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时光里》行也鹤

16、第 16 章

　　苏悠的那部电影，只有白天有排片，所以两人只能挑选其他午夜场电影。因为刚才的事，苏悠还挺尴尬的，心不在焉，就随便选了一部。
　　在这小事情上，贺呈向来无所谓，买票取票，交给她，然后自己跑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于是，苏悠先去检票口排队。
　　听说场地还没打扫完，所以延迟进场。苏悠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这是她第一次在非工作时间来看午夜场电影，没有摄影机，也没有主持人，就是很平常的一件生活气息的娱乐活动。
　　人还真不少，估计有部分人也是像她们一样被雨困住的。

　　苏悠思绪畅游之际，前面正跟男友打闹的女生后退了一步，撞了她一下。女生回头瞥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一眼，“切”了一声，转回头。
　　苏悠摇摇头，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收回目光，往边上靠了靠。
　　可这件事没有因此翻篇。

　　在苏悠想回头看看贺呈砚打完电话没有的时候，前面女生跟男友阴阳怪气地说:“大晚上一个人来，还穿成这样......” 还用她能听到的音量。

　　队伍较前面的人注意到后方的情况，纷纷回头看向苏悠，打量了一下情况，纷纷叹气。美女这是招谁惹谁了，灰色衬衫连衣裙，很正常的穿搭啊，身材太好，穿什么都好看，哎，美也是种麻烦，老容易招惹上奇奇怪怪的人。
　　苏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衣服是不是挺常见的吗? 贺呈砚出现的太突然，她怕他等，用两秒钟的时间从衣柜里挑了件看的过眼的衣服，换好就下楼了，连妆都是在电梯间匆匆完成的，大致画了眉，涂了口红 。

　　女生的男朋友也觉得不好意思，回头向她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苏悠面无表情，没回应，尽量把他们和自己都当成空气。
　　而女生见到此景，冷哼一声，瞪着自己男朋友:“真拽啊，漂亮就是好啊，不说话也有人屁颠颠的上赶着。”

　　苏悠咬着唇，她现在不能说话，她一说话就会被认出来，被拍下来就会上热搜，事情会发酵的越来越严重。

　　男生揽住女生的肩膀:“行了行了，别说了。”
　　女生揪住他耳朵:“ 你还帮她说话?你是跟谁一边的?!你是不是也被她勾住了! ”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大起来，可能是因为觉得丢面子了，男生咽了咽口水，生气地跟女朋友理论起来。
　　女生被男友吼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又把矛头对准她，转头指着她喊:“我说错了吗! 谁这么晚了会一个人出来啊，她不就是为了......”

　　不知看到了什么，两人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声音越来越小。苏悠莫名感觉到后背一凛，随即肩膀被人揽住，右脸贴到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贺呈砚居高临下地睨着女生，声音冷如寒窟里的冰块:“怎么，你有什么事?”
　　“……”女生嘴微张，脸由红变白。

　　“还是你有什么事？”贺呈砚又问男生，声音更沉了几分。强大，不容置喙，逆言者必死的气势。

　　高大魁梧的男生挠挠头，说不出话来。最后，男生灰溜溜地拉着女友走出队伍，临走时，跟苏悠说了声‘抱歉’。
　　前后的看客见状，大快淋漓，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大仇当报的快感，在感叹‘帅惨了’之余，还有想为正义鼓掌的冲动。
　　苏悠还被他抱在怀里，有力的心跳声传进耳朵，脸上热热的。

　　前面空出一段距离，她赶紧从她怀里弹出来，往前靠了两步。
　　贺呈砚跟上她在她身边站定，手顺势滑入裤兜，抬头扫了眼前方的看客。
　　刹那间，频频回头的众人被某种审视的目光冻住，脖子分分钟转回去，再没敢回头。

　　检票进场后，队伍就散了，三五成群地走向走廊尽头的播影厅。
　　走着走着，贺呈砚忽然放缓脚步，俯身看她帽子下的脸。苏悠毫无准备地迎上他的探视的目光。

　　“干嘛?”苏悠往上拉了拉口罩，以为妆花了。出来的太急，可能没定好妆。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贺呈砚看了两秒，直起身:“我看看哭了没。”
　　“……”

　　在播影厅一落座，贺呈砚拿出手机看，苏悠则是开始吃起爆米花，她才舍不得玩手机呢，玩手机时间过得太快了。而且周围人都在吃东西，太香了。
　　吃了没一会儿，一只提着橙汁的手进入视野，食指和中指夹住瓶盖，送到她跟前。她接住的同时，转头看过去，贺呈砚收回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看手机，手边是一瓶矿泉水。
　　此时还在进场，明亮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流畅的轮廓，苏悠抿了抿唇，想亲。此念头一出，苏悠自感脸烧得通红，连忙别过脸去。
　　这简直跟以前拍过的戏一模一样。现在她再去拍恋爱戏一定不会再被导演说不入戏了，因为这是完全真真实实的，压抑不住的情感。

　　见她半天不吃不喝也不动，贺呈眼瞥了眼满满当当的爆米花，心想吃饱了？那他吃点。他刚要伸手，苏悠突然“嘭”将脸埋进爆米花盒子里。
　　贺呈砚:“?”

