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57、心旌摇荡

　　十二月的徽城彻底迎来了寒冬，清晨时分，玻璃窗上已然蒙了一层薄薄的霜。

　　池朔年轻手轻脚地起身，将窗户的缝隙关小了些许，顺便替乔夙回掖了掖被角。

　　他们在一起之后，乔夙回变得格外黏人，常常找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想和他睡一张床。
　　比如看了恐怖片不敢一个人睡觉、吃太饱了睡不着、必须要和男朋友手牵手才可以入睡、监督男朋友有没有好好睡觉……

　　抱着枕头站在他门口的乔夙回很难让人拒绝，池朔年由着他赖在自己房间，还分了一半床给他。

　　他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乔夙回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轻飘飘地落在脸颊上，乔夙回缩在被窝里，半眯着眼看向他。

　　池朔年揉了揉他的头，“吵醒你了？”

　　“不是。”
　　乔夙回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池朔年体温比他略高，简直是集观赏性与实用性于一体的人形暖炉，抱着非常舒服，池朔年刚起床的时候，他就感觉被窝里没那么暖和了。

　　“今天也会很晚回来吗？”乔夙回伸出手扯了扯池朔年的衣角，迷迷糊糊地问。

　　“不会太迟。”

　　临近期末，池朔年有些忙，一面要应对组会和课题任务，一面又要准备考试。
　　以往他都是会议室和图书馆两边跑，但现在家里有人等他，就把学习地点改成了书房。

　　乔夙回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气逐渐变冷，池朔年穿上风衣外套，见乔夙回已经坐起了身，问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多睡一会儿吗？”

　　乔夙回摇摇头，坐在床边张开手，从背后环抱住池朔年的腰身，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有热乎乎的抱枕，睡不着了。”

　　池朔年忍俊不禁，安抚道，“最多还有一个周，我就放假了。”

　　“噢。”
　　乔夙回从床沿上站起身，埋首靠在池朔年的肩膀上，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池朔年轻笑一声，“想吃什么？”

　　乔夙回抬起头，鼻尖蹭过池朔年的后颈，刚睡醒的大少爷有种还没完全开机的感觉，行动迟缓，说话也是慢吞吞的。
　　“想吃……你烤的面包片，很香。”

　　“好。”

　　池朔年原本没有在家吃早餐的打算，但因为某位大少爷，自觉地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乔夙回洗漱完之后，大脑总算是开机成功，又像尾巴似的跟在池朔年身后。

　　池朔年根据乔夙回的口味，将松软的吐司面包切成厚度适中的面包片，然后涂上厚厚一层蜂蜜，再放入烤箱之中。

　　没多久，空气中就飘满了烤面包片的香气。

　　新鲜出炉的烤面包片散发着诱人的色泽，池朔年将烤盘端出晾凉，又趁这会儿功夫去给乔夙回温了一盒牛奶。

　　乔夙回全程就跟在池朔年身后，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准备他们的早餐，每个动作都十分赏心悦目。

　　甜丝丝的面包香气让人食指大动，乔夙回一副大少爷的派头，将下巴搁在池朔年的肩膀上，摆明了就是要让人喂的意思。

　　“尝尝？”池朔年十分懂事地将烤面包片送到了乔夙回嘴边。

　　乔夙回就着他的手咬上面包片，香甜的蜂蜜在舌尖化开，好吃得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

　　他称赞道，“好吃。”

　　乔夙回很喜欢蜂蜜味的烤面包片，也很喜欢池朔年的早起投喂服务。

　　一顿简单的早餐不知不觉就吃了半小时，池朔年出门的时候，乔夙回一路跟着他走到了玄关。

　　他打量了一下池朔年的穿着，忽然说道，“先别走，你等一下。”

　　池朔年转身看向乔夙回，只见他趿拉着拖鞋跑回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星灰色羊绒围巾，看上去就很暖和。

　　乔夙回踮起脚，亲手给池朔年系上了围巾，“最近风好大，外面好冷的，别感冒了。”

　　“嗯，那我先走了。”

　　“早点回来哦，要是能顺便帮我带一份葡萄慕斯小蛋糕就更好了。”

　　池朔年笑着回答，“好。”

　　房门打开后，池朔年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乔夙回懒懒散散地靠在门边，见状，问道，“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池朔年去而复返，回身将乔夙回抵在门边，他的动作太快，乔夙回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记结结实实的亲吻攫取了呼吸。

　　腰身被人一把扣住，乔夙回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家居服，却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缠绵的吻隐隐带有几分侵占性，逐渐让人喘不上气，乔夙回被亲得晕头转向，他推了推池朔年的胸膛，颤声道，“你要迟到了……”

　　“不急。”

　　池朔年捏住乔夙回的下巴，迫使他微微张口，低下头吻得更深更重。

　　过了好半晌，池朔年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乔夙回，“等我回来。”

