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97、陈德

　　这孩子长大之后是不是会很文静，说真的的确不知道，只是这个孩子的降生，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往后的生活中，不至于会觉得很无趣，每天有她的陪伴，每一天都是充实的，若不是俗世纷扰，真不想离开她半步．

　　＂只要母妃喜欢静娴就好，她还小，什么都不懂，觉得什么都新鲜，才来了这么一会儿，母妃这儿都让她乱成这样了，臣妾实在觉得很过意不去．＂

　　太妃摇了摇头，将孩子抱回我的怀里，看来她是真的累了，一脸的疲态，脸色也更加的晦暗，看她这般模样，也不敢在这里多逗留，这个自先帝时叱诧后宫的女人，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连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仿佛转眼之间，她就会离开一般．

　　让人服侍了她休息之后，才转身离开了这里，在回去的路上，我走的很慢很慢，心里很有些烦躁的意味，却不知道为何而烦躁，在怀着昌定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是极差的，昌定自出娘胎起，身体也是极弱的，又是十分畏热的体质，在这日头下走了许久，自己是不觉得什么，昌定便已经开始受不住热了．

　　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也不愿孩子受一点暑热，回去的路上，几乎是小跑着的，等回到了宫里，额上早已汗水密布，昌定也早已受不了热，挣扎着想下地，司棋搅了帕子替昌定擦了擦汗，又替她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就由着她下地四处爬．

　　从太妃处回来之后，总觉得透着些蹊跷，宫里的孩子怎就会如此多灾多难，若不是皇上尚在壮年，也真的怕会绝嗣，许是穆良贵嫔过于低调，才保得逸国公能够活到现在，那孩子也着实可怜得紧，若是不能保他平安长大，只怕自己也会心里不安．

　　心里总是记挂着庆贵人，也不知道这会子她怎么样了，可自己到了宫里也有一会儿了，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一种不安的情绪猛然笼罩了自己，这一刻很担心也很害怕，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这一刻殿中很安静，似乎连昌定都感受到了这份紧张，也不依依呀呀的叫着了．

　　＂司棋，庆贵人呢，怎么本宫回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如今我让你在庆贵人身边伺候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的行踪去向你应该是最清楚的，这会儿她不在正殿内，你是不是也该有所交代．＂

　　本就担心庆贵人会出事，说话的语气腔调都重了些，稍稍平复了之后，才道：＂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些，我的情绪难免会波动的大一点，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太担心庆贵人会出事，你是我身边最稳重的人，让你去照顾庆贵人，我才能够放心些．＂

　　司棋淡然一笑，道：＂娘娘，其实娘娘不必说这样多，婢子心里很明白，宫里的皇嗣一向很难存活下来，庆贵人这一胎的确至关重要，婢子在庆贵人身边伺候着，贵人的一切起居都很正常，方才贵人身边的芝兰请来了王太医为贵人把脉，这会子贵人正在东暖阁内．＂

　　这倒是安心了一些，庆贵人没事才是最要紧的，只是一转念，又觉得有些许不对，王太医虽然被指派给庆贵人为她安胎，可除了近来庆贵人有噩梦侵扰的状况，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她身体太弱的缘故．

　　行至东暖阁，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味道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呛人，若是这味道不是很浓，只怕连站在门口都会让人受不了，推开了暖阁的门，暖阁内点着一点檀香，用以掩盖那股子药味儿，倒也觉得还算不错．

　　王太医正收拾着药箱，看到自己进来，依礼制行礼之后，就退到了一旁，庆贵人半倚半靠在卧榻之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不过脸颊上已有了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倒是好些了，坐到了庆贵人身边，心想着倒也是难为她了．

　　瞧了眼王太医，道：＂庆贵人身怀龙裔，本就辛苦，如今又饱受噩梦困扰，王太医，你素来医术高明，可一定要好好为庆贵人调理，他日庆贵人平安诞下龙裔，王太医也是功不可没，只是如今看来，依照庆贵人的状况，王太医可有应对之策？＂

　　＂庆贵人身体羸弱，气血两虚，不过尚可补救，只要庆贵人吃得下睡得好，那么就不会有大碍，加以膳食和药引调理，庆贵人的身体就能够恢复得很快，只不过如今庆贵人受噩梦侵扰，受损比较严重，臣已经开了方子，能够助贵人安眠，但是若不能铲除心病，下官也无能为力．＂

