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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只身入敌帐,擒贼先擒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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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帐是军医帐,你穿的明明是……”那人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然后马上扬起声音,招呼道,“来人啊!有敌军混入军营!”
苏瑾瑜脑子轰地一声,心中呐喊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听得随着那人一吆喝不少人朝这边来了,脚下丝毫不敢停留地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廷燕军营中的人都向这边来了,并渐渐有了合围之势,苏瑾瑜侧头看了看周围的形势,不禁皱紧了眉头,她看向正前方那处高大的营帐,咬了咬牙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当下这恐怕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了。抓住那个廷燕太子,不信他们不放她走。如此想着已经快步跑到那军帐前方,看了眼紧闭的帐帘,毫不犹豫地掀开跑了进去。
进得帐中,苏瑾瑜抬眼扫视整个军帐,恰正看见一人坐在帐中的案前,见她进来正审视着她。来不及看清那人,苏瑾瑜扑身上去,跳上他身前的案上,就势一翻落到那人身后,接着便用手臂勒住他的脖颈,右手抽出插在军靴内的匕首横在他颈上。
“想活命就别乱动别出声!”苏瑾瑜凑在他耳旁低声威胁道,她可以听到那些巡兵已经赶到军帐前不远处了。
那人低声轻笑了一下,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笑什么?”苏瑾瑜不禁皱眉问道。
“笑你……”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发难,一手猛地握住苏瑾瑜握着匕首放在他颈侧的右手手腕,用力向外一拧,接着趁她吃痛拧身脱离苏瑾瑜的控制来到她身后,抬脚踢向她的膝弯处,苏瑾瑜便立时跪倒在地,“胆量颇大。”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苏瑾瑜只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扭断一般的疼痛,再反应过来已经是受制于人的状况了。手臂被紧紧扣在身后,匕首也掉到了地上,整个人跪着,而那人正站在她身后,将她制得毫无挣脱的余地。仍然能感受到他突然发难时那种爆发力,手腕一被抓住便丝毫动弹不得,身后这人实在不简单。
这次真的死定了,想必这人就是那廷燕太子西钥宸了,看来她爹说的不假,这人真的不是省油的灯……不过现下说什么也晚了,夜探敌营却恰恰落在敌首手中,她纵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此时方知自己的任性冲动、随性妄为惹了多大的祸事,但纵使再后悔也无法挽回。按理说来,她两世活了三十几个年头,应该处世十分周到圆滑才是,而她却仍是如此冲动妄为,莫非是因为她过了两个童年,从未真正地接触世事的缘故?上一世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还未从大学走向社会,而这一世更是一直在将军府中度过,苏启待她虽严厉却不曾让她经历过大风大浪。
苏瑾瑜摇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思考赶走,当下之际应是好好想想怎么脱身才是,如果就这么认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怎么对得起老天让她重活一次的眷顾,又怎么对得起将她养大的苏启?
现下她应想办法与廷燕周旋,只要不立时将她处决而是将她关起来,她就有脱身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微微侧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那人。
“那个……”
苏瑾瑜刚开口,便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想是追她的人已经来到军帐前。
身后那人突然发力,猛然按住苏瑾瑜将她向前一推恰巧塞在书案下,“别出声。”他的声音清冷好听。
就在这时,门口的人已经进得帐来。
“太子殿下!”一个颇为紧张的声音响起,“据巡兵禀报,有敌军偷入我廷燕军营,属下带人一路追到这里,不知殿下是否看到可疑人等?”
西钥宸看着面前那人,环视了一下军帐,“依邵将军看,我这军帐内是否有可疑人等?”
那人环顾军帐,又看向西钥宸,“属下确实看见那人往这边来了。”
“是么?”西钥宸漫不经心地道,“莫非是我窝藏敌军?”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人立时解释,“殿下……”
西钥宸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还不快去追查敌探?”
“是!”那人抱拳,随后转身离开军帐。
苏瑾瑜在案下听得那人带着兵士走远,才缓缓松了口气,只是随后马上又疑惑起来,身后这人确实是廷燕太子西钥宸,可他为什么要帮她瞒过自己的属下?
“出来吧。”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瑾瑜定了定心神,从书案下钻了出去,站起身来,这时才清楚地看清面前这人——廷燕太子西钥宸。瘦削挺拔的身形,略微冷峻的轮廓,一双深灰眸子深邃凌厉却时常透露出一丝玩世不恭,薄唇微微抿着。那人也正审视地看着她。
“敢只身深入我廷燕大营,被发现不但不跑还来我军帐内欲行擒贼先擒王之计,倒是颇有胆识。”西钥宸的薄唇轻轻开合,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瑾瑜愈发疑惑,莫非不将她交给下属是赏识她的胆识?然后起了英雄惺惺相惜之意,随后想将她收入麾下……
只可惜不等她神游完毕,西钥宸的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可功夫却实难恭维,远远配不上那胆量。都说艺高人胆大,原来艺不高,人的胆子也不小啊……”说到这里,西钥宸勾勾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该大的地方又不大,怎么也如此没脑子?”说着还视线下移,落到她并不十分高挺的胸前一扫而过。
苏瑾瑜被他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可偏偏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强调,更让她火大,怒道:“喂,我说你不把我交出去不会就是为了在这奚落我吧?”
