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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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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往闹市边缘开去,坐在车上的于晓薇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直到它们与自己记忆中熟悉的路线重合。
她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她不知道安娜的情况如何,但从处罚来看这个女人受到的报应还不够。
一想到她之后还有可能看到安娜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她就恶心地想吐。她不喜欢安娜,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班上开始。
于晓薇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每一幕都有安娜的笑容,她的假面粘得太牢,要想撕下伪装还得费一番功夫。
“小姐?”
司机已经叫她好多次了,于晓薇深吸一口气悄然放掉握紧的拳头,露出温和的笑,“刘叔,怎么了?”
“已经到了,小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刘叔跟了他们家快十年,也算是看着于晓薇长大的,这次到警察局里接她的就是刘叔。
于晓薇点点头,下车关门。
推门而入,沙发上传来女人爽朗的笑,女人见了她马上收敛笑容,只见她身边还坐着一名年轻男子,西装革履,假模假样地拿出资料做介绍,实际上她的手已经伸进人家衣服里去了。
看于晓薇回来她一点都不高兴,瞥了一眼,明里暗里讽刺道:“从里面出来了?”
这话说的就跟她坐了几年牢刚放出来似的。
于晓薇冷哼一声,不甘示弱,“什么话,阿姨不也刚出来。”
女人登时眉毛一横,怒气在脸上暴露无遗,明艳的嘴唇几次张合都没找到适合的话,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于晓薇上楼。
等人走远,她才扭头说出刚刚不敢说出口的话。
“呸,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这死丫头!”
青年人不敢作声,低眉等着那双略显老太的手再次攀附在他精致的西装上。
范明珠是她爸爸娶得后妈,说是后妈其实也是众多“妾室”中的一个,只是她现在比较得势而已。
这个范明珠跟她一点都不对付,她瞧不上范明珠的市井出生,范明珠则天天想着怎么在她爸面前吹耳旁风把她给撵出去,说她笨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聪明。
于晓薇最讨厌的就是花着他们家的钱,穿着明艳华丽的高奢,气质却还跟市井泼妇一样的女人。
真不知道他爸到底看上她哪点?
难不成看上她会给别人戴绿帽子?
于晓薇嗤笑一声,转身脱下衣服,整个人倒在床上。
“嗡嗡嗡”
手机震动,打开是他们置顶的群聊。
“晓薇姐,安娜回学校了。”
于晓薇点开对方给她拍的图片,放大在人群中看到了头裹纱布的安娜。
“盯紧她。”
回了消息,她便陷在被子里,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鼻腔全是暖阳的味道。
邱洋的这间小屋不错,南面开了个窗户,采光很足,推开窗就能望见不远处蜿蜒曲折的梯田。
江黎掀开被子下床。
这是他回到秋水乡的第二天。
“老大你起了吗?”
江黎看向门口,门缝里的两人早就蹲守已久,金冒推开何逗,“我来!”
江黎心想:他们就非得挤在这么狭窄的门缝里看他起来没?
“看到了没?”金冒恨不得把眼睛塞进门里,“看不到啊。”
“看……”门突然开了,金冒整个人栽倒在地上,给江黎拜了个早年,“哎呦!”
何逗一秒献上笑脸,“老大,吃早餐了。”
江黎面无表情地抬脚跨过金冒,走出两步又停住,抬眸时棕色瞳孔透着寒光,“下次别趴我房门口。”
何逗讪讪地点头,露出标准八齿微笑,目送他。
金冒整理好衣服站直,看他略微僵硬的表情,说:“你咋了?怎么跟吃了屎一样?”
何逗木偶般转动眼珠,手动扒开一个更大的笑容,缓慢摇头,否认道:“没有。”
他起得晚,早餐只有一个水煮蛋和外边一块五一个的煎饼,江黎无所谓地拿起煎饼咬了一口,放进嘴里嚼了两口,鉴定完毕,冷的。
不但冷还硬,还难吃,他忍着吐掉的冲动,生生咽下去。
张嘴吃第二口的时候,他的手先他一步抗议,煎饼放回盘子里,目测那个白水煮蛋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陈桉家楼下的早餐店种类很多,他吃得最多的是青绿色的肠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是口感滑嫩,很有食欲。要是偶尔遇上他们不开门,他还能在家自己煮面吃,到了这儿就剩个白水煮蛋和凉煎饼。
他有一瞬间想念在陈……不,市里的生活。
由是,他无奈地闭了闭眼。
“哟,吃早餐呢?”南嘉叙从外面回来,满面春风的样子。
他搞不懂,这人三个月前不是还嫌弃这里偏僻啥也没有吗?怎么现在农村生活过得这么好?看看他裤腿上的泥渍,再看看他抗锄头的姿势,他是要在这里扎根了吗?