　　房门关上后，乔夙回迷迷糊糊地返回客厅，坐到了沙发上，红润的双唇上还泛着水色，微微有些红肿。

　　手机不停发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乔夙回这才从刚刚的亲吻中回过神。

　　【邱知愉：我下周五就要回法国了，走之前打算办个舞会玩玩】
　　【邱知愉：/邀请函】
　　【邱知愉：不许缺席嗷@宋远岑@乔夙回】

　　【宋远岑：有吃有喝有玩，好耶！】

　　【邱知愉：@乔夙回，记得带上你的帅哥男朋友哦，姐姐我还没见过他本人呢～】

　　乔夙回打开邀请函看了一眼时间，很不巧，就是池朔年考试的那天。

　　【乔夙回：他去不了，考试呢】

　　【宋远岑：人家弟弟还在上学～】

　　【邱知愉：想不到大帅哥竟然还在上学？！多大年纪了呀？看着比你稳重多了@乔夙回】

　　【乔夙回：……】
　　【乔夙回：他今年十九】

　　打完字，乔夙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准确一点，快满二十了】

　　之前假扮情侣的时候，他们曾经交换基本信息，当然也包括生日，乔夙回记得池朔年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三，正好是今年的冬至日。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邱知愉：没满二十？？这么小！/震惊】
　　【宋远岑：真·弟弟】

　　【乔夙回：他上学比较早】

　　随便解释了一句后，乔夙回就没再看手机消息，他打开搜索栏，输入问题。

　　【男朋友满二十岁，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词条下的回答五花八门，乔夙回看来看去，总觉得不太靠谱。

　　生日礼物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想更有诚意。

　　送礼物无非是投其所好，乔夙回感觉应该不是很难，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给人准备生日礼物了，然而他前前后后思考了两三天，还是没想到送池朔年什么礼物最合适。
　　这期间他还旁敲侧击地问过池朔年，打探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想到池朔年低下头亲了亲他，回答说，“最想要的，已经有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乔夙回脸一红。

　　“……谁问你这个了？”

　　池朔年低声笑了笑，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那你想问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乔夙回及时住口，“没什么，刷到一个帖子，随便问问而已。”

　　池朔年漫不经心地道，“是吗？”

　　“嗯嗯。”
　　乔夙回敷衍地点点头，套话战术的最终结果就是被池朔年按在沙发上亲了好半天。

　　——

　　舞会这天，池朔年恰好有三门考试，晚上的时间被占用，池朔年实在抽不开身，乔夙回只得一个人去赴会。

　　乔夙回让赵叔送他抵达会场的时候，宋远岑和姜昱林已经到了。

　　场内装潢精致而不失大气，轻松欢快的音乐声不绝于耳，乔夙回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刻，就知道策划者一定是邱知愉本人。

　　宋远岑身着剪裁合体的西服，搭配银色胸针，显得俊朗又贵气，姜昱林虽然和他们是同龄人，但气质更为温润，散发出一种成熟稳重的魅力。

　　乔夙回随手从服务生手里端起一杯红酒，在两人身侧坐下，问道，“大设计师，今天怎么有空来参加舞会？”

　　邱知愉是观泠珠宝的常客，认识首席设计师姜昱林并不奇怪，难得的是姜昱林这个大忙人竟然会对工作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姜昱林和乔夙回碰了碰杯，道，“邱小姐是观泠珠宝的贵客，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宋远岑笑了声，当起了翻译，“这句话的意思是邱姐又斥巨资订了一套首饰，指名要他设计，还出双倍价钱。”

　　乔夙回抿了一口红酒，“难怪。”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几个，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只见邱知愉施施然走了过来，黑色的高定礼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脖颈间的钻石项链在光下熠熠生辉，她手里端着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冲几人扬了扬酒杯。

　　“聊什么呢？我听听。”

　　姜昱林将话题转移到了乔夙回身上，“听说小乔最近谈了男朋友，怎么没有把人带来当舞伴？”

　　邱知愉拍了拍乔夙回的肩膀，“是啊，也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照片上那么帅气？”

　　宋远岑默默举手，开口作证，“我见过，贼帅，比照片上更帅。”

　　“哇，说得我都好奇了，”邱知愉眨了眨眼，眸光流转，看向乔夙回，“他真的不来吗？”

　　乔夙回将红酒一饮而尽。

　　“……他没空，下次。”

　　“行吧。”
　　她这次回法国估计得大半年才回来了，邱知愉耸了耸肩，遥遥看见岳虹和柳筝走进了宴会厅入口，她随口和乔夙回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忙不迭拎着裙摆迎接去了。

　　舞会上的宾客都是邱知愉的亲友，大部分乔夙回都认识，偶有几位比较面生。

　　没多久，一名身穿白色晚礼服的女生走了过来，姜昱林朝她招了招手，女生便在他身侧坐下。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今晚的女伴。”

　　不多时，宋远岑的女伴也到了现场，只有乔夙回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反正池朔年不在，他也没有与人共舞的打算，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料。

　　第一支舞曲响起的时候，一位身穿藏蓝色西服的男士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向乔夙回发出邀约，“这位先生，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乔夙回正思考着拒绝的话术，手机铃声便适时响了起来，他冲对方歉意地笑了笑，婉拒了对方的邀约。

　　宴会厅露台上的风有些大，乔夙回站在避风处接通了电话。

　　“喂？”

　　“乔夙回。”池朔年喊他。

　　对方的嗓音透过扬声器显得更为低沉，乔夙回被池朔年喊得心旌摇荡。

　　“怎么了？”

　　池朔年问，“舞会还没结束吗？”

　　“才刚刚开始呢。”

　　乔夙回笑道，“就在刚刚，还有人邀请我跳舞，我正好没有舞伴。”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乔夙回倏地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明明已经拒绝了，却还故意问道，“你说，我该不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