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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黑风高夜,刺探敌营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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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日子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时候,等。这一等,就又过去了近十天。
据苏启说,派出去探查敌情的兵士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有用的情报,廷燕防范极严,他们不敢偷入敌军大营,而兵力布置也很隐秘,十分不明。
这与苏瑾瑜之前所想的出征完全不同,她想到了无数种情况,或许会有伤亡,或许会很惨烈,甚至或许会吃败仗,但惟独没想到现下这种情况,自来到这里,安营扎寨了将近一个月,除此之外什么事也没有!她的日子更是不好过,每日不但不能出兵营,还要跟着操练习武,苦不堪言,想她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有一十七年还从未有过这种生活,连偷懒都没得偷……
就如此时,她被苏启惩罚在这里射箭已近一个时辰,胳膊都酸的似要断掉一般,起因不过是因为苏启曾说她若是能连着三次射中靶心便不用再练射箭,她便偷偷摸摸在靶子上做手脚将靶心的红圈画大了一圈……结果自然是被苏启发现,被罚在这里不得停顿地射箭,已然一个时辰了。又恰巧今日苏瑾城被派出去当值,连个帮她说情替她受罚的人都没有,手臂酸痛得连弓都拉不满了,准头更是越来越差,刚开始几乎都射在靶心边缘,现在却箭箭徘徊在脱靶边缘。
苏瑾瑜愤懑地又射出一箭,果然脱靶,她放下端着的手臂,将弓箭扔到地上,用力捶打着手臂,一脸苦大仇深的神情。
一旁被苏启派来看着她的兵士满脸为难,“苏小姐,还是快继续射箭吧,不然被将军看到,更是要惩罚……”
苏瑾瑜已然破罐子破摔了,她摆了摆手,“罚就罚吧,反正也不能比现在再差到哪里去。与现在比起来,我真是无比想念苏家祠堂啊……”说到这里,她欲哭无泪。
越想越气,她用力踢了一脚仍在地上的弓箭,看了看苏启军帐的方向,愤然向那边跑去。
身后的兵士惊诧地喊道:“苏小姐,你要去哪!还没完成将军吩咐的处罚呢!”
苏瑾瑜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内急!”便跑远了。
来到苏启的军帐前,便听到里面一个颇大的声音传来,“将军,咱们可在这山口等了有一个月了,什么所谓的时机连个毛也没见着!这钝刀子磨人最难受,要我说,咱们冲过去和那廷燕军拼个你死我活,我不信他们还能有多厉害。”还伴着来回踱步的声音,说话这人正是苏启手下勇猛无比的赵诚志,顿了顿便又听他说道,“再这么等下去弟兄们士气都该磨光了,都在这安家立业娶媳妇生孩子算了!将军,咱们又不是没与廷燕打过,有什么好忌惮的,末将请命带兵前去迎战!”
听了这话,苏瑾瑜大为赞同。廷燕与玘国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战事了,苏启更不是第一次领兵打仗,就算现在情势对玘国不甚有利,但也不必这般小心忌惮。整整一个月按兵不动,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动作。
她撩开帐帘走进去,便见苏启与几个副将以及那卿玦徵羽都在,冲着稳坐在中央的苏启道:“爹,我觉得赵叔说的对,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玘国不是第一次与廷燕打仗,从前可是从未如此小心谨慎过。”
苏启皱眉看了她一眼,但副将及卿玦徵羽都在便也没质问她是否完成惩罚,“你懂什么?”说完又转向一旁满脸急躁的赵诚志,“你可知咱们此次所对的廷燕军与以往不同?”
“有何不同?”赵诚志问道。
“此次廷燕军由廷燕太子西钥宸亲自带兵,西钥宸这人……并不简单。”苏启凝视着案上的行军图道。
“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将军何必惧他?将军只要你下令让我带兵前去,我定打得他哭爹喊娘地滚回廷燕去!”赵诚志声如洪钟,说到最后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听闻此话,一直在一旁静静喝茶的卿玦徵羽轻笑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狭长的眸子看向赵诚志,“赵将军可知七年前发生在廷燕与其北方匈奴的北漠之战?”
