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青年-女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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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愿轻轻放下宽袖，遮挡了众人的视线：“想哭就哭吧。”
林清秋微微一怔，只觉那宽大的衣袖如同一个温暖的庇护所，将她的悲伤和脆弱通通隐藏。
事事要求做到最好的林清秋，体面了几十年的林清秋，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痛苦和无奈一一宣泄。
沈愿轻轻叹息，把怀中人拥得更紧。
林清秋扑在她怀中一颤一颤，宽大的衣袖隔绝了外界的杂乱，俩人相互依偎，仿佛成了一座孤岛。
***
林清秋与林家彻底决裂了。
她来的时候，沈愿正在与部将商议女兵的事宜：“每人发放十个月事带，过一段时间再把情况报给我……就这么办。”
“阿愿做这些干什么？”林清秋问她。
沈愿解释，在北境的时候她招收了一些女兵，众所周知，女子来月事时的抵抗力较弱，当时北境条件艰苦，好多女子染了炎症，却硬是等到受不住时才说出来。
她不是没想着改变，但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谢玄的出现，他得知此事，特地带来了谢家女子专用的月事带，沈愿让人照着样子去做，才得以减少了女兵中的炎症。
林清秋颇为好奇：“这个谢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沈愿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是个擅长星象八卦的隐世家族，再者，以女子为尊。”
“那谢公子？”
“他是例外。”沈愿心思缜密，嘴上答应让谢玄作为她的幕僚，但心中隐隐明了：谢玄接近她，无非是想扶持她，再利用她的势力稳固自己的家主之位。
对于谢玄的野心，沈愿并不反感，因为她也目的不纯。
放下茶碗，林清秋眼神落寞：“阿愿，我想去看看芳时。”
“我们一起去。”
沈愿应下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回京的路途遥远，沈愿怕宋芳时的尸身腐烂，亲自去雪山上取来了陈年老冰，一块化了，就再拿一块，如此反复撑到了回京。
宋芳时的尸身葬在皇陵，碑上刻的字是她的谥号——长乐公主，宋芳时。
彼时是春夏交接之季，陵园中的桃花开得正盛。
在墓前摆上一盘八珍糕，五个小橙子，沈愿取出一叠纸钱，用火折子点燃，黑色雾气渐渐升起，烟灰飘洒在空中。
一阵风吹来，那烟灰朝着反面一扑，轻轻落在两人肩上。
林清秋眼眶红红的：“是芳时来找我们了。”
沈愿没吭声，缓缓倾泻酒壶，清酒如银线般洒落在土地上，瞬间浸透开来。
临走前，她们折下一支桃红放在墓前。
“阿愿，你来时可有看到京郊处的女学？”
“我想好了，我要在各地都办上女学。”
林清秋说到做到。
大殿之下整齐排列着一众命妇和贵女，众人神色疑惑，低着头互相打探，很是不解皇后娘娘召集她们所为何事。
林清秋端坐于上：“今日宣召各位，乃是为了宣讲女学之事。”
此言一出，场下一片哗然。
在她们的几十年里，听到的最多话不过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夫为天”，“女学”这个词对不少人来说是从未听过的存在。
林清秋抬起下巴：“尔等以为如何？”
“可是，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学了也无处施展呀。”第一个开口的是翰林学士家的长女。
她才及笄不久，正在与巡抚家的长子相看，小脸上全是天真烂漫。
“这你可就不对了。”众人循声看去。
沈愿走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女子为何不能考取功名？古往今来，有诸多聪慧女子，才学皆不逊色于男子，只是她们的施展才华的空间被婚嫁生子所霸占。”
更深一点，她们的权利被剥夺了。
“见过武侯。”翰林家的长女涨红了脸。
沈愿在京城可算得上风云人物，以往贵女只是在传闻、在话本里听过这位奇女子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贵女们感概的想，若是武侯是个男子就好了。
沈愿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仍旧笑着，“亦或是换个角度，尔等自幼受到家族庇护，长大成人后往往选择牺牲自己的婚姻以光耀门楣，但你们可有想过换个方式？”
“以男子的方式？”有些贵女已经有了头绪。
林清秋摇头：“这从来不只属于男子。”
