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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这个药方要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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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药后,患者并未出现大面积的不适。
到中午时分,张庆杰带着十八保镖与新药材出现。整个下午,沈柔娇都在跟他们一起煎药。
因为是新药方,药材的称重、配比、水量、滤渣...,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几个人核对多遍,十五个煎药的炉子,火苗没熄灭过。
第一剂汤药,按照症状轻重缓急,先后依次让四百多名患者全部服下时,天已黑,灯光亮起。沈柔娇这才腾出空吃了个鸡蛋。是张庆杰中午塞进她手里的,那之后,他再未出现过。
汤药有效果,病人的呕吐症状明显减少。孙主任并未改动药方,明日继续早晚两次汤药后,再看情况是否需要变动调整。
沈柔娇帮忙收拾好药渣,人实在是累了一天,想着天亮又要早起煎药,她打算赶紧回去睡觉。
帐篷里空无一人,张庆杰不在,去市里盘药的吴秘书也没回来。沈柔娇脱掉白大褂,盖上军大衣,很快便睡着。
张庆军是在沈柔娇熟睡后,才进去的。
他故意躲了她一天,这次见面,他觉察出自己有些失控。进藏申请已获批准,出发也就这两天的事,这一走便是两年。
有些赌在心口的话,他不能讲也不敢讲,怕讲出来兑现不了,更怕万一他回不来,讲出来害了她。
他曾在沈柔娇躲闪的目光中,看到过一闪而过,片刻间克制的心动。
些许微弱的灯光,透过小小的塑料布窗口,散在沈柔娇熟睡的脸上,她像只累极的奶猫,缩进棉衣里,只露出半张小脸,睫毛的剪影投在脸上,跟随安稳的呼吸起伏,柔软温顺,好看。
张庆军合衣躺下,盯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掀开帐帘,“沈柔娇?”他的视线借着帐外的光线与张庆军冰冷的视线相交,“不好意思。”
随着他放下手,光线也被收走。
只一个起身的时间,门帘再次被掀开,张庆军与那人四目相对,他头发乱糟糟,黑眼圈印在干净的脸上,更显出弱不禁风的书生气。
“你找谁?”张庆军披着军大衣,手插进裤兜,身姿挺拔,宽肩背阔窄腰,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声音冷到结冰。
“沈柔娇。”两人明明第一见面,男人却觉察出对面明显的敌意。
“她,”张庆军堵着门,往帐内温柔地望了眼,声音特意压低,“刚睡下。”
宠溺不言而喻。
!
“你是谁?”男人眉头紧锁,书生气一扫而光,眼眸中透出几分凶狠。
“你凭什么想知道。”张庆军双手抱在胸前,语气相当不客气,眼神是自上而下的轻视,充满挑衅意味。
男人的脸蒙上层冰,寒意四起,放在身侧的手捏紧成拳。
不远处,拎着行军床的吴疑,快步朝两人走来,“淮樾,怎么不进去!”明知顾问,他们俩彼此间敌视的气氛,十米开外都能感觉到冷飕飕。
对挡在帐篷口的张庆军,吴疑冲他猛挑眉,热心地介绍道:“这位是周淮樾,沈柔娇的师傅。”他讲沈柔娇三个字时,字与字之间有细微的停顿,是有意说给某位发小听的。
吴疑又看向周淮樾,指着门口的大高个说:“这位是张庆军,我发小,你徒弟的朋友。”
哼,朋友?!
他恐怕根本没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
两人没有寒暄,没有握手,周淮樾心底恨不能挥拳相向。
被吴疑瞪了好几眼的张庆军,转身让开位置前,平白无故送出一句,“没想到,你真是他师傅。”
!