廷燕的北方是匈奴占据的大漠,匈奴人骁勇善战,且骑兵英武无比,居于荒芜的大漠之地,粮食水源匮乏,因而常常进犯廷燕边境烧杀抢掠,且一击即走防不胜防,廷燕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我对廷燕和北蛮子那些事不感兴趣。”赵诚志梗着脖子道,他本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对于这个忽然被派来的当督军的所谓五皇子彻底不买账。在他看来,卿玦徵羽从小皇宫中长大,根本没在战场上拼杀过,只知道指手画脚。
闻言卿玦徵羽只是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几案,仿佛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敬,“七年前,年仅十五岁的廷燕太子西钥宸请命领兵与匈奴一战,亲自率领五万骑兵深入大漠几千里。使出计谋使匈奴主力分散,运用匈奴最引以为豪的骑兵战术将对方逐个击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大破匈奴,一度使匈奴的主要战力全部被歼灭并生擒单于长子。自此匈奴再也无力与廷燕抗衡,退居大漠深处。如此年少便这般杀伐决断,岂是一般人?”他不慌不忙地啜了口茶,又道,“如今廷燕皇帝病重,政事全由他处理,尽掌廷燕军政大权,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与这样的人为敌,我们又怎能不谨慎,难道要玘国军士冲上前去白白送死?”说到这里他微微垂下眼帘,敛住眸中那浅淡的嘲讽。
“现在知道为何老夫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却不贸然进攻?”苏启看了看卿玦徵羽,问旁边的赵诚志。
赵诚志低下头抱拳,“将军恕罪,是末将眼光短浅,一切听从将军与……”他转过头去,看着淡然喝茶的卿玦徵羽,“与五皇子的。”
“赵将军抬爱,徵羽从未有过出征打仗的经历,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将军指正。”卿玦徵羽微微低头,语气中满是谦逊。
苏瑾瑜看了看神色高深莫测的卿玦徵羽,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赵诚志,知道赵诚志已被说服。其实听了卿玦徵羽的那番话她也沉下心来了,知道那廷燕太子西钥宸定然不是简单人物。
她看了看依然看着行军图仔细研究着的苏启,问道:“那到底要怎样的时机才能进攻廷燕军?”
卿玦徵羽抬起眼来看她,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轻启唇瓣,“只需敌方的军力布置情报。”
“军力布置?”苏瑾瑜有些疑惑地看他。
“是,仅需一份廷燕的准确军力布置。”卿玦徵羽点点头,“西钥宸故布疑阵,扰乱我军的判断,派出去不少探子都没有有用的收获,恐怕就连廷燕的普通士兵也不知道具体的军力布置。据探子回报,敌方大营似乎是守卫极紧,不好混入。”
苏瑾瑜听后皱了皱眉头,想来那西钥宸必然十分厉害,所以苏启才十分小心谨慎以至时到今日都没用动武。
出了苏启的军帐,她转了转眼珠,一份军力布置么?在这里呆着发霉的日子她是受够了……伸了个懒腰,回到了被罚射箭的地方。
那被命令看着她受罚的兵士看到大松了口气,“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快点继续吧。”
苏瑾瑜捡起扔在地上的弓箭,若无其事地射了起来。
时值深夜,玘军大营内除了当值巡逻的巡兵来回走动外,一片寂静。此夜月黑风高,乌云不时遮住月亮,正是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最佳时机。
真是天佑她苏瑾瑜啊,一身黑色利落紧身衣的苏瑾瑜如是想,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插入靴中,检查下周身无不妥之处便偷偷地摸出了所在的军帐。出了军帐,见四下无人便朝她上次偷出军营的地方摸去,一袭黑衣融入夜色。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卿玦徵羽看着她小心地向营地边缘摸去,轻轻扯开了嘴角,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跟着她。”
“是。”那人恭敬地一躬身,便身形灵活地跟上苏瑾瑜,亦融入了黑夜之中。