西钥宸挑眉看着她,“想来,你什么情报也没得到吧。”
听了这话,苏瑾瑜彻底被打击了,哪里来的什么情报?她刚混进军营不久就被发现了,情急之下跑到这里想要擒贼先擒王,不想却反被将了一军,现在是真真正正的阶下囚,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想到这里她便气苦无比,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你便是把牙咬碎,也不可能拿着我廷燕的情报回玘军大营立功,苏瑾瑜苏小姐。”西钥宸看着她不急不缓地说道。
听到最后,苏瑾瑜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本以为他若不知道,她便可与他周旋,趁机逃跑,他堂堂廷燕太子军队主帅,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而现在,她的身份或许会成为他的一大筹码,他必定不会对她放松警惕。
“你说,若是我以你这苏启将军独女为筹码,要他投降,会怎么样呢?”他凉凉的声音道。
苏瑾瑜蓦地睁大双眼看着他,少顷,定下心神回道:“那你就看错我爹了,我爹他一生忠君爱国,你就算把他的骨头拆了,他的血肉连着筋,里面还是写满了忠君爱国。他不可能为了我投降的,你这个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西钥宸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他不投降,你在我这里,也势必成为他的顾虑,必然会影响他的决策。”
苏瑾瑜知道他的话是真的,她找不到话反驳。
“不过你放心,我不打算那么做。”
苏瑾瑜抬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不待她多做反应,西钥宸扯住她的手腕向帐外走去。一路被他拉着出了军帐,近处没有人,他又拉着她向远处走去。
苏瑾瑜心中惊疑不定,之前他并没有让人知道她在他帐中,现下又想做什么,莫非是改变主意了?
“做什么?”苏瑾瑜压低声音问道。
“想活命就别乱动别出声。”原封不动地将她之前的话还给了她。
西钥宸对军营内的巡兵的巡逻时间路线极熟悉,他拉着她轻而易举地避过所有巡兵走到军营边缘。只是他们没注意到,在他们出了军帐不久,便有一道身影敏捷地闪进了西钥宸的军帐。
西钥宸松开她的手腕,薄唇轻启,冷然道:“走吧。”
一听这话苏瑾瑜蓦地抬头,“去哪?”
“不走,莫非你打算就此叛入廷燕军?”
苏瑾瑜这才理解他话的意思,竟是要放了她,她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问。
“因为有趣。”他答。
苏瑾瑜微微蹙眉,随后冲他点了点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以后有机会再相见,定会还你。”说完翻身一跃离开廷燕军营,运气轻功疾速向远处的夜色中行去。
此时已经离拂晓时分不远了,苏瑾瑜出了廷燕军营,丝毫不敢松懈,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玘军大营前,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军营,才略松了口气。她摸进了大营,只希望避过巡兵悄悄回到自己的营帐,今晚的事不会被任何人知晓,若是被她爹知道她如此胆大妄为,不定会怎么责罚她。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她偷偷摸摸到达自己营帐前时,却看到她爹领着一干副将等在那里,同在的还有卿玦徵羽。
苏启一张脸孔冷得似要结冰,一双威目紧紧盯着眼前的苏瑾瑜,一言不发。
苏瑾瑜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直发毛,强自镇定地唤道:“爹……”
“做什么去了?”苏启开门见山地问。
“睡不着……出来走走……”苏瑾瑜不敢与他对视,视线左右游移不定。
“出来走走便走到廷燕军大营去了!”苏启的声音骤然冷了起来。
听到这话,苏瑾瑜蓦地抬头惊疑地看着他,不曾想到苏启竟知道她去了敌营。
“跪下!”苏启厉声喝道。
苏瑾瑜心中一震,顿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究竟将军纪视为何物!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一步,更何况是私自探入敌营!若是落入敌军之手为敌军所利用,泄露了我玘军的军情,玘军十万人马的姓名,玘国的战事成败,你担当得起么!既然你如此漠视军纪,今日便教你好好记住这如铁军纪。”苏启句句冷硬,毫不停顿,“来人!”
身旁两位兵士出列听候命令。
“行军法,重打二百军杖!”
听闻此言,苏瑾瑜立时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启,其他将士更是大惊,而苏启却铁了心一般丝毫不动。
二百军杖对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来说都是重刑,足以让人丢去半条性命,更不要说苏瑾瑜一个女子,即使她自小习武,却怎么也挨不住这重刑。
那两名兵士惊疑不定,平日里苏瑾瑜常常与他们一起操练,她为人不拘小节,总与他们玩笑插科打诨,因而军中许多将士都与她熟识,也很是喜欢她,此番让他们打她,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的。两人看了看苏启,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苏瑾瑜,一时都没有动作。
苏瑾城蓦地跪在苏启面前,“将军,瑾瑜少不更事,一时冲动才闯下这祸事,绝非藐视军纪……”
“你不用替她求情!”苏启冷冷打断他的话,“我苏启所率军队一向军令如山,不论是谁,触犯军纪就要以军法处置,绝无例外。”
这时站在苏启身旁的廖光远也站了出来,“将军,苏小姐还年少,犯下错事总是难免。她是女儿之身,可禁不住这二百军杖啊!”
苏启抬手制止他求情,“今日谁都不要替她说情,否则一并受罚。”
“瑾城愿意代替瑾瑜受罚。”苏瑾城跪在地上,声音坚定地道。
苏启怒极反笑,“你若是也想试试这军杖的滋味,可自去领罚,却没有代替受罚一说!”
这时一个身影来到卿玦徵羽身后,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此人正是卿玦徵羽的随从安禄。听了他的话,卿玦徵羽轻轻笑了起来,在拂晓的晨光中,狭长温润的眼眸里似乎氤氲着水汽,让人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眼角一点泪痣也明灭不定。
他侧身看向苏启,“苏将军。”
“五皇子有何吩咐?”
卿玦徵羽看了眼身前跪着的苏瑾瑜,温润谦和地笑了起来,“苏小姐行事虽然冲动不计后果,但此次却并非全然有过无功,还望将军酌情从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