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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10年 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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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做的再甜,现实依旧是那样,仙女最后还是没有来的,但是余安还是要上学。
程方不知哪里搞了一个蓝橙相间的小书包,一大早就给余安送上了一辆破破的面包车,车里坐着七八个小朋友,余安挨着周鸢坐着。
面包车驶过一座平板桥,然后就到了余安新的幼儿园。
作为幼儿园的平房就夹在不知谁的家两侧,看上去有些旧,墙体有点发黑,余安透过门,从外面往里看,房里是黑洞洞的,还有点发潮。
她所在的教室也不大,就十来个小板凳靠着墙边排排坐,房间里只有一个老式的电视机摆在教室前方。
小朋友每天的日常就是到校找到自己的位子排排坐,然后等着老师发下刚出笼的馒头。因为馒头蒸笼底板带洞,煮出来的馒头底部也有许多鼓鼓的小包,刚学会算数的孩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数自己馒头上的小包,比比谁的多,有时候实在数不清,就比谁的包包大,这种比试带来的成就感和荣誉感比谁背下了三字经或者放学时额头上被点了点点(老师奖励孩子的一种方式)还要强。一天在幼儿园就是被老师教着背诵三字经或者古诗词,不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老师一句,孩子们跟一句,跟着摇头晃脑闹,总能得到老师红色记号笔的垂青。下午的时候看看老版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然后就放学了。
回家后的余安也不会闲着,通常放学是三点多,她总是先和周鸢一块儿到处摘点花花草草,捡些瓶瓶罐罐,到河边去“捣药”,不是每种植物都会捣出绿色的汁水,但是在她们的过家家法则中,绿色的药“才是有药效的”。
有时候她们也会发现盘在地面上的一些草,把茎掐断,就会有乳白色的汁液流出,一开始她们以为这是胶水的原料,但是经过尝试后发现其实一点粘性都没有,可是每次还是仍不住抓一把来掐汁儿。
等到天色差不多,俩人就会窝在其中一家看电视,这个时候是动画片放映的时间,等到动画片放完,就差不多晚饭了。
在日复一日中春天也开始造访小桥乡。
春天的小桥乡有不少好玩的,余安以前都没见识过,或者只在书上看到过。
大舅从县城回来了,就带着她到家旁边的田里捉蝌蚪。
春天的田地水是很多的,像湖面。
晚上,余安被大舅牵着,另一只手拿着空的金银花露瓶子,光脚踩在滑滑的田埂上,亮亮的、滑滑的,有时脚底会受到泥土的攻击,天知道这些泥巴里埋着什么碎石,硌的脚底板疼疼的。
她随着大舅一起弯下腰,把手伸进凉凉的田水里,伸手一捞,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蝌蚪在手里到处乱游,等手里的水都流尽了,只剩蝌蚪在手心里躺着,滑滑的、腻腻的,余安觉得新奇又害怕,快速把它扔到玻璃瓶里。
不过一会儿瓶里就装了六七个蝌蚪了,此时程平也吆喝着他们回去洗澡睡觉。
大舅拉着她起来之后,自顾自地向前走,余安一个人在后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倒泥里去了。正走着,忽然一束强光打到她脸上,余安一个没站稳就跌倒田里去了,本想着大舅过来扶她一把,可是她眨眨眼睛,发现大舅正站在马路上和那个罪魁祸首一起嘲笑自己。
周鹭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晃啊晃,还一边指着余安一边发笑:
“鸢鸢你看,安安成泥鳅了!”
周鸢一个乖乖姑娘不做这种恶作剧,但是看见余安满脸都是泥巴的样子很滑稽,也一个劲儿地笑。
这俩缺心眼儿的兄妹笑就算了,连大舅都没有半分拉她起来的意思,一味地站在马路上打趣自己的外甥女:
“快起来,别把蝌蚪压死了。”
余安十分气恼,想着反正衣服脏了就脏了,总不是要挨程方一顿骂,便干脆赖在田里,一口气躺了下去,溅起了一点水花,然后打了个滚,迅速站起身,直直的向周鹭跑去;
“受死!”
