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录》鄯月光

66、魂断少女圈 （6）

　　毛料西装高兴得直点头哈腰，退到原来的座位上去了。一笔8000元的生意就这样两分钟不到就成交了。但是，他再把这瓢货转手甩出去，也许就值三坨四坨了（黑话，一坨即一万元）。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挨过来：“五爷，昆明有个朋友挨端了（黑话，玉器被没收了），盘缠都没有……”瘦男人用指头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止住年轻人的话，然后从衣兜单一摸，摸出三张百元券递给年轻人：“给他。叫他以后小心些"年轻人刚转身，他又说："我有两桌朋友在'新时味'吃午饭，你陪他一起来!......”

　　瘦男人的事情还未处理完毕，蓦地有个年约30的漂亮女子怒气冲冲地奔进茶馆里来。

　　这女子小巧玲珑，身材匀称，穿着真丝黑色长裙，曲线优美柔媚，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儿薄施香粉，两片嘴皮抹了唇膏，两只钻石耳环在卷发下闪闪发光，两只手上戴满了金戒指。一看就知道她并非等闲之辈。

　　瘦男人见她冲了过来，连忙起身回避。可是迟了！那女子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在竹椅里，迅即把一张单刃刀片向瘦男人颈部划去：“老娘要切你的血管！众茶客见状，全部惊呜呐喊起来：“要不得！五嫂！要不得！”

　　瘦男人慌忙中一手撑住她，一手往上挡。那女子手中的刀片哧啦一声划到瘦男人的左脸颊上，一条两寸多长的创口淌出的鲜血，像一条粗大的蚯蚓往衣领里爬。那女子见划出了血，似乎出了口恶气，抬手将刀片一扔，扬长而去。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全过程不到两分钟，真是速战速决。有个茶客连忙叫来一辆出租汽车，将瘦男人送进三竹市一家最有名气的医院。这个瘦男人就是三竹市石头贩子中的第二高手张启明————江湖人称五哥、张五爷，背地里喊他张老五。张老五本来排行老大，□□上人以五哥相称，是取旧社会哥老会中五排“红旗管事”之意。

　　那漂亮女子就是张老五的“正夫人”陈小华。

　　提起张老五，四川的石头贩子没有不知道他的。认识他的，拼命巴结他；不认识他的，巴不得能“有缘相见”；跟他毫无瓜葛的，也往往自吹自擂与他早有深交，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想吃石头（黑话，吃石头即做玉器生意）也非易事。有的高手能把玻瓷弹儿做成玉珠，把玻璃棍儿曲成玉圈，与真的玉器一模一样，二三流的石头贩子也往往上当。张老五从他父亲名下学到了辨认石头真伪的本领而且摸索到了退尸水、增亮度、使旧还新的特殊技术。因此，他不仅没有吃过假货而且还时常“烫”那些“土鳖甲”（穿山甲中不识货的土包子）和县份上的石头贩子，把他们的好货说得一钱不值，然后贱价吃掉。离云溪县只有60公里的华西市，有几匹甲挖到一对圈子，谢弗儿出四坨买到手。

　　张老五一看，这对圈细密温润，五彩晶莹，其声舒扬悦耳，不同凡响。吃过来，随便赚它十坨八坨。他口里却说这圈内部有瑕疵，麻不了高手，弄得谢葬儿犹疑不定，赶快甩给他。他给谢莽儿八坨，让谢养儿赚对本。谢莽儿对他感激不尽。可张老五转手甩到成都，卖了16坨，净赚八坨。钞票就是这样像流水似的滚入他的腰包。后来这对圈子在黑市上交易被公安机关抓住，追缴赃物将谢莽儿判了三年徒刑。这是题外话不提。

　　2015年，张老五带了一瓢货偷偷潜入成都在黑市上至少可卖70坨，但“瓢太满”（黑话，货太多），在黑市上甩太危险，便径直来到省文物商店，以为甩给国家保险。省文物商店的“头把”鉴别师乔德光一一检验，共打价54万元。生意刚成交，省公安厅二处的干警突然赶来，将人、货拿获，关了张老五一个多月。后经调查，认定这瓢货是张老五非法套购来的，决定贱价（八百元）拍卖。张老五挞倒这瓢货，似乎无关痛痒，八百元也没拿，竟袖子一拂，扬长而去。由此，张老五在□□上名声大振成为黑市石头贩子们仰慕的高手。

　　狡兔三窟。像张老五这样的□□高手，既怕“公事人”找上门来，又怕同行点水出卖，还怕□□上的亡命朋友”了他，一般都靠了几个住所，不断变换藏身之地。他们行踪无定，极其诡秘，就连父母也都隐瞒着。如与他们约会，按预约的时间、地点前往，准会扑空。工于心计的张老五在这方面比别人更费心机，把自己隐蔽得更深——这种勾当已经严重触犯法律（除国办文物商店外，一律不得买卖玉器），云溪县公安局很快查到他在云溪套购了不少石头，一直追踪抓他。可到目前为止人影儿都不见。那么，天桃市公安局能否找到他呢？大家在心里画了一个大问号。

　　外表霉馊馊的大同茶馆，是三竹市重要的石头、古玩、字画黑市交易场所，大大小小的贩子们常常云集于此，尔虞我诈，丑态百出。

　　“330”案件发生后，张老五和陈小华好像失踪一般，再没有在大同茶馆露面。直到4月20号，张老五得到密报：大同茶馆一直风平浪静，没有生人侵入。他才决定出来看看行情。21号上午，大同茶馆仍无异样，张老五和陈小华到下午2点才悄悄溜进大同茶馆隔壁的理发厅里，观察动静。

　　张老五拿起梳子佯装梳头，目光从手弯里向茶馆那边瞟。蓦地，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张启明！出来，有事找你！”

　　张老五掉头一看，是一个身着皮茄克衫的年轻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严峻地盯着自己。张老五熟悉他，也熟悉他所在的三竹市负责缉私的刑警六队警员。大家都叫他是小郑。三竹市的走私贩子只要落到六队手里保准没哪个敢吆二喝三，只有皈依佛法，老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