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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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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迹樊楼偶遇红粉,思忆旧事难止相思】
白玉堂拉展昭去了樊楼。
可向来好热闹的他竟选了宾客略少的西厢台阁,在其间择一雅静之处落座。将酒菜点齐后,白玉堂喝着茶向展昭道:“猫儿,这京中显贵未有不来过樊楼的。更有甚者在此赁室久居。你可曾在这儿入手调查过那庞豹平日的行迹?”
“庞豹确常来这里。”展昭亦饮了一口茶,道:“他在此也有专属的房间。我去查过两次,却都未见有异象。倒是听伙计说,这庞豹近半年曾与一常着红衣的妖艳女子来往甚密。可自他失踪后,就无人知晓那女子的身份及去向了。”
“哼,”白玉堂闻言冷笑一声,“区区十五六的年纪,竟就已这般不检!活该有事。”
二人聊不多时。酒菜就陆续上齐了。白玉堂便不允展昭再谈公事。却是谈笑风生地美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白玉堂才又向展昭道:“不如我们再去那庞豹房中走一趟,或许不同于前两遭,能有意外之获呢。”
“此番有白兄在,应该不同。”展昭笑着说到。
二人入得庞豹在此专赁的客舍中,一看,除了如一般王公子弟的奢华外,也无甚不同。白玉堂没有再去一一细检看,因为展昭已来过两次。可是,他的目光却在窗前那高高的瓷瓶上停住了,那里尚插着满束的花儿,却早已枯萎。只因自庞豹失踪,这屋便不再许人进来,除展昭入内查案外,一切物件便都无人动过。
却见白玉堂走近那堆枯花,对着那业已蔫黄的花瓣细巧了两眼,然后又向几案上看去,却见堆叠着数盘寻常的干果点心,却惟独有一盘,乍看不起眼,细看却又觉并不常见。且由于久置,表皮已褶皱干黄。此时,展昭却见白玉堂唇角微露了一丝笑意。只见他拈起其中一颗,指甲一掐,将其掰开,剔出其间的果核。只是那果核甚至奇异——金黄色,如镂空雕刻的织笼,且十分小巧。展昭不由诧异,刚要伸出手将其接过细瞧,却见白玉堂手竟忽然向侧一饶,“别乱碰!”
展昭正自不解,却见白玉堂将那核向盘中一弹,然后,将拈过那物的手指缓缓凑到展昭鼻端……霎时,展昭只觉一股奇香钻入脑髓,顿时不由地腿脚发软!忙向后撤半步才站稳。继而,就觉心尖儿如有羽毛在乱搔……
再看白玉堂时,却见他笑得几乎有些挑衅,“怎么样展大人,这‘玉果’的功效如何?”说着瞟了一眼窗前那瓶花儿,“幸好那‘夜合花’是枯的,否则……”说着,白玉堂憋不住几乎要大笑起来。
这时展昭已经回过神儿来了,猛然感到如被戏弄,不由上前一把将那满脸坏笑的小白鼠拽到怀里,捉了那方才撩自己鼻息的手指,轻捏着那如玉的骨节,微笑道:“否则……怎样?”
白玉堂迎上展昭的脸,本来是想欣赏他的窘色,却只看了一会儿,脸就微微红起来,于是一把将其推开,笑道,“回去再和你细说!”
……
两人正欲下楼而去,却忽闻楼上传来一句清脆的呼唤,“玉哥哥!”那声音脆得,就像咬了一口刚摘的甜梨!
白玉堂展昭不禁都循声望去,却见楼上栏杆处,一粉红色的身影已飘然下楼而来,不多时,就已至二人面前!
却见,竟是一清清亮亮的女孩儿,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色深泽重,毛扑扑得直晃人的眼。展昭是完全不认识,白玉堂却看着眼熟,半晌似乎突然想起来,“栀……月!”
那女孩终于一笑,展昭瞧她那兴奋劲儿几乎猜她要扑过去。
而这女孩儿,就是樊楼之主樊齐川的女儿——樊栀月!
原来,这樊家与白玉堂家是世交。当年白家老夫人在世时,曾言白樊两家必要永续世好。于是就把当年还在娘胎里的栀月与已经四五岁的玉堂指腹为婚。可后来白老夫人过世。待白玉堂长大成人,白金堂却瞧着儿子白芸生的年貌竟和月儿是相当,但樊齐川却说什么也不答应,就说辈分不同,恐乱了伦常。看样子似乎是说什么也非得要白玉堂。白金堂则很坦率,劝樊齐川说,别看自己是大哥,但白玉堂的事儿,他其实还真管不了!而那樊齐川却不急,说月儿还小,也不会立即出嫁,可再等个三五年再完婚也不迟,只是婚事却要先定下。后来金堂没辙,只好跟玉堂说,谁知果然换来玉堂一阵好笑。这事儿也就只得暂且搁置了。当然樊齐川却也没死心,想,也罢,我丫头还小,再等几年,待她长起来了,再提此事,也难保那白玉堂就不会看上她。后来,白玉堂闯荡江湖,一去千里。樊栀月深居闺中,却上哪儿知道他的消息去。可白玉堂,却早就把这档子事儿忘干净了!
