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飞》无白

52、52

　　“祝福和诅咒？”
　　蕾娜不明白的晃晃小脑袋，正想继续靠近库洛洛，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了回去。
　　灰亚紧张兮兮的护住她，库洛洛曾经提过的要求他还没忘呢，不能放松警惕！

　　“蕾娜，他身上的东西能消除吗？”灰亚指着库洛洛问，怀着不明不白的心情等待答案。
　　“哥哥。”蕾娜拍拍灰亚的手，“她要出来。”
　　这个‘她’代表着除念开始，灰亚把风紧紧缠在她身上保证随时能拉回来，又把周围所有孩子们强行轰散，这才守在旁边等待。

　　帐篷的帘子放下，室内一片昏暗。
　　蕾娜的念散开，闭上的眼睛再睁开时给人的感觉随之改变，之前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现在成熟的表情和姿态更像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
　　库洛洛明白除念已经开始，他第一次见到除念师，一会看看对面的女孩，一会看看周围摆放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见什么都是新奇。

　　“你的名字？”
　　她的声音依然稚嫩，配上镇定自若的态度有种莫名的诡异感。变化的原理是什么？塑造？附身？习惯性开始思考的库洛洛回答：“库洛洛·鲁西鲁。”
　　“你身上的念是什么人的，知道吗？”
　　“当然。”库洛洛说，“其中一人已经死了。”

　　两个残念。
　　一个人的情感很强烈，但是以常理来说死去的念更加难缠，蕾娜皱眉，看着他身上围绕的恶魔和守护灵沉默不语。
　　残念由释放者对当事人的情感而生，是恨还是爱，外人看不出。
　　蕾娜问：“祝福和诅咒以你来看，谁更强？”
　　“不知道。”库洛洛很快回答。

　　你不知道谁知道？灰亚气呼呼的指向他，库洛洛无辜的望回去。
　　还活着的飞坦的念和死亡的奎恩的念，一般来说都是后者更强，但是现在情况太复杂，一层未退叠加一层，相互之间又互有联系，多种情感混合在一起，库洛洛如同蛋壳里的蛋黄被层层包围，如果强行除念可能会引起情况恶化。

　　蕾娜身上的念消退，小孩子眨眨眼恢复神智，跳到灰亚怀里要糖吃。
　　第一次除念无疾而终，灰亚先安排库洛洛住在破烂楼房里，然后偷偷的不被发现的紧急召集各大领导商讨要事。
　　他因为有念有实力在这里算的上半个小领队，不过还是有人来有人不来的，更甚至有人直接拒绝听从命令，一时间搞得人仰马翻，灰亚忙到顾不上管库洛洛随处晃悠的行为。

　　触目所及都是遍地的断瓦残垣，分不清道路和废墟，两旁房屋残破不堪没有一处完整地方，墙体上随处可见被炮弹击中的痕迹，露出花白水泥，随着偶尔传来的炮火声往下掉落残渣。
　　住的地方除了帐篷，还有不少人躲在挖空的地下洞里。
　　有些早熟的孩子聚集一起，不与大人为伍，表情麻木，手里握着甚至比自己还要高的武器。
　　熟悉的流星街人的表情。

　　库洛洛边走边看，偶尔和见到的人聊聊天，本以为大致了解了当地的情况，然后在拐过一个街道时稍微愣了下。
　　和刚才见过的是两个世界。
　　飘荡的黄色、蓝色、紫色、白色各种各样颜色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有些衣服上还有精美的图案，和可爱的小动物，它们挂在绳索上随着风像展翅飞鸟即将盘旋飞起。
　　许多孩子边笑边跑，眼里晶晶发亮，满地打滚搞得全身灰蒙蒙的也不停下奔跑的脚步。

　　眼角瞄到认识的人，库洛洛迎着头顶飘扬的长长彩带，走到蕾娜旁边。小女孩看到他，把插着花朵的小花瓶移开，小手拍拍地面，示意他坐下，然后继续准备食物。
　　她用小刀把洗干净的蔬菜切开，仔仔细细倒入盆里。

　　“蕾娜，这里的纪律很严明，有什么原因吗？”库洛洛问。一群弱小、又怀有宝物的人为什么能悠闲的生存？
　　“灰亚哥哥很厉害啊。”蕾娜把容器递给旁边等待的小孩子，看他跌跌撞撞的跑进房间才松口气，回头说，“所有人都听他的话哦。”

　　就算这样，总有亡命之徒即使死也要取得珍宝。库洛洛依旧很疑惑，灰亚很强，灰亚的弱点是蕾娜，如果是他来做，哪怕死再多人也要把灰亚挟持在手里。
　　这些人，要如何存活下来？

