坐在落满灰烬的椅子上，发现自己位于这个问题的中心，他被得知未来的人强迫承担还未发生的罪孽。
　　真是有点冤啊。
　　他靠着椅背，修长手指松松捏住那对眼球，它们不是在愤怒状态下取出，又没有东西保存，已经渐渐失去了可称为七大美色的光彩。

　　库洛洛再次看看无神的眼睛，弄起一把火烧了。
　　不过要说起罪孽，他身上只怕……
　　嗯？
　　库洛洛突然顿住，这么说起来……他似乎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流星街内部就算了，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只是顺手灭了某个盗贼团，反而受到各种表彰，现在报纸上偶尔还能看到他们的消息。
　　比如窝金在某S级森林抓到伤人逃窜的野兽，芬克斯发现什么古老遗迹，玛奇医术高超救下被拦腰斩断的人一命，派克破译犯罪现场留下的信号协助警察抓到杀人犯。
　　这些人真的有听从团长命令到处做坏事吗？？

　　……真想把奎恩从地底下拉出来让他瞪大狗眼看看报纸别整天忧郁来忧郁去最终弄死自己。
　　还有，身上的残念怎么办？
　　两重，哈，加上以后酷拉皮卡的念就三重了。
　　或许可以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哈——”库洛洛颓废的窝进椅子长出口气，满心憋屈。

　　真想抱飞坦，库洛洛闭着眼睛虚空抓了一下，幻想到底比不上真人，他站起来准备找人去。
　　灰亚少年躲在门背后，通关的几位团员或坐或站，神色不一，不管自己的伤口或是残肢只盯他身上的念压。
　　背景音是从高处远远传来的窝金大吼声。

　　敌人很厉害？来求帮忙？库洛洛思考了下，问：“敌人在哪？”
　　死了还是活着这一点很重要。
　　一片沉默。
　　库洛洛反应过来，随口解释了下以防团员保姆们太过操心，“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去外面帮忙吧。”

　　完全没解释好吗？！
　　玛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丢下一句：“祸害遗千年。”
　　如果是直觉反倒是天大的祝福。库洛洛安心收下。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断断续续走了，只剩下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灰亚。

　　等没人了，他飘过来犹犹豫豫的问：“你身上这东西……是什么？”说完还应景的打个冷颤。
　　“残念。”库洛洛似乎是笑了一下，声音里混杂了其它东西。灰亚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继续说：“这是爱我的人，给我的祝福。”

　　根本不可能相信！庞大的恶意的念压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都更加邪恶、强悍、无法撼动！
　　这样的残念，哪怕付出再多祭品也不能驱散啊！
　　原本的计划出现纰漏，灰亚踌躇不决，是不是应该取消？可家乡早就期盼着等待着，取消会让他们失望啊。

　　可是……
　　提出杀死亲人要求的库洛洛，无法理解的幻影旅团团长，真的会让一切如愿进行？
　　灰亚突然明白库洛洛不是会被牵着走的人，做事随心所欲又力量强大，难保不会有什么东西引起他的兴趣，实在太危险了。

　　格兰特的复仇结束，仇人已死，库洛洛的身体又超出计划之外，灰亚没有理由再待在流星街，多留一天多是非，趁早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回到家乡总会有办法的！
　　总之现在不能被发现他的企图，不能被库洛洛抓住，最好趁今晚的混战离开！

　　灰亚下定决心，回过神才发现库洛洛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探究的视线如同射光灯把他从上到下扫射个遍。
　　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来不及考虑对策，灰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泄露了什么，库洛洛笑容越发的深，拍拍衣服，似乎想站起来。
　　要、要打吗？

　　放屁怎么可能打的过！快点逃！只要跑出房子没人抓的到他！
　　灰亚准备好加速的风替换掉漂浮的，还好他所有能力看起来都差不多，反正都是风，那当然啦风能有什么区别啊哈哈。
　　还有功夫胡思乱想，灰亚哭丧着脸慢慢往后退，手被一把抓住！

　　“你去哪？”
　　“我、我没想去哪啊哈哈哈，我要上厕所……”灰亚结结巴巴的说，使劲抽了抽手也没撼动对方的力量。
　　库洛洛微笑不变，“那里很远吗？远到需要改变风的能力。”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复仇结束后马上离开？留下被波及到而受伤的我，灰亚不是这么绝情的人吧，再说我的报酬还没拿到。”库洛洛将漂浮的少年拉下放在地上，“或者说你有什么隐瞒之事，应该不在流星街，那就是故乡？”
　　要怎么办啊现在？灰亚几乎快哭了，没人教过被大佬逼供要不要干脆全招了好死的干脆一点啊！

　　库洛洛牵着他走下楼梯，嘴里还说了句恐吓的话：“听说飞坦的刑讯很厉害，我还没见识过……虽然亲身体验过，但看别人痛苦和自己被吃掉是两件事。”
　　灰亚腿直接软了，库洛洛扯两下没扯动，一把夹到胳膊下面，从房间背后的小巷子里腾空跳起，到达房顶后选对方向，很快朝着飞坦的地方跑过去。

　　灰亚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说了会很惨，不说会更惨，老天爷您能不能给条活路？？
　　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惊，至于是惊吓还是惊喜那就不好说了。

　　库洛洛看着空荡荡的狭隘小巷，手无意识的松开了。
　　灰亚立刻连滚带爬的跑远，运起全部念力在短短几秒内跑出几公里，不管不顾蒙头跑出老远才心惊胆战的往后一看，没人。
　　本来趁机离开才对，灰亚却犹豫了。