也许是军人的直觉,张庆军第一眼就猜出他是谁,也猜出他定会折返,故意站在帐前堵人,存心找不痛快。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为之。
周淮樾跟在吴秘书身后进到帐篷内,在走过张庆军身边时,没表情地刺了他一剑,“可惜,你不姓顾。”
文人的脑子弯弯绕,说出来的话也是弯弯绕。上次遇到段白生,他以为那小子是沈柔娇的绯闻男友,才问出那句:“你爸是县长?”后来他看过报、问过人,县长姓顾。
张庆军不姓顾,那意思不就是,你连个绯闻男友都不算,有什么可拽的,除了那小子,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是个,嚣张什么劲儿。
“你……”张庆军刚想反击,睡得正香的沈柔娇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怕吵醒她,他们只能选择闭嘴。
周淮樾行军床的位置,被吴疑摆放在右手边,他把两个情敌隔成一左一右,让大家都能好好休息。
累到快虚脱的周师傅,一挨到床便睡着了,张庆军却迟迟无法入睡,原本年后进藏的任务,被莫名提到年前,之前他不舍得走,现在更不舍得走了。
天蒙蒙亮时,沈柔娇悄默声地穿上白大褂,溜出帐篷。周淮樾来了,她本该高兴的,但昨晚听到他跟张庆军battle的后半段,再见面免不了又要挨骂。
走出去没两米,“沈,柔,娇!”身后周淮樾冰冷的声音,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呵呵,怕什么来什么。
转身的瞬间,脸上堆满假笑,“周淮樾,你终于回来啦。”凑到他面前,一副刻意讨好的可爱嘴脸。
“!”怎么有别人在,连师傅两字也不配有了吗。
突然,沈柔娇拉低周淮樾的一个肩膀,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朝她倾斜,粉红的小嘴凑到他耳边,声音轻柔,“这里不能叫你师傅,别生气。”
当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从耳内钻进身体,让周淮樾头皮一阵发麻,脑瓜子嗡嗡地响,耳尖瞬间红到出血。他忙站直身体,手揉着已有些长的头发,盖住热到发烫的耳朵,竖起军大衣衣领,掩盖慌乱不堪的心跳。
眼见他脸色阴了又阴,沈柔娇的心也跟着沉了又沉,心说:完蛋,是准备开训的架势。
“你,你以后别再给我寄那么多钱。”
!
老天奶!
他不仅没骂人,还用的是气泡音。哈哈,这么简单就哄好了,简直不敢相信!点头如捣蒜,沈柔娇笑得狡黠,“嗯嗯,不寄。”
“你也别再跟不熟悉的人来往。”
?
不熟悉?
是他不熟悉的张庆军吗?沈柔娇指了指身后的帐篷,手挡在嘴边凑近说:“他要走了。去部队。”
周淮樾冷笑,但嘴角是上扬的方向。他真得好想她,哪里舍得再骂。
“你现在就跟我走。”气泡消失不见,是命令的语气。
?
没哄好,是假象。
“不行。疫情刚有点起色,我不能走。”她态度强硬,这是底线,谁都不能碰,周淮樾也不行。
“省医疗队能解决疫情,不需要你。跟我走,带你去找你娘。”周淮樾盯着沈柔娇布满震惊的眼睛,向她重重地点点头,确认所说皆属实。
“我娘?你说的是我娘?”沈柔娇激动地双手抓住周淮樾的胳膊,泪连成线滴落在他军大衣的袖口上,洇成一片又一片的深绿色。
“她没死,还活着,是医生,在平安。”凝练全部信息,最简短的一句话,周淮樾在心中说了千万遍。
他要讲给她听,他要将她带到她母亲身边,他答应过她,必须兑现。
沈柔娇哭花了脸,周淮樾帮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在小哭包终于停下来时,她仰起泪痕未干的脸,依然固执地说:“我不能走。等他们都好起来,好起来后,咱们再去找我娘。”
她分得清轻重,这边是成百上千乃至上万人的性命,是多少孩子挣扎着活下去的希望,她不能这么轻易走掉,只有看到大家真得好起来,她才能安心去找自己的娘。
“好。”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周淮樾知道根本劝不住,他不理解,但选择支持,那就帮她救人,“把方子给我看看。”
!
“师傅。”沈柔娇心底泛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周淮樾好帅。
在他们身后,帐篷掀起的角落里,吴疑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脸色难看的张庆军,“我说的吧,你没机会。看出来了吧,人家两个是一对儿。”
周淮樾给沈柔娇擦眼泪那几下,不是小情侣是什么?久别重逢的小情侣,不就是他们那样,甜到掉牙。
放下门帘,张庆军使劲捏着自己的手,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他冷嗤道:“又没结婚,哪里算一对。”
“哼,嘴真硬。”吴疑无奈地摇摇头。
......
拿到县医院孙主任开的药方,周淮樾在疫病区望闻问切地转了一圈,尤其对几位重症患者,他看得异常仔细。沈柔娇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因为她实在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此刻,她内心对周淮樾的崇拜达到极点,之前只知道他懂药材,却不知他还懂医术,会看病。而且,他问诊时,眉眼冷静地像尊佛,能治病救人的佛。
不论看到什么症状,摸到什么脉象,他都是一副如如不动的神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控,那种沉稳冷静特别帅。
不是皮相的帅,是灵魂,是万里挑一的灵魂,特别帅。
沈柔娇看得直感叹,她找的这师傅,不是盖的,明明是颗璀璨的宝石,却硬生生捂住自己的光,藏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蒙尘。
“这个方子要改。”周淮樾把沈柔娇叫到一边,神情严肃且认真。
他整个人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