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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初露端倪 ...

  •   围猎的活动在皇帝射出第一箭时正式开始,齐同晏策马奔驰在林间,身后跟着负责搬运猎物的随从、以及被他带过来观摩的周伶。

      眼见着日头渐渐偏移,猎物不断被人运送回去,齐同晏抹了把额上的汗,正欲转回身吩咐休息片刻,眼前却倏忽闪过一瞬白。“啊,兔子!”他瞧得清楚,那皮毛白得发亮,是个送给齐甄郁的好礼物。旋即他夹紧马肚,催着马儿驰骋,徒留随从在身后喊叫,他只是头也不回地高喊了一句:“你们在这等着就行!”

      等到齐同晏手上抓着腿部受伤的兔子,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他浑不在意,凭记忆朝来时路慢慢走去。他的方向感不算差,却也没有多好,很快他就不太确定是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乒啷——”

      踌躇之间,有细微的声响吸引了齐同晏的注意,凭他的感觉判断,那是短戈交接之声。可田猎,如何用得上短兵交接?他眉头微皱,将马儿拴到一棵结实的树干上,自己慢慢地朝声音来源处接近。只是他越接近,越能清晰地听到那乒呤乓啷的声响,越能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自己腰间,却摸了个空——他没佩剑。

      齐同晏看着手上的弓箭,深吸一口气,拨开了最后一层阻挡在他眼前的树丛。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便有暗器向他的方向驰来,匆忙之间,他只能抬手用弓身一挡,金属制的暗器终归还是在木制的弓身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划痕。

      下一秒,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阻挡了他的大部分视线。齐同晏只能堪堪接住来人的攻击,一边不停退步。奇怪的是,他总觉得来人虽出手果断,像是要招招致命,可又每到最后都留了空隙,让他不至于成为刀下亡魂。

      狼狈的同时,齐同晏也没忘记朝他原本的目的地瞥去,只是这一瞥,便觉得有兜头一盆冷水倾泻而下。

      他见过围猎者的名单,也记得,所有人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形会是如此年少。

      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他会遭到刺杀?

      齐同晏再顾不得许多,他一边抵挡眼前黑衣人的进攻,一边厉声质问:“谁派你们来的?!”虽说如此,他也知道他大概率是得不到回答的,毕竟这种蒙面装束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有用的信息?

      但是,他没空再去想其他的了。周伶的身上,分明染遍了鲜血。

      齐同晏一边用弓作盾,一边以箭作匕,在狼狈闪身的同时伺机朝黑衣人的心口处扎去。从他看到黑衣人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时他就知道了,这两个人,是以死为目标的死士。

      他到底年轻,生死斗争的经验又少得可怜,不过几下眨眼,身上已是遍体鳞伤——看来周伶遭遇这场刺杀也不过片刻。他这么想着,身上的血水一刻也不停地开始往外流淌,蜿蜿蜒蜒地在他身上爬出无数的纹路。

      失血的滋味很不好受,虽在夏日,手脚却逐渐变得冰冷,像是从身体内部散发出的寒意渐渐侵染全身。齐同晏的眼前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他已经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了。

      就在他再一次抬弓格挡时,眼前的黑衣人突然低低地叫唤了一声,随后眼皮开始上翻,拿着双匕的双手无力地朝齐同晏的身前靠去,刀刃从齐同晏的腰间堪堪划过。

      齐同晏紧紧盯着那匕首的刃边,直到那一双手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他没时间在意发生了什么,转头朝周伶的方向望去,只见周伶那边的死士显然也已经奄奄一息,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伶!”齐同晏朝周伶的方向快步走去,不期突然被一人强硬地攥住手腕,力道捏得他生疼。他不耐烦地转头朝身后看去,看到了一张阎罗面具。

      “你……”这张阎罗面具他见过不久,记忆还清晰着,这使他不由得蹙眉。如果真是那个人,如果无灭天的人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

      “先止血。”有些沉闷的声音自面具后传来,齐同晏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个戴着阎罗面具人的身份,但他直觉觉得,就是那个四十九。

      “放开。”齐同晏也没客气,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冷冷道,“你不放开,你想我怎么止血?”

      面具男似乎是顿了一下,放开了齐同晏的手腕,然而获得行动自由的齐同晏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再次径直三两步来到周伶面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喂,还活着吗?”