　　反正现在谁也追不上他，回去看一眼再决定吧。涉世未深又自满于能力的小少年握拳，悄悄跑回去探头一看，黑色身影靠墙站着，低垂下的发丝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淡色的嘴唇。
　　他没穿外套，过于宽大的衬衫被风吹的来回晃，显得有点……可怜。

　　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灰亚正想要凑近仔细看，手下一滑，踉跄几步站稳，正好站在巷口。
　　里面的人猛抬起头来，黑色眼中的惊喜任谁都看的出来。
　　但等看清来人，所有情绪一点点消退，徒留一片墨色。

　　他像一条被遗弃的流浪狗。
　　守在原地等待不知何时归来的主人。
　　不知道去处，不明白理由，只能安静的等待主人回心转意。

　　灰亚突然不怕他了，一点都不怕。
　　什么幻影旅团团长，什么流星街人，什么危险人物，那只是个伤心的人啊。
　　可是他不想让别人靠近，除了那个唯一的人谁都不能靠近。灰亚靠着冰冷墙壁坐下，让风围绕在他身边。

　　第一缕阳光撕裂黑夜，响彻整夜的炮火声早已落下帷幕，灰亚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转头看向库洛洛。
　　他靠墙坐着，手搭在膝盖上，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地面。

　　该不是一晚没睡吧？
　　灰亚打个哈欠，抖擞起精神，脚步僵硬的往对方的位置走，走一步退两步，退两步进一步，走了半天距离还没过半。

　　跺下脚，灰亚咬紧嘴唇强迫自己两步跑近，蹲在库洛洛面前时还随时准备脚底抹油，靠墙而坐的男人却没理会他。
　　灰亚终于大着胆子伸手在库洛洛眼前晃晃，没反应。

　　不至于吧，灰亚想起昨晚被留在这里的飞坦，才终于明白前因后果，但老婆跑了库洛洛至于跟天崩地塌一样？
　　原因先不说，这种状态再这样下去可不好。
　　灰亚想起以前有个孩子，正在吃早餐时家里被炮弹击中，桌边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全部被炸死，仅仅存活下来的他，就跟现在的库洛洛一样，躲在黑暗角落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没办法了，能比飞坦更重要的事似乎没多少，这应该算一个吧。
　　灰亚开口说：“库洛洛，你身上的残念我可能，不对，是应该，不不，是有一点点几率，可以帮你去掉……”

　　看完全引不起对方兴趣，灰亚又补充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两层残念？根据施念者的执念强度，可以优先把最弱的消除掉。”他回忆了下，记忆里的小女孩伸手将病人身体上缠绕的念力驱散，“好像是这样说的……”
　　灰亚试探的戳戳库洛洛的手臂，一如既往。

　　说了半天完全白费功夫，灰亚憋了一肚子闷气，胆子随之膨胀，低头凑近库洛洛眼前做个鬼脸。
　　浓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这个人看着地面，明明是摆放在本来位置的五官，明明是无喜无悲的样子，却让人无端的升起一股悲伤来。
　　灰亚想起那个被独自一人留在世间的孩子，孤独的仅剩自己的孩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他抱住库洛洛大声喊：“你不是一个人啊！”

　　库洛洛其实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坐在这里，这里又正好是墙角罢了。
　　他知道有人来，有人在旁边跑来跑去，反正没有恶意他也懒得动。
　　人的体温突然一拥而上，他一怔，被这样抱住，只有一个人做过。

　　他将那人抱在怀里，低低的沙哑的问：“飞坦，你爱我吗？”
　　怀里的人挣扎半晌，放弃的停下来，他又问了一遍。
　　“飞坦。”
　　他等不到回答，只能叫他的名字。

　　“……爱。”良久，怀里人犹豫的回答。
　　库洛洛抱紧他，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飞坦，你爱我吗？”
　　“……我爱你。”
　　不，不是这个回答。
　　库洛洛摇摇头，对方很快改变答案，“我爱库洛洛。”
　　“飞坦爱你。”
　　他一直摇头，然后终于是他想听到的。

　　“飞坦爱库洛洛。”

　　不管是不是虚假，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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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战乱之国的土地上时，正巧有炮弹从天而降，库洛洛随手一挥，无数炮弹烟花般在半空中炸开。
　　本以为要就此丧命的躲藏在倾斜墙壁下的孩子们一涌而出，流火中欢呼震天。
　　灰亚扑上去抱起他们，风温柔的包围所有孩子，红红绿绿的糖果飘散在空中，孩子们大呼着吞进嘴里，嘎嘣嘎嘣一脸幸福的模样。

　　灰扑扑的帐篷外挤满大大小小的人，垫起脚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人。
　　灰亚亲亲小女孩的脸颊，“蕾娜，我回来了。”
　　“哥哥，欢迎回来。”蕾娜亲回去，掉了一颗牙说话有些漏风，她依旧的笑嘻嘻说，“给我礼物。”
　　灰亚把坠着黑色圆珠的绳子挂到她颈间，后退看了看，“嗯，很漂亮！”

　　“哇。”蕾娜透过黑色看天空，又看孩子们，最后看到站在一旁的库洛洛。
　　移开吊坠，她走到库洛洛面前，抬头打量半天才问：“大哥哥，你很痛吗？”
　　库洛洛蹲下来，注视她灰色的眼睛，笑着回答：“我是大人，所以不痛。”
　　“大人也会痛啊。”蕾娜说，“你身上有两个，为什么啊？”

　　库洛洛微笑，轻声说：“这是爱我的人，给我的祝福。”
　　“还有呢？”

　　“这是恨我的人，给我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