因此,今天见那樊栀月在自己眼前,甚觉诧异,于是问她何故在此。
却听樊栀月道:“我是近日方自金华府来京中的。”
“那樊伯父可还好?”
“爹近年来多是在金华府住着,这里都是忠叔打理。不过爹每年都会来京住上几月。今年,爹说我长大了,也该来这京城繁华地开开眼才是。”说着,樊栀月嫣然一笑。
白玉堂也还以笑容,“那……代我问樊伯父和忠叔好。就说……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一扯展昭衣袖,逃也似的走掉!
可这一夜,樊栀月却失眠了。
静听窗外风摆梧桐,她蓦地想起了薛涛的那句“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自己第一次看到白玉堂的情景,不禁悠悠浮到眼前……
那年,自己年方十三。
时值春日新雨过后,落花满径,清风盈盈。
自己兀自在窗前捧着本薛涛词看,突然,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到:“小姐,咱们家来客人了!”
“爹的朋友那么多,来客人来算稀奇事儿吗?”看着小丫头那慌张的样子,她似乎有点不解。
“哎呀,今天的客人不比寻常!”看着小姐不以为然的样子,小丫头似乎有点着急,“是白家的二公子,听说刚从南海学武回来的,了不得呢!”说着小丫头还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就像跟她有关系似的。
“南海?”樊栀月一笑,“莫非是观音菩萨座前的童子,还是紫竹林中的护法?”说着栀月把书卷扣下,“你听谁说的,就随便信以为真!”
“这是真的!”小丫头急辩到:“现在老爷正和金堂老爷在正厅闲谈呢,小珍、香楠她们出出进进端茶送水,亲耳听见的!”说着,小丫头子凑到栀月跟前又故意压低嗓子道:“香楠还听到,他们还谈到什么‘世交’、‘婚事’之类的话,想必是跟小姐有关呢!”
听到这儿栀月不禁瞪了小丫头一眼,“瞎说!”但心下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若真是跟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关,自己总该去一探究竟才好吧。
于是跟小丫头说到,“带我去看看!”虽然声音稚嫩,但十分威严。
小丫头子一乐,“对嘛,这才像我的小姐!”
其实栀月平日就是很调皮的,领着自己的一帮小丫头没少干捣鬼捉弄人的事儿,当然更没少被家父责训。但大抵里,还是颇具名门千金的修养和尊重的。
当然,说是一探究竟,毕竟一个女孩子哪能堂而皇之地闯到客人面前,少不了还要迂回曲折,鬼鬼祟祟。
栀月和小丫头下了绣阁,从后院抄青石小径向前厅而去,经过花园,清风缭绕,水韵低吟。恰逢落花时节,梢头掠处飞瓣簌簌纷纷,直扑粉面。忽然,曲径周折中,栀月隐约看到前方梨树之下站立一人,一袭白衣。及至走近,那树下之人亦闻声转过身来,栀月见原来是一少年,十三四岁模样,只是生的也太过俊俏!连自诩貌美的自己,似乎都被比下去了。见那少年似略带诧异地看着自己,栀月虽也微有羞涩,但还是先开口道,“你就是那今日到访的白家公子。”
听栀月如此说,那少年不禁微笑,“是。那么你是樊栀月?”
听这个陌生的少年直呼自己的闺名,栀月略有不悦,“你到我家来做客,怎么到处乱走?”
听栀月语气这么不客气,那少年似乎一下子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芸生。”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男子的声音从青石径的另一端传来,栀月心中一震。倒不是怕见人,而是她从未听过如此低醇澄澈的男音,虽声音不大,但穿越林径,入耳却清晰无比。不禁循声张望去。这时那白衣少年也转过身去,扬起声音:“叔叔,我在这里。”话音未落,就只见从梨花深处走出一个人来……
樊栀月至今都无法形容那一刹的感觉。她不懂武功,不知道那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身形步法,但就是觉得那几乎不似走过来,而更似飘过来一般,除了枝随清风,梨花铺径,却不闻半点声响。当然,那人自是不至于在这院子里施展轻功,只是身姿太过飘逸从容而已,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而当来人在面前站定,樊栀月当时就怔在了那里,却只细瞧了一眼,就慌忙别开了眼神,没能来得及将他的五官看分明。
其实现在想来,那叫芸生的少年相貌与他也相差无几,自己之前不也端详过了吗。可就是不知那人哪来的一种气势,耀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如日光般明媚,照得人满心通透明亮!
“叔叔。”白芸生上前扯住来人的手说,“您来得真巧,这就是樊爷爷的女儿。您看,她看上去比我都小,若论起来我倒还得叫她姑姑。”说着笑看向月儿。
那人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月儿。听芸生说完,莞尔一笑,“原来是樊小姐。白玉堂有礼。”说罢向月儿一拱手。言语之中非常的温和、尊重。人家向自己见礼,月儿慌忙道了一个万福。礼毕,不禁又撩起眼眸瞧了对方一眼,只这一眼,却又顿时痴了,那男子浅浅的笑,融在春风里,让人如见了满园盛开的桃花……
后来樊栀月才知道,那就是那个自南海而来的白家少爷。而那十三四岁的少年则是他的侄儿,也就是白金堂之子白芸生。
可白玉堂从南海归来,只在金华的家中待了两三个月就走了。之后栀月就再难得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