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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破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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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吃过了
:家务做了
:饭也在做了
:早点回来
辛航笑了笑,轻轻摸了摸腕间那块表。
他简单打扫了一下自己的位子,收拾完办公桌上的东西,和老梁前后脚出了办公室。
至于那条微博私信,他并没有理会。
回去的路上,辛航看见路边有个买糖葫芦的摊子,他给辛渔带了两串回去。
他记得辛渔喜欢吃甜的。
辛航终于有能力去给他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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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渔在辛航的出租屋里百无聊赖地看看书,摸摸花,又扫扫地,甚至还把窗户玻璃擦了一遍。
如果不是外面的玻璃探出去擦太危险,他一定得把每个沾着灰尘的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做这些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呆在这里显得没有那么过分和局促。
辛渔给辛航发完消息就接到了高满的电话。
电话里高满的声音灌着风,辛渔脑子里都有高满在大西北高歌的画面。
自从他走了之后,他们也没断了联络。
高满每隔几天都会发一些照片,跟个旅行青蛙似的。
似乎他只是出去旅游,他们未来还会见面,再坐在同一个教室里耍贫嘴,又或是在课桌下彼此提醒答案。
“辛渔!我今天来看雪山了!……舅妈特别美!”高满那边信号不太好,辛渔都快把耳朵塞进手机里了也没听完整他在说什么。
“你能找个没风的地儿吗?”辛渔一边说一边给他打字。
:回去给你看照片!
高满好不容易发了条消息,电话挂断了。
辛渔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又躺回了床上。
等了半天,一条新的消息都没有。
他往书桌那边扫了一眼,看见辛航的笔记本电脑摆在那儿,出于好奇,他把电脑打开了。
进入登录界面之后需要输入密码。
辛渔思考了一会儿,把辛航的生日输了进去。
密码错误。
再在后面加个辛航的缩写。
密码错误。
试了半天,他把家里座机也输进去了还是不对。
难道是他自己的生日?
这时候厨房里的炖锅开始哔哔叭叭地叫了。辛渔没再管这件事,他把电脑合上,跑过去把炖好的肉盛进炒锅。
红烧肉在锅里翻来滚去,辛渔热得满头大汗,他不得不把厨房窗户再开得大一些,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刚往外探头出去,就看见楼底下他哥正拿着大包小包往里走。
“哥!”辛渔冲楼下大喊一声。
辛航听到动静左右望了望,最后抬头看见了厨房里的他。
辛渔给他打了个手势,利索地把煤气关了小火让它继续收汁,带上钥匙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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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航买了糖葫芦之后又看见摆摊卖提拉米苏的,一问价格也不是很贵,又拿了两块。买完提拉米苏之后又忍不住买了些别的零食。
导致他回家的时候小电驴差点装不下。
正愁怎么把这些东西拿上楼的时候,辛渔穿着个围裙,啪嗒啪嗒踩着拖鞋下来了。
“哥!都给我吧。”辛航拦不住辛渔把大包小包都揽在自己身上。
辛航把小电驴挪了个位置停了,就见辛渔已经走出老远。
辛渔回头喊了一句:“哥你快点儿!拿不动了!你这都买的什么玩意儿还挺沉。”
噢……也就零食若干、饮料若干吧。
回到家,辛渔把东西一股脑儿放下,如果不是辛航抓着他,他估计直接要瘫在地上。
他喘了一会儿,然后洗了个手把饭盛了。
辛航换了身衣服,就看见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他面前。
忙活了一天能吃到热乎饭,还是他弟做的。如果说不幸福,那是假的。
“这个肉炖了好久的,你试试。”辛渔只顾给他碗里夹菜,他还没吃两口又被菜堆满了。
辛航无奈地笑笑,把裹满了酱汁的一块塞给他:“别都给我吃完了。”
辛渔做的菜的味道有六分像妈妈的手艺。
一想到母亲,辛航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这么可口的饭菜,为什么让人吃得想哭呢?
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像样的饭菜了。
在学校里吃食堂,出了学校又进了学校,还是吃食堂。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外卖。
主要是没什么心思去做饭,也没人吃他做的。
“哥,怎么样?”辛渔一脸希冀地望着辛航,他手心汗湿了。
等了半天没有答复,他凑到辛航边上,却看见一颗晶莹的泪从他的眼里掉进了碗里。
辛渔一下子慌了,用手胡乱地抹着他的眼泪。
“谁,谁欺负你了。哥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你别哭,你别哭!”辛渔是第一次看见辛航的泪,那些透明的带着热度的珠子越滚越多,将他的衣服打湿了。
辛航哭了很久,菜都冷了。但是辛渔感觉辛航的呼吸越来越热。
“我不会再离开你,小渔。”鼻音很重的一句承诺。
那晚之后,辛航和辛渔的相处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辛渔总会跑去辛航那里给他送饭,辛航也会给辛渔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辛渔没有碰辛航的电脑,辛航也再没有提起辛渔酒醉后的妄语。
学生正式放暑假,辛航也跟着休息。他的安排是在家里一边准备考教师编一边弥补辛渔。
但正式实施的时候,却只剩了备考一个。因为辛渔一整天都不在家里,每天几乎都凌晨才回来,根本没给他补偿的机会。那个点他早睡熟了。
八月底的一天,辛航刚喝了杯咖啡,他听到开门声,于是下意识瞄了眼时间——又是凌晨一点半。
他装作没注意到辛渔回来了,视线还在电脑上,但心思早飘走了。
辛渔轻手轻脚换了鞋,走到房门口发现里面还透着光,去厨房弄了杯热牛奶。
“哥,还没睡?”