周鹭没整明白,反应过来是发现那小个子早已扑到他身上,紧抱着他蹭蹭蹭,将春泥全巴到他的羽绒服上了,之前差点把她甩出去,这次就不敢用力,怕不小心把她摔下去了。
原来周鹭脸上的笑现在全部转移到了周鸢身上,待到余安放开周鸢,周鹭立马抱起自家妹妹往家里冲去:
“鸢鸢和安安说再见!”
周家门外,余安只听见周鸢的尖叫还有周鹰的叱责声。
回家后程方肯定是狠狠地将余安骂了一顿,余安顶了几句嘴,便赶忙跑到厕所将装着蝌蚪地金银花露放在洗手台上,洗澡的时候也忍不住把它们倒在掌心上撸啊撸,有一只过于活泼从她手上溜走,径直闯入了厕所坑内,开启了自己臭烘烘的探险。
余安:……
最后还是程方又在厕所门外动用狮吼功把余安轰出来的。
正值第二天周末,周鹭也放假,便带着两个丫头片子去山间捡笋去了。
周鹰不在周鹭就是最大的哥哥,周鹭自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转念想到余安城里来的丫头片子肯定没拔过笋,于是更觉得神气,仰着头不知道几神气,一边介绍着挖笋,一边步子越迈越大……
他们沿着一条小路走,周鹭忽然停下,然后弯下身趴在地上,说:
“笋的话可以多到草丛底下去找找,一般来说这边多。”
周鸢和余安也纷纷趴在地上,开始用手拔笋,奈何力气不够,一路上都是周鹭在哼哧哼哧地拔笋,两姑娘就负责在旁边看着竹篓子,到最后重重的竹篓都是周鹭一个人背回去的。
三个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回到家时周家门口的笋皮早已堆成了一座小山。周老太正坐在门前边剥笋,边晒着初春的太阳,空气中隐隐散发着春泥的味道。
周鹭给姐俩搬了两个小板凳,而后自己又找了一个坐下,开始给周老太帮忙。怎么说周鹭只是个上小学的孩子,不是很有耐心,没多久就跑到竹筐那里这摸那摸,摸出一根细笋条,给它掰成短短几节,给俩姑娘每人一个,自己留一个,放在嘴上对着吹,产生了清脆悠长的哨响。
余安觉得很是新鲜,便也学着吹。吹出声来很是激动。周鸢倒是十分不屑:
“这有什么?大哥还可以用叶子吹曲儿呢!”
可惜周鹰在上高中,一个月才归家一次,不然周鸢准让余安见识见识。
余安想起外公似乎也可以吹,不过只能吹出声音,并不成曲调。
周鹭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见到过大哥吹叶子呢?”
周鹰平常除了他俩作业啥也不管,要不就是闷头在家里干活,哪来的闲工夫那这个小玩意儿逗他们兄妹俩玩?周鹰是一个顶没生活情趣的人,十分无聊。
周鸢嘻嘻一笑:“我可是见到过他在三轮车上给怡姐姐吹呢!”
周鹭只觉得大跌眼镜:“这也能被你看到?”
周鹭只用手扯了扯眼皮,吐了吐舌头,朝周鹭做了个鬼脸,转头与余安搭话:“安安,你不觉得浪漫吗?”
余安想了想,在南京时与堂哥住的近,那位十七岁的堂哥谈恋爱都要趁余海和李晓都不在家时偷偷把女朋友带过来,生怕被伯父伯母看到,但是他俩在一起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电影,在余安看来挺没劲的,还是感觉会吹叶子的周大哥帅一点。
周鹭往余安和周鸢头上各拍了一下,故作老成:“你们俩还太小了,轮不到你们。”
可惜余安也不会吹叶子,吹竹笋也是一样,但是她总觉得万一以后会有男生给她吹叶子或者什么呢,于是她谨慎地把竹哨存在程方卧室的一个老式书桌里,桌面的板板可以直接打开,里面可以放很多东西。
后来几天李平看了一棵竹子,给余安刻了一把竹笛,余安宝贝的很,奈何学了几天还是没有学会,只能吹出气若游丝的“嘶嘶”声,程方说晚上不要吹笛子,很晦气,于是余安最终还是把笛子和竹哨放在书房吃灰了。
直到有一天,程方看见书桌里一大坨白色的蛆悠哉游哉地蠕动并把余安骂了一顿时,余安才彻底放下了对这类管乐地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