      周伶刚闭上不久的双眼动了动,重新睁了开来,嘴唇张开着,唇齿间费力地蹦出两个字:“……殿下……”

      这边齐同晏刚松一口气,那边戴着阎罗面具的人又过来拉起齐同晏的胳膊。齐同晏刚想生气,一转头却看见那人手上拿着被撕成条状的衣料,正在给他的伤处包扎止血。

      “……”好半天,齐同晏才不太自在地吐出一句“谢谢”。

      “他很重要?”面具男指了指周伶。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想我府上突然丢一条人命。”齐同晏答。

      “丢了又如何。”面具男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听不出来是喜是怒还是悲。但齐同晏觉得,这是个陈述句。

      “不如何,但你既然选择了出手帮我,干脆帮到底吧。”没等面具男回答,齐同晏又补上一句:“不然我以命换命也行,贱命一条,收吗?”他说得自然,无所谓的态度令面具男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下。

      齐同晏忍着疼痛,只发出一点蛇信的气音,笑了:“看来我的命还挺重要。你知道的吧?关于二十一。”

      “不过说起来,我总觉得这小子的情况好像没我想象中严重,你给他喂了什么吧?”齐同晏又道。

      “话太多了。”四十九替齐同晏扎紧最后一个结,起身准备离开,不防这一次是齐同晏突然拽住他的手腕。齐同晏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无灭天的人,为什么在这里?”他的眼里没有情感,更多的是质问和执着,像是一定要问出个什么,探出个所以然来。

      四十九的双眼透过面具,毫不避让地回视他,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言毕,他使个巧劲,轻轻松松地便挣脱了齐同晏的桎梏,瞬息间已不见了身影。

      齐同晏叹口气,认命地搀住周伶的肩膀,缓缓起身。他刚将人完全捞起,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身后突然有悠缓的马蹄声传来。

      “这是……六皇子?”

      出于礼貌,齐同晏还是转回了身,他淡淡地点点头就算回应,正想无视来人,可来人偏不如他愿。

      贺兰台在齐同晏身后叫道:“六皇子看起来受伤很严重啊,小王送你们去太医处,如何?”

      “还是算了,血污太多,怕是会染了三王子的白马。”齐同晏隐隐约约觉得,贺兰台有什么目的,而他最好不要轻易着了他的道。

      “难道六皇子就准备这样搀着这小孩,一步步走回去?”

      其实不用贺兰台说,齐同晏也知道的。何况他在这场恶斗之前,不是刚刚还迷失了方向吗?他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起码先靠贺兰台回到起点处,之后的事,之后再计较。周伶的状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他预计的那么差,但还是让人看了心惊。

      待到三人从太医处出来,重新回到起点与青枫他们汇合时,青枫几乎就要因请罪而长跪不起,竹篁更是声泪俱下,就差涕泗横流。齐同晏费了老大唇舌,一顿好说歹说,总算把二人给安抚住,一同回了燕王府。

      晚饭后,齐同晏再一次敲开了周伶的房门。他先是检视了一遍周伶的身体状况,见他确实没有大问题,才拉过椅子坐下,问:“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说什么?”

      “所以你想说,那一身血,是你染的别的动物的血?”

      “……”

      “而且,在太医处治疗的时候,那个三王子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似乎对你很好奇?你认识他?”

      “不认识。”

      “按他的意思,似乎是在怀疑你的伤不该只有那一些。或者换种说法,不该好得这么快。”在太医处的时候,贺兰台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周伶身上,不停地试探般地询问太医,周伶的情况是否真的不要紧,是否真的只有这些伤。他当时的情态甚至有一丝隐隐的焦急,以至于没有发现,齐同晏一直在盯着他。

      “……”

      见周伶还是不愿配合,齐同晏说:“我直说了吧,你身上有秘密,而贺兰台知道你的秘密。我猜这个秘密,是关于曾经我和你提过的,所谓的能入药治病的血,是也不是?”

      “……”

      “我也说过,怀璧其罪。既然你沉默,说明你心里有数。刺杀你的人来过一次,就还会来第二次,你打算怎么办?”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尽早离开?”周伶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嗓音淡淡的。

      “?我说过吗。”齐同晏停了下来,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周伶突然觉得有些无措。

      正当周伶垂着头,久违地感受到一种七上八下的心理时,他听见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齐同晏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周伶的脑袋上,轻快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随意地丢下谁的,有损名声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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