　　看来揪出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是如今最至关重要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够查出当年是谁谋害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如此一想，更觉得此事是当务之急，安抚了庆贵人之后，将王太医叫了出来，瞧了他一眼，他从来是聪明人，若是保不住这孩子，只怕早已不会如此淡定了．

　　＂如今庆贵人身体柔弱，需要好好休养，这东暖阁很是安静，又离本宫的正殿相近，往后庆贵人就在这里休养了，有劳王太医往后多往这里走走，每日请脉之后，都要向本宫禀报她的身体状况，司棋也一样，庆贵人的起居情况，也要一一禀报，不得有所疏漏．＂

　　他们都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话，这里虽然安静，可往这里走动的人还是不少，不过他们都低着头走路，若是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脚步声，果然是训练有素，不得不感叹，训练他们的人果真是有手段．

　　打发了王太医回去，又让庆贵人身边的芝兰拿了一套庆贵人常穿的衣裳给自己，瞧着那身衣服，与自己的身形比了比，倒也算合适，说不定换上之后，只要稍加打扮，夜里应该甚少有人能够认得出来，陈德是个精明的人，或许以他做例试试效果也不错．

　　庆贵人体态轻盈，虽说有孕在身，却尚未显怀，加上如今病态羸弱，更是看不出是有身孕的样子，夏日本就炎热，自己也是贪凉的人，本也衣衫单薄，没想到庆贵人这一身衣裳穿在自己的身上，倒也合适得很．

　　坐在梳妆镜前，略施薄粉，发髻轻挽，只以一支嵌珍珠长簪作为点缀，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还真是没认出自己来，淡淡一笑，以假乱真倒也是不错的主意，晚膳是急简单的，不过以一碗龙须面就打发了过去．

　　到了夜半之后，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这会子都月移西楼了，人却还没有到，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脱不开身，清了清嗓子，让司棋在外守着，若是人来了就尽快入内禀报，只是司棋这会儿也刚从庆贵人那儿过来，也是累得很，看她疲态的样子，也觉得很心疼．

　　不多时，司棋从外走了进来，轻声言语了几句，看来这时辰倒是掐得很准，陈德推门而入，看到的是自己的背影，庆贵人已然到了自己的正殿休养，只怕宫里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德也不会不知道．

　　＂小的给贵人问安，贵……＂猛然间，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笑了笑，道，＂小的眼拙了，竟没有认出来是娘娘，想不到娘娘这一身打扮，与庆贵人这般相似，若不是小的在宫里伺候了多时，只怕也被娘娘给糊弄过去了．＂

　　陈德这样精的人，在第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自己假扮了庆贵人，只怕其他的人想要很快认出来也是极困难的，陈德的反应给了自己很大的信心，转身笑看着他，嘱咐了人准备宵夜，只怕这一谈就会花去不少时辰．

　　＂陈公公哪里是没有看出来，只怕是为了让本宫高兴，才这样说的吧，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还有什么是能够逃得过公公的眼睛的，想必本宫为何会请公公深夜到此，公公也一定是心里有数的，我们也就不要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可好？＂

　　宫中秘闻总是不好让太多的人知道，打发了所有伺候的人出去，连带的司棋也遣了出去，待宵夜备好之后，就去庆贵人那里守着，如此一来，正殿之中也就只剩下了自己与陈德二人，有些话说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小的素来知道娘娘是个爽快人，能够在宫里长盛不衰的，娘娘也算是其一了，皇上喜欢娘娘也是有道理的，小的如今能够在娘娘跟前走动，也是娘娘给的恩宠，娘娘想知道的事情，小的一清二楚，只是有些话还是不太好说．＂

　　知他终究是有顾虑的，笑道：＂此番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陈公公不必诸多顾忌，永安宫里即便不比旁处规矩严谨，可好歹本宫也是一宫主位，要处理些事情也总是便宜的，况且有些事情，说了出来，对本宫对庆贵人，都有好处，说不定还能够帮到皇上呢．＂

　　从来相信他是聪明人，太多的话不必说的太明白，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话音刚落，他就说道：＂娘娘在宫中的资历，虽然算不上多么深，不过对宫里的一些事情，却看得比别人通透的多，只是这一段往事，要追寻到十多年前了，就是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兴致，听小的讲这一段陈年的故事呢．＂

　　十多年前的故事，要从何处说起呢，说不定也是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故事，不禁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