一路躲过几个巡兵,苏瑾瑜猫在一处树丛后看着不远处巡兵走过,她就地一滚翻到军营的栅栏边,趁着没人赶忙翻了出去。在栅栏外蹲了许久,确认没有人发现她才悄悄站起身来,提起轻功向着前面的山口快速跑去。
来到山口前,她仔细查看,这里似乎没有人。之前她爹说过,廷燕大概会在两边的山上安置弓箭手伏击,只要她不被上面发现,通过这座山口应该不成问题。若说大队军马通过那必然会被廷燕军发现,而她一个人的话,想神不知鬼不觉通过山口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此想着,她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山壁,发现西边的陡峭得近乎垂直而东边比较平缓,当下拿定主意。她来到西边的山壁下,在这里只要紧贴山壁一方面西边山壁上的人看不见,而对东边来说她是完全隐入西边山壁的阴影之下,从另一方面说,即使被发现,东边的箭不易射到她,而西边山壁上的伏兵则会因为角度问题根本射不到她。想到这,她便小心地紧贴着身后的山壁向山口那头移去。未用多少时间,她就穿过了山口,前面不远处便是廷燕军的大营,苏瑾瑜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可不是可以玩笑的事,一旦被发现,估计她会死无全尸。
苏瑾瑜趁着夜色谨慎地慢慢向廷燕大营摸去,那里可不是玘军大营,她对那丝毫了解也没有,不知该从哪里混进去,混进去又该去哪里找那份所谓的军力布置。正在她无从下手之时,前面有一队廷燕巡兵走过,苏瑾瑜连忙躲到旁边的草丛中。
只见巡兵的最后一人对前面的人道:“我去小解,马上回来。”说着便朝苏瑾瑜藏身的草丛方向走来。
苏瑾瑜暗喜,机会来了。等那人来到草丛近前的时候,她蓦地起身捂住那人的嘴,接着一记手刀击在他后颈上,那人当即晕倒在地。
苏瑾瑜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咧了咧嘴角,“得罪了。”说罢便三两下扒下了此人的军服,然后躲在草丛中迅速换上,出来时已经俨然一副廷燕军的模样。
纵然如此,她也不敢大意,看样子这廷燕大营守卫真的如她爹派出的那些探子所言,防范极严。想来刚才那队巡兵是互相认识的,她也不敢再混到那队巡兵里去了,只能趁着巡兵还未走回来找到一处栅栏敏捷地提身翻进去。
俯身看着前面巡兵的情况,三三两两地守卫着自己负责的地方,她伸长脖子看了看,发现再无数军帐的中间有着一个稍大而严整的军帐,类似于玘军中苏启的军帐,苏瑾瑜一眼便认出那是主帅的军帐。她想要的那份军力布置情况恐怕是要在那里才能找到的,便定下心思往那边走去。
她慢慢向主帅的军帐靠近,每次都趁着巡兵转过身去便就地翻身一滚,再依仗那些军帐的掩护缓缓向目的地靠近。一切还算顺利,苏瑾瑜尽力控制着自己那跳的有些过快的心跳,不敢多想太多问题,集中所有精神避开巡兵。
倒霉事总是发生的有些突然。当苏瑾瑜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向前移动的时候,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她才意识到脚下踩到了东西,应该是树枝之类。
在一片寂静的深夜里,这点声音是突兀至极的,以至于一瞬间便引起了近处一个巡兵的注意。
“谁!谁在那里!”那人喝道,说着向这边走来。
一时间苏瑾瑜冷汗就流下来了,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脑子里火光轮转,想到她现在是穿着廷燕军服的,稍稍定下心思,不跑也不躲地站着。
那人提着灯来到她面前,朝她照了照,显然也看到了她身上的军服,“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做什么?”
苏瑾瑜微微低着头,压低声音沉声道:“出来解手,马上就回去。”
“哦……”那人看了看她,又接着道,“解完了快点回去。哪个帐子的?”
苏瑾瑜一怔,她脑子转了转,说出个最中庸的数字,“四十七帐的。”
“嗯,快走吧。”那人点点头,冲她挥了挥手。
“哎哎!”听了他的话,苏瑾瑜如蒙大赦,赶紧转头向后走去。
却不料那人突然又发话了,“站住!”
苏瑾瑜听得背后一紧,停下脚步,不敢回头,“还有事么大哥?”
“四十七帐是军医帐,你穿的明明是……”那人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然后马上扬起声音,“来人啊!有敌军混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