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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从峨边出发,沿着美姑公路一路到达黑竹沟镇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我们决定花一晚上调整休息。

      这里湿气极大,我的老胳膊老腿患有轻微风湿,现在正是苦不堪言,要怪也怪年轻的时候太不知道自保,风里来雨里去的折腾,很多老伤都是隐疾,赶上这种地方,要命似的作怪。

      山里温差大,气候也变化得快,下雨了。我拿出根烟,站在院子里抽着,心里也是阴云密布,就在刚才,小花接到一个电话,北京打来的,解家在北京市内的一所老宅子着火,彻底烧毁了。

      小花没有感到吃惊,他沉默着,然后面目表情地远程指挥,安排完所有的后续工作后,放下手机,对我笑了笑,说“看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听看他那个样子,心里很难受。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雨声,然后开始思考我们各自的命运,我们走过相同的路,然后又在同一个点上分道扬镳。小花逼不得已被推上解家当家的位置,面对尔虞我诈,一切只为在各种纷争中保全解家的势力,哪怕结局已经不能挽回,他也必须要做,这是责任,也是禁锢。

      转念想想,我们又有谁不是被命运禁锢在一个不得已的位置,命运从来没有真正握在自己手里。

      我开始设想,如果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老九门,没有盗墓,没有秘密。

      而我们在一个完全安逸的环境下缓慢成长,在某一天相遇,会不会一切就变得不一样。的确不一样,没有老九门,就不会存在下斗这种事,不下斗就不会发现秘密的存在。反推之,一切变得不复存在的时候,我们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将不复存在。这只会导致一种结果,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相遇,生命中也不会有交集。

      那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互相认识彼此,跟其中的某些人有了很深的羁绊,又是为了什么,会不会有某种目的让我们在一次次悲欢离合中仍然保持了关系。如果有,又是谁导演的,谁在幕后执导,我想不出来,也许是神明吧。

      前前后后半个小时,我在原地抽完一根又一根烟,越思考越觉得难过。后来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想一个很高深的问题,这个问题只有放在宗教中才会有明确的解读,但我知道,如果我在想下去,就会被自己困住,从而把我们大家带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这个时候,屋里不知道是谁的歌声,悠悠扬扬地传过来。

      那是一种不一样的语言,陌生的曲调。但是非常沧桑又孤傲,就像独自奔跑在无人的荒野,月下的景象无一例外的满目肃杀。

      歌声在大山里传的很远,那曲调我下意识就认为非常古老,这首歌跟这里的景色一点也不相称。

      “小三爷。”

      歌声已经停止,黑眼镜站在我身后,脸藏在黑影里。

      “你唱的?”我问。

      黑眼镜慢慢走过来,脸上挂着笑“气氛太僵,给你们解解闷。”说罢他又开口唱起来,在近处听他的声线十分沙哑,更显得歌声苍凉。

      他是旗人,唱的是满语,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说满洲话了。

      一晚无话,天已大亮。

      吃完早饭,我和胖子走到乡里,准备打听消息。

      之前已经决定不找当地向导,因为我们要找的地方是这里的禁忌,况且就算我们去找个当地人,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地方在哪,就是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

      胖子自称摸金校尉,摸金校尉的本行除了分金定穴之外,还有一项,望闻问切*(此处的字诀和中医诊断的字诀相同,意思却不一样。“望”讲的是观山川走向定星位。“闻”是尝闻土壤,夯土和普通的土味道不同,有的盗墓贼都不用闻,看一眼地表颜色就能知道哪里有墓穴。“问”就是打听当地传说异事,这一点非常重要,往往有大墓的地方,当地就会有相关传说,或者地名。“切”指的是下洛阳铲的位置,有经验的盗墓贼能把打洞的位置算得极其精确,基本与墓底棺木不会差一根金针的距离。)

      北派盗墓和南派盗墓差别很大,胖子他们有很多繁复的规矩,比如入墓跪拜,还得说明盗墓的理由,东南角点蜡烛,火光有变的话,就得规规矩矩地退出来,而且是三叩九拜地倒退出来。总之就是很讲究。

      这件事完全交给胖子了,他好歹也是个大忽悠。我们需要找人问问这尸吼沟到底是什么地方,先有个认识,再确定大概方位。

      当地民风质朴,待客十分热情。我们谎称是电视台栏目组的,过来拍一期关于中国地理的节目,乡亲们非常配合,直接把我带到全村最年老的猎户家里。

      这个老猎头的确很老很老了,耳背。

      家里儿女到去外面打工了,只留了老头一个在家里,平时都交给亲戚们照顾。

      我和胖子一进屋,就受到热情接待,端茶送水后。胖子决定直接切入正题,他冲老头嚷“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党和国家都非常关系你,特地派我过来看望你。”

      听罢,我对胖子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告诉他你不是领导,这也不是视察民情。

      胖子点点头,继续嚷道“老人家,向你问个地方,这个地方叫尸吼沟,您知道在哪吗?”

      老头听罢闭上眼,好像在回想。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静静地等。

      “你们找那个地方干什么?”老头突然睁开眼,说道。

      我冲他笑笑,说“是这样,我们是电视台栏目组的,正在做一期节目,调查中国深山中的人口迁徙。我们在网上查到了关于尸吼沟的消息,据说那里已经没人居住了,是这样吗?”

      老人不说话,警惕地打量着我,过了很长时间,他缓缓地叹气,反问“那个地方已经让这么多人知道了吗?”

      胖子用手杵我,意思是这老头有戏,肯定知道。

      我点点头,不回话。

      老人沉默下来,看得出来他心里正在进行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瞳仁不固定在一点上,左右摇晃着。

      “那个地方,我也只是年轻时从我师父那听过。”老人继续道“不过我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到过那地方,那只是个传言,可能并不是真的。”

      “不碍事,老人家,我们也知道得不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成了,我们非常感兴趣。”胖子说。

      老人瞟了胖子一眼,再一次警惕地观察着。

      老头不说话了,也不再想事。

      我明白心说坏了,胖子说话太直了,直接暴露了我们对那个地名的兴趣。老头本来就犹豫,这样的犹豫看起来有些可疑,不管老头是因为什么不愿把实情说出来,我们已经很难再套出话了。

      “据说山里有条干涸的河谷,这条山谷绵延好几十里地,谷底曾经有一个村落,那里的人称那个地方叫尸吼沟。”老人说道。

      “你们还想问什么,我只知道这一点,没有人走到过那里。”老人不耐烦地摇摇头,看样子不想再多说。

      我回过头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不自知,莫名其妙地皱着眉头。

      心说胖子这个二把刀摸金校尉,下次我再信他扯皮我就是他孙子。

      之后,我为了打马虎眼,又问了问老头此地彝族同胞的生活风俗,还有他对青壮年人口外迁的看法,老人含糊地回答我几句,其他就不再多说了。

      这老东西疑心已起,这种情况对我们不利,心说地头蛇不能惹,此地不能久待,我点点头,招呼胖子回去找小花他们。

      老头听说我们要撤,没有什么表示,也没说起来送客。

      正在我们走出房门的时候,老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自顾自地说“玉门关,玉门关,迷雾暗河伴深潭。獐猴至此愁攀援,英雄难过玉门关。”

      见我和胖子都没反应,老头又说了下一句“尸吼沟,尸吼沟,瞎子摸路莫回头。鬼笑横川虬立土,四块扭丑与分头。”

      说罢老头突然大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俩,我没听懂他说什么,但老头的眼神太诡异了。他的眼神完全变了,一双眼睛看起来不似常人,好像一个不留神,他就能扑过来把我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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