“你什么表情?”南嘉叙放下锄头,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将锄头冲洗干净。
江黎皮笑肉不笑道:“你好啊,同乡人。”
南嘉叙瞬间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打心底里想辩解,“我这是助人为乐,这个季节把种子播下去,还能再种一稻。”
他一屁股坐在对面,笑嘻嘻说:“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被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所迷惑的。”
江黎轻蔑一笑,毫不留情戳穿他,“某人三个月前还说这里穷乡僻壤不愿意待着,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南嘉叙打哈哈道:“哎呀,这不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多了换个口味嘛,说不定过不了几天我就找到新的乐子了呢。”
江黎突然指使他给倒了杯水,温水入喉他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些,说起了正事,“再过几天就要召开大会了。”
“嗯。”南嘉叙敛了笑容,“你回去吗?”
“我?”江黎说,“我回去干什么?你回去就够了。”
南嘉叙没多说,点头道:“行。”
“温瑟瑞夫人会站在保守派这边,天平已经倾向我们了,你不会有危险。”
南嘉叙捂着心脏夸张道:“那就行那就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你杀了钱世垚,我都怕被连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江黎说,“我们是给沈先生做事,有什么事都有他担着,怕什么。钱世垚这种人,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窝也是杀,没什么分别。”
他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
南嘉叙听了发笑,“所以你就把人一家一块端了。”
“厉害,不愧是保守党的忠实拥护者,沈先生座下第一杀手。”说归说,他还要鼓掌。
要不是他眼睛里的欣赏都要溢出来了,江黎真的会以为他在嘲讽他。
江黎说:“邱洋呢?”
“上课。”
“上课?”
“嗯。”说起这个南嘉叙似乎很骄傲,腰板都挺直了,“我发现同村的还有好几个聋哑儿童,于是联合隔壁村办了个小学堂。请了几个懂手语的大学生当老师,洋洋也帮忙授课,主要给高年级的同学上课。”
他眼睛亮亮的,以为会收到跟邱洋一样的夸奖,谁曾想江黎开口便是:“你有执照吗?有政府审批吗?有安全保障措施吗?你就办学堂。”
南嘉叙扬着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不是,你这人怎么尽泼冷水呢。”
江黎刚想说他不是泼冷水,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比刚刚阐述他做的“大事”还要亮,扭头就找到了答案。
邱洋下课了,清瘦的少年臂弯躺着几本教材,书包也乖乖地背着,打照面的那一刻冲他们扬起甜甜的笑。
南嘉叙殷勤起身走到他面前,又是拿书包又是拿教材,他手语已经练的很好了,两人交流毫无障碍,倒显得江黎多余。
邱洋忽然看向他,嘴巴动动,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的耳蜗手术成功了,他终于听到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江黎说:“不用。你谢谢他吧。”
南嘉叙像个小狗一样立正等夸,江黎这么多年从没觉得他这么像狗。
“噗……”
“你笑什么?”南嘉叙不明所以。
江黎摆手,“没。”他只是被脑子里的想法给逗笑了。
邱洋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心情好到尾巴摇的都要螺旋桨加速起飞了。
邱洋进屋后,江黎问:“他还不能说话吗?”
“医生说,听见只是第一步,先慢慢适应,说话还不太行。”
江黎点点头,转头发现南嘉叙又跟上去了。
庭院只有他一个人,烈阳晒在身上灼热地赤烤,唤起了他心底的烦躁。
他好像有点羡慕他们。
南嘉叙和邱洋在一块的气氛总是欢快的,为什么他跟陈桉在一起却总觉得处处掣肘?真的是因为身份不同吗?
“找到了没?”
复工第一天就被抓来提早上班的白硕顶着昨晚狂欢过后的熊猫眼说:“找到了,在……梨花镇秋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