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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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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铁笼微微晃动,江黎无所事事地坐在地上同这造作的小东西对峙。
快要入秋了,天气即将转凉,江黎不敢把瓜子放在外面,只好跟它住在一个屋子里,谁知道这玩意看着那么小点,造起来没完没了。
瓜子停住动作,粉白的双手抓住笼子,仰头往外面嗅嗅,一松手,扑通一声,整只鼠掉在厚厚的木屑上。
因为它,江黎昨晚几乎没睡。从十二点开始啃笼子,三点开始跑轮,跑了一会儿继续啃笼子,事实证明当初把它放在客厅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偏偏这小东西还无知无觉,站起来张望,被抓住又露出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
即便它极力表现得乖巧企图换取人类的怜悯,江黎也绝不会忘记昨天那个“热闹”的夜晚,人脸不断放大,怼着上它的鼻尖,人类恶狠狠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睡觉?”
“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不睡觉???”
可惜瓜子不会说人话,没办法回答他,由是,它别开脸,双手双脚扑腾着挣扎。
江黎深吸一口气,放开它,安慰自己:算了算了,那只是一只老鼠,不要跟小动物计较……个屁!
一眨眼的功夫,鼠没了!
木屋里哪还有瓜子的身影,他趴下找了几圈,嘴里不断呼唤得不到回应的名字,“瓜子!”
“瓜子你在哪儿?”
床底?没有。柜子?没有。
“瓜子你去哪儿了?快出来!”
它听不懂人类的话,只管在屋子里到处乱窜,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白色,它毫不犹豫奉上牙齿,伶俐的齿贝磨开表皮。
江黎听见细微的“滋滋”声,下一秒吹着的风扇停了。
“啊啊啊!”
南嘉叙朝那个方向看去,“他怎么了?”
邱洋比划着说:“去看看吧。”
江黎已经抓到罪魁祸首了,拎起它的宽松的“外衣”,“你怎么可以乱咬电线!”
“没死都算你命大!”
南嘉叙进屋查看电线,邱洋则被这小东西吸引。
邱洋用手机打下一行字给他看,“能让我跟它玩一会儿吗?”
江黎也用同样的方式跟他交流,“可以,它不咬人,你可以带它去外面走走。”
南嘉叙修电线,邱洋拐了只小仓鼠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趁着这会儿南嘉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哎,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南嘉叙钉了枚钉子,继续说,“我看你总出神,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不用他说,他自己也发现了。
就算如此,他还是否认,“没有,没有任何事。”
换做平常南嘉叙肯定会把话题揭过,但今天他好像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电线接好了,帮你挂上去了,省的瓜子又跑了。”南嘉叙把扳手放回抽屉,跟他坐在一起,“哎,我听鸡毛跟荷兰豆说你这一个多月都跟一个警察待在一起?”
“嗯。”
江黎没否认。
“那你怎么来我这儿了,难不成被赶出来了?”
“我自己搬出来的。”
“哦~原来这个待一块就是住一起的意思啊。”南嘉叙站站自喜,越过海湾发现了新大陆,蓬勃的好奇心鼓动着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想住了就搬出来了。”
江黎二次拒绝回答。
南嘉叙继续追问,“那个警察有什么特别的吗?”他歪歪脑袋,“好像,叫……陈桉吧,我突然对他有点好奇。”
江黎一记眼刀飞过,“好奇心害死猫。”
“巧了,我是老鼠。”南嘉叙说,“那只仓鼠不会也跟他有关吧?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抗拒养动物的。”
“我转性了不行吗?”
说完起身到小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冰镇可乐也许能浇灭他内心的躁动。
“我也想喝。”
南嘉叙眼巴巴地看着,被江黎踹了一脚,“自己拿。”
“说真的,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江黎沉默片刻,“我考上了警校,不能不回去。”
“那你还会见他吗?”
南嘉叙觉得自己像个娱记记者采访着他的感情生活。
江黎再次沉默。
住在这里几天,他就困扰了几天,他自己也觉得震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简单的接近任务异化成了一段理不清的感情。
本来就烦,还有人火上浇油。
“你还要继续接近市局的人吗?还是说你打算打入市局内部夺……”
“不。”江黎打断他,“已经有人在市局了,我不想继续了,警校毕业我会听从调任去别的地方。”
几秒中后,江黎把自己从混沌中抽离出来,眼神变得冰冷,他说:“我跟他不同路,没有再见的必要。”
“比起我,你更应该考虑考虑你自己,毕竟你喜欢邱洋。”
“我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不会离开他,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以后会更好。”
“真的吗?如果有天他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呢?”
南嘉叙抬起眼眸,他第一次发现这人的眼白很少,认真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全是可怖的黑。
南嘉叙一字一句道:“他,永远不会发现。”
江黎在心底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很快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手一撑地,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做出决定连带着心里都清明了很多,太阳没那么烈的时候,江黎终于踏出房门开始好好享受开学前最后一段时光。
沿着水泥路往下走是一片麦田,再走一段应该就是南嘉叙说的学堂了,正好趁这个时间他去看看这家伙搞得学堂怎么样。
学堂就在路边,门口长了些杂草,里面传来一些零星的读书声,他走进了,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有年轻老师在授课,他们把手放在咽部,耐心地教着字的读法。
这样无聊的课堂他一站就是半小时,这些孩子跟他们很不一样,他们听不见也说不出,这个世界一直在给他们演默剧,应该会很孤独吧。
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了他,她让同学们休息,走下讲台,“你是?”
江黎说:“路过,看看。”
“哦。”老师点点头,看他一直在那儿站着,她还以为他也是聋哑人。
眼看越来越多孩子朝这边投来目光,江黎不多叨扰,示意自己先走了。
村子很小,他没地方去了,准备打道回府却在不远处听见了金冒他们的笑声。
“我劝你们别想着跟我们比,包输的。”南嘉叙竖起中指,表情得瑟。
金冒跟何逗上衣都湿的差不多了,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从心里蛐蛐他。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江黎突然出现在岸边,双手环胸。
南嘉叙来劲儿了,一抹鼻子,“下来?”
两米高的河岸,说翻就翻。江黎踩在石子上,撸起袖子卷起裤腿,做好干仗的准备,一旁传来口齿不清的“加油”,邱洋就坐在石头上看着。
“三、二、一!”
大战一触即发,一条浅浅的溪流,四人弯腰泼水,有了江黎的加入,很快局势扭转,南嘉叙浑身湿透,本想叫停这场不公平的三打一,结果张嘴又吃了一捧水。
“不……”南嘉叙吐掉嘴里的水,抬臂阻挡迎面泼来的水,“呸……”
“等一下!”
江黎停住动作,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轻点泼行吗?哥们靠脸吃饭的!”
话音刚落江黎带头发起新一轮攻击,南嘉叙已经湿透了,于是有人挡在了他面前,邱洋笨拙地掬起一捧水为他反击,南嘉叙怔愣片刻,绽开笑容,带着邱洋一块反击。
金冒被狠狠泼了一把,溪水糊住眼睛看不清楚,一旁还有队友的挖苦,欢笑间,江黎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望向那条进村的马路,可那里依旧安静,没有车辆经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好像有股视线粘在自己身上。
他弯腰,视线也跟着弯腰,他回头,视线就消失了。
“老大,你发什么呆啊?”何逗已经被对面的两人联盟给压制的喘不过起来了,一回头他家老大还做着掬水的动作,可弯曲的指间哪儿还有水,早跑没了。
江黎回神,重新掬一捧水,把那点不可名状的感觉抛之脑后。
远离夕阳的车上,后视镜幻视余晖下的情景,对话框没发出的消息清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