　　“灰亚在流星街的时候很自在。”库洛洛说，这个少年不适合成为领袖人物，被强行要求负担起所有人的生命，并不是实力够强就可以，所以他空有力量还是被一些人轻视，如刚才打听到的一样，灰亚的威望很弱。
　　只有库洛洛发现，他在踏进这片土地时的手足无措。
　　“我本来以为他和风一样。”库洛洛说，“你们把他变成了风筝。”

　　“风筝不好吗？风筝永远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小女孩察觉出他的暗喻，站起来高举起手中小刀，斑斓阳光从刀尖反射而出，“还有我们打跑了很多很多坏人！我们很厉害，不需要哥哥的保护！”
　　说完她气哼哼的一指他，“我讨厌你！不管哥哥再夸奖你，说能唔呃！”嘴被旁边跑出的少女紧张的捂住，她挣扎着说不出话来。

　　库洛洛看见守在房顶的握有武器的孩子和周围隐藏的视线，原来如此，他们也不屈服于命运，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反抗，这种人他并不讨厌。
　　但是，这些脆弱又没有战斗力的孩子们能够存活，依然依赖于灰亚的存在。
　　山一样沉重又无可避的依赖。

　　库洛洛早已换上适合当地气候的深色衣服和宽大外袍，在飞扬沙尘中，他拍拍小女孩想避开的小脑袋，认真说：“很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小女孩狐疑的看他，本来对这人印象很好的，之前短短一句话让她不由自主的讨厌起他，蕾娜哆嗦一下，怎么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敏锐的孩子。库洛洛笑了下，眼睛弯起，嗓音里带着柔和笑意：“加油吧，为了你们的战斗和生存之道。”
　　据说微笑是人类最美的表情，他笑起来，身后的女孩顿时满脸通红。

　　嗯？？
　　转变过快的表情代表异常，库洛洛疑惑不解，视线故意扫过那女孩子，她躲躲闪闪的不敢抬头。
　　不过事情已经办完，库洛洛告别的时候故意向她接近，十来岁女孩子的反应更奇怪了，呼吸急促，手指不经意的拨弄头发，亮亮的眼睛从刘海下偷偷瞄过来又很快移开。

　　但是没感觉到敌意，库洛洛满心疑虑的往回走，路上碰到正巧飞过的灰亚。
　　灰扑扑袍子兜着风有点像圆滚滚猫头鹰的少年目不斜视，嘴里念念有词往前飞不停，不满被忽视的库洛洛一把拽住经过的衣角。

　　“呃——好痛！谁啊！”灰亚被勒住脖子在空中转个回旋，正准备骂人看到库洛洛时立刻捂住嘴，鼓着腮帮子眼睛滴溜溜的转。
　　“好巧。”库洛洛笑，“作为主人不应该邀请我参观一下？”
　　“我很忙！真的！”灰亚理直气壮的拒绝，展开手里东西表示没骗人，“看，还有好多人没联系上呢。”
　　库洛洛看了一眼，随口说：“告诉他们，不来就死。”

　　以暴制暴，效果立竿见影，毕竟库洛洛刚落地就露了一手爆破的本事，所有人衡量过后，心怀各种诡计的答应参加灰亚发起的会议。
　　这也行？？没见过世面的灰亚惊讶的合不上嘴。

　　简陋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灰亚满心愉悦的同时怕库洛洛听到会议内容，立刻找借口让他远离办公室。
　　战乱之地，就算有风景也被炸的差不多了，两人沿着道路走了一圈，在尽头一片荒芜的地方面面相觑。

　　“啊对了！”灰亚绞尽脑汁才想起不远处有个几百年前的遗迹，不等库洛洛反应，运起风正要让两人飞起来，突然想起自己没那本事，上次是因为有库洛洛的能力帮忙才能做到。
　　意外的，两人确实的飞起来了。
　　库洛洛手里拿着书，就是减轻重力那一页。

　　……这家伙真是个人精，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也太可怕了！
　　灰亚感慨不停，他要是有库洛洛的本事还会混到现在这种下场？
　　相反库洛洛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预见到可能的状况并且做出反应而已，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吧？

　　他突然想起下午见过的奇怪女孩，那种反应真是奇怪。
　　听过库洛洛疑问的灰亚笑的在天上打滚，直到对方脸色阴沉才笑着说：“被喜欢的感觉不错吧，那孩子是个好人哦，呃，虽然你不是好人……”

　　“被喜欢。”库洛洛低喃着重复这三个字，有点神情恍惚。
　　灰亚依旧碎碎念个不停：“那孩子真的很可爱配你太浪费了，蕾娜也很喜欢她，好吧！如果是你嫁过来也不是不行，嫁妆就不用了我还有钱……”