贵女们的眼神渐渐从迷茫变为明亮，是啊，她们生长在大家族，自幼被要求读书以明理，才华并不逊色于男子，为何男子可以做的她们不行？
见此，沈愿更是上了一剂猛药：“谁不想拥有自幼，谁情愿被束缚一生？秋闱在即，我已经向翰林院呈递了请愿书，望诸君与我同行！”
“父亲真的同意了？”翰林家的当场愣住，父亲明明是个极其迂腐的人，女子必须穿得严严实实，只要不慎露出了一点肌肤，他必然动怒大骂孽障。
“翰林不会不同意。”沈愿神秘莫测的说道。
几个时辰前，翰林院。
“武侯大人，先皇早下令过禁止女子科举，此事断不可行！”翰林学士驳回了这张请愿书。
这个画面似乎数年前也曾在此发生过。
沈愿双手抱在胸前，“诸位可要清楚了与我作对的下场？”
“听说许翰林又纳了一门妾室？”
“还有王翰林家的公子近来在仕途上春风得意啊？”
……
说时迟，铮铮急匆匆走来：“将军，军营中的将士派人过来传话，有要是需要您去处理。”
“你们都听见了？”沈愿道，“本侯很忙，还请翰林院不要再拖延本侯的时间。”
她用了“请”字，语气中的威胁却是掩盖不住。
军营，将士？
武侯做事风格低调，一时间，翰林们都忘了她曾经可是把敌将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的猛将，何等残暴！
现在铮铮的话无疑警醒了他们。
妥协，还是硬抗？
这时候，翰林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直朝柱子奔去。
“铮铮！”
“是！”他的动作很快，但铮铮更快。
小翰林被一记猛脚踢开，宝珠押住他：“想要青史留名，没门！”
沈愿径直走入内室，手里拿着一根毫笔把玩，“本侯并非不讲理之人，只要诸位翰林答应这个小小要求，自会给予你们相应的回报。”
威逼利诱，也不过如此。
翰林们陷入了沉思，武侯的手段他们都略有耳闻，也明白此事的厉害关系，可是，要让他们做违背祖宗的决定……
沈愿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上扬：“希望诸位可以做出明智的选择。”
说罢，她转身离开，留下一众翰林在原地，心中愁苦与谁诉说。
林清秋首当其冲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承诺道，“如果诸位落选，女学还空着不少老师的位子呢。”
这下子，前程后路俱在，贵女们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翰林学士家的长女第二个上前，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源源不断的贵女们在上面签下名，按下手印。
多年后，在这张请愿书上毅然签下字的女子有的成了朝堂上能言善辩的女官，有的成了名震一方的学者，有的在女学奉献一生，桃李满天下……
这些都是后话了。
“娘娘和武侯大恩大德，臣女们没齿难忘。”
沈愿和林清秋相对而立，目光交汇时心领神会。
在旁人难以察觉的瞬间，她们抬手拳头轻轻相碰，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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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间里，萧执听完手下的汇报，神情算不上好。
一股势力在暗中不断与他作对，先是不断弹劾林家的子弟，惹得太傅对他颇有怨言，不过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反正师姐现在已经和林家断绝关系了。
半晌，他抬头，看向恨不得所在角落里的张应慈：“你说，武侯是个怎样的人？”
“武侯，她是个好人。”张应慈畏畏缩缩憋出一句话来。
“呵呵。”
萧执皮笑肉不笑，转手抓起桌上的案板砸到张应慈头上，“她是好是坏是恶是善，与我何干？”
“你是什么时候结识武侯的？”萧执握着毫笔，换了个慵懒的姿势。
张应慈捂住血流不止的窟窿，好半天才道，“在沧州，武侯给我娘送了药。”
他没说完全，但萧执何等聪慧，立刻猜到了是那起震动全国的舞弊案。
眉头拧成个“川”字，萧执越想越明白，“哼，后来竟真让她成了个将军！张应慈啊张应慈，你可知你坏了我多少好事？”
张应慈吓得不敢抬头：“大人，小的真的不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为难我娘……”
“你还是个孝子。”萧执盯着他。
退下时，张应慈听到身后的声音说：“只要你好好做事，就能很快见到你娘了。”
“是。”
走出压抑的房间，张应慈才发现额上的血滴在了白衣中，他下意识去擦拭，却发现越来越脏。
自己的人生不也正是如此？
他压下口中酸涩，抹了一把辛酸泪。
萧执闭上眼睛，不管这股势力是为什么而来，同州的铁矿金矿他绝不会放手。
还有师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