　　电影开场后，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大屏幕不断地变幻着光芒，播放着影前广告。听着广告词，苏悠终于抬起头来，身体往另一边靠，假装淡定地吃爆米花。贺呈砚看了她一眼。
　　苏悠心想: 不能离得太近不能离得太近，绝对不能被他发现，纯洁的友谊绝对不能被她破坏掉!
　　但计划是经不住任何一点外界刺激的。就比如现在，伴随着阴森森的背景音乐，大荧幕上忽然出现一道红色血痕，诡异地闪动着!
　　……
　　我去，恐怖片?!
　　紧接着，屏幕出现一个缠着绷带的人脸。
　　苏悠低下头，手忙脚乱地翻出电影票，她不会进错场了吧?
　　电影票上写着: 片名——<醒梦时分>，场次: 00:00~1:30，6号厅。
　　没错啊。

　　苏悠递出电影票给贺呈砚看，压低声音问:“ 是这场吗?”
　　贺呈砚点了下头。
　　她愣了几秒，低头盯着电影票，心想:现在恐怖片名这么文艺吗?”
　　此刻四面八方传来一声主角高昂的尖叫声，随即是高跟鞋在走廊剧烈跑动的声音。
　　她闭上眼。然后靠在座位上极力装死。
　　忽然，伴随着气息，贺呈砚的低音滑入耳朵:“害怕了? 你选电影的时候，都不看类型?”
　　“……”她汗毛一竖，像只炸毛的小狗。
　　贺呈砚一笑:“要不要出去?”

　　因为距离太近，苏悠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还好有电影的声音掩护。要走，她是舍不得的。今天两场电影，她自己看了一场，这一场他好不容易在，结果因为自己错过了机会，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她摇头，硬着头皮抬头，看下去。

　　贺呈砚叹了下气，没再说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害怕，却不想走的原因。他曾经对她十分了解，可现在的他们毕竟彻彻底底地分离过十六年，到现在位置，也只是短短相处十几天。她身上慢慢体现了一些他并不熟悉的特质，比如，变柔和的脾气。
　　他曾听心理教授讲过: 性格转换，大多是因遭受巨大的苦难。他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因为这个说法在他身上已经得到印证。
　　他朝旁边正眯着眼，时不时用手遮一下脸的姑娘看过去。
　　难道，你也过得不好吗?

　　过了二十分钟之后，音乐渲染的氛围越来越诡异，苏悠彻底用手挡住眼睛。
　　她偷偷看了一眼贺呈砚，对方盯着屏幕，目光淡然，像是在看，却又没在看，整个人心思不像是在电影上。
　　苏悠知道他不怕这个。她记得刚上初中那会儿，特别喜欢看恐怖片，但是看了又害怕，半夜睡不着觉闷在被子里给他发短信求助，他回: 这个胆子看什么恐怖片啊，找个芭比娃娃看很难?

　　此时，影片中是白天，最为平缓而又无聊的时刻，只有演员念台词的声音。
　　怕他看得无聊，苏悠稍微靠过去一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之后想不想看我那部电影，还挺好看的，我请你。”
　　他没应。
　　她挣扎:“讲得是关于梦想和热爱的，是喜剧，你最喜欢的。 ”
　　他“嗯”了声。
　　灯光又暗了下来，似乎又进入黑夜。
　　她贼心不死:“我在里面的妆造还挺好看的，我最满意的一次。”
　　他终于有了反应，撑着脑袋偏头看过来，没半点害怕，就这么盯着她。过了会儿，他终于叹了声气，也靠了过来，低语道:“不是就两秒?”
　　“......”

　　这个时候，后面两排有人大声讲电话，观众纷纷回头用眼神谴责他，苏悠这时已经摘掉帽子和口罩，怕被认出来，赶紧低头默不作声。很快，打电话的声音逐渐远离到门口，而后完全消失。
　　一切恢复正常，播影厅笼罩在诡异的音乐中。苏悠抬起头，撑着脑袋看下去。

　　大荧幕上，幕后主使的脸正缓缓抬起，嘴角一歪，发出瘆人的笑声。观众纷纷吓得大叫。坐在她们前面一对年轻的情侣，女生已经钻到男生怀里了。
　　一个想法在苏悠的脑海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