　　遗迹说远不远，两人飞了一圈也没看见类似的东西，灰亚皱眉想了又想，顿悟了，“应该被炸掉了！”
　　“……”
　　库洛洛取消能力轻松落地，无视天上乱喊乱叫的人调头往回走。
　　“碰”的一声坠下，灰亚爬起来吐掉嘴里土渣，甩甩头发抖落尘土，两步追了上去。

　　“团长大人，什么时候让我正式入团啊？”他两手搭在脑后倒退着走，边看库洛洛边笑嘻嘻的问。
　　“你加入的理由？”
　　“哇考核开始了？那我要认真回答！因为你们很帅啊很强啊美女多啊帅哥多啊，我作为小帅哥当然也要加入啦。”
　　“说实话。”
　　“因为你们很自由啊。”灰亚转过身往前走，满不在乎的说。

　　库洛洛想起之前了解到的东西，或许不是假话。
　　“怎么样？是不是及格了？”灰亚凑近他，眼睛睁的老大。
　　“问你一个问题。”库洛洛说，“这个国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最开始是王室之间的斗争，皇帝残虐暴政，不满的王子们起兵奋战，慢慢演变成数个小国家，然后为了统一就打起来了。”

　　“战争多少年了？”
　　“至少上百年。”灰亚回忆说。
　　“死的人多吗？”
　　“……”这人傻的吗？灰亚白他一眼。

　　“如果你有机会回到过去，会杀死婴儿的皇帝吗？”库洛洛问，“如果有将近过半的人支持你杀掉他，你会杀吗？”
　　“为什么？”灰亚歪头看他，宽大袍子被风吹起，少年纤细的手脚暴露在月光下，他笑容灿烂，流水的声音凝固成水滴，在寂静夜里纷纷落下，“还有更多的人选择不杀啊。”

　　夜晚的荒漠遍地黄沙，荒草疯长，耐旱植物忍受风吹肆掠依旧耐心等待恢复生命的时机，滚草被冰凉的风赶着到处跑，无边无尽的星空点缀着星钻澎湃而下。
　　黑夜中，库洛洛拍拍灰亚的肩膀。

　　“去参加猎人考试，那里更适合你。”
　　“诶——不要啦！”
　　“旅团不需要你。”
　　“会需要的！绝对！”
　　“你太弱。”
　　“我还小啊，以后会变的很强很强！对了，团长教我念吧！”

　　库洛洛难得有些头疼。

　　头疼到第二天睡起来不但没减轻反而加重了，蹲守在他门口的少年抬头一笑，“团长！你起来啦！”
　　“……”库洛洛头疼。

　　灰亚完全不在意库洛洛无视他，跟前跟后说个不停：“团长！吃饭吗？今天是我做的哟。”
　　“团长！要换新衣服吗？我缝的！”
　　“团长！要上厕所吗？我新盖的！”
　　“团长……”

　　“灰亚。”库洛洛揉揉额头，按住蹦来蹦去的小麻雀，“你到底想干吗？”
　　“团长，我是来通知你。”灰亚眨眨眼，举手，“第二次除念要开始了。”
　　“……”

　　带着小尾巴来到蕾娜的帐篷，蕾娜看到掀起帘子的库洛洛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
　　“蕾娜，不能没礼貌。”灰亚揉揉她的头发，“今天状态怎么样？”
　　“不见到他状态会更好。”肉呼呼的小手指向库洛洛，蕾娜还在记恨库洛洛说她是哥哥的累赘，头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灰亚低头说，“别闹。”
　　“哼。”才不想给他除念，‘她’不出来就好了，蕾娜气哼哼的想。

　　‘她’的出现不受控制，‘她’以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接受委托，所以不管蕾娜的想法，‘她’站在库洛洛面前，问：“想好了吗？祝福和诅咒，你选择哪个？”
　　“无所谓。”库洛洛笑笑，“随你。”
　　选择哪个都一样，两个残念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了。

　　很多除念师需要借用精灵的能力才能驱散别人的念，‘她’的方法与众不同，借用的是亡灵的能力。
　　而这里最不缺亡灵。

　　无数邪恶生物从地底爬出来，爬到站在中心的活人身上，大口吞噬他身上的能量，库洛洛感觉到情感和疼痛随着它们的吞咽一点点消失，早已习惯的飞坦的火焰制造的疼痛消失了，他反而有些奇怪的空虚。
　　飞坦站在流星街的土地上，似是感受到什么，往远方望去。

　　他打开手机，拨出的库洛洛的号码永远提示无人接听。
　　那天晚上他正准备离开流星街的时候，突然感到有其他人的念缠绕到库洛洛身上。
　　死人的残念。
　　电话没人接，团员不知道他的行踪。
　　飞坦捏住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