他把牛奶放在辛航手边,没想到辛航直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马上忙完了,你先洗澡吧。”
辛渔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他从浴室出来,一打开门热气四散。他用毛巾擦着头发,辛航把灯全关了,电脑还没关,他捧着杯牛奶,电脑的光打在他身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辛渔走到他面前喊了他一声,辛航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灯光虽暗,他依旧能很清楚地看见辛渔的脸上那两个红红的巴掌印。
“谁打你了!?”
辛渔把毛巾丢在洗衣机里,还湿的头发正往下淌水,水流到脸上,糊住了眼睛。
辛航强忍着怒气,又问了他一遍。
“我自己扇的。”他轻飘飘地说。
“原因呢?”
“因为你!辛航!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辛渔对他大吼着,他把辛航吼懵了,他把手机扔在床上,转身出了门,“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看。”
“辛渔!你给我回来!”
没有人回应。
辛航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出了错。
那是一条彩信,发信人的号码他不认识。是一个视频。
再往上划,又是一个视频。
还有吗?辛航继续往上划,还有。
还有好多好多。
视频的内容是什么?
他点开三秒就关上了,又点开一个,再关上。这个机械的动作,他一直重复了好久,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去点开下一个视频。
可是还没完,那些东西远远没有尽头。
视频里的他自己或是浑身赤.裸,或是又换了种什么姿势,或是享受的面部特写,或是痛苦无比的表情。
他没有开音量,因为他害怕。
所有的记忆顷刻回笼,就像深不可测的洪水将他淹没,刺骨的寒意刺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他在喊谁。
他知道刘遥到底要什么了。
他要的是辛航在辛渔面前完全的破灭。
辛航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扑倒在地上。弄翻了牛奶,腥臭浇了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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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火辣辣地还在疼。
可是心更疼。
辛渔之前在厨房里找到了辛航藏的烟,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第一次抽烟,还不知道要吸一口才能点着。捣鼓了半天,打火机差点把头发都烧了。
好不容易点着了,他又被浓得离谱的烟呛了一口,咳了半天最终把它灭了。
一共一百四十三个视频。
辛航没有一个视频不在喊他的名字。
几百遍的“辛渔”,每一声响起,他都要哭。
他在便利店打工,其实24小时便利店也会换班,但他害怕回家的时候辛航醒着。所以总是待到很晚才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他哥受的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或许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他们现在相处得很好。
就这样下去一辈子就好。他不该问太多的,就这样瞒着也好。
可是今天的视频不对。
视频里的辛航盯着摄像头,辛渔在他的眼睛里只看到悲伤。
“辛渔……别看我。”
那分明是对他说的。
辛渔如遭雷击。
这句话的意思是,辛航是被迫的。
可是他喊他的时候那么动情,也是被迫的吗?
辛渔有太多问题压在心底。
他之前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魔术师吗?
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辛航会被人拍下来这样的视频?
为什么拍视频的人又要把血淋淋的东西告诉他?
这个人是谁?他又要做什么!?
辛渔再也坐不住,给交班的人打了个电话,等人来了之后,他买了瓶酒边走边喝。
往回家的方向,他只想再走得慢一点,如果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底就好了。
他学着辛航逃避,然后给了自己两巴掌,他力道太大,半天都动弹不了。
酒喝干了,他把酒瓶子往马路边上砸了个稀巴烂。
翠绿色的光一闪,表面的美好全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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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航勉强拖着自己换了身衣服。
他推门出来,客厅里烟雾缭绕。
他把灯打开,一眼看见茶几上烟灰缸里好几个烟屁股。
辛渔抱着腿坐在沙发里,望着阳台外面。
“……我没有资格怪你,我看得出来你是被逼的。”辛渔显然还没有平复心情,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还被拍下来让我知道了,你不是要做语文老师吗?”
辛航从背后抱住了辛渔。
但辛渔意外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辛航吃痛,松开了他。
气氛剑拔弩张。
“谁欺负你了?我再问你一遍!”
“辛渔,这些天你跑去哪里我都没有过问,我的事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辛渔转过身来,直视辛航的眼睛:“可是你爱我,我也不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