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15、第 15 章

　　一阵阵热浪袭来，热烈的阳光照耀地让柳戈眯起了眼睛。

　　她勉力适应着酷热和暴晒，看清楚了面前的场景。沙漠的黄沙犹如无数黄色的蚕茧，包裹着这片眼前的这片土地，风在沙漠中咆哮，不断刮起黄色的尘土。

　　“这里是族群沙丘。”柳戈刚一张口，就被灌了满嘴的风沙。

　　“具体是什么族群？”雁问道。

　　柳戈想了下：“地图里说是蚁群，这里划区而治，统治者大多数是蚁后。”

　　远处的沙丘被烈日烤得如同焦炭，偶尔有流沙涌动，如同鬼魅般的影子在沙丘之间穿梭。

　　一条直线向她们袭来，滚动的流沙在直线处散开，那个凸起跳跃了出来，一头硕大如牛马的工蚁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你们从哪来的？”工蚁问道。

　　“第91层黑渔海。”柳戈回复。

　　“啊呸，寡妇和傻女人的集聚地。你们有眼光，还是来到我们族群沙丘了。这里可比黑渔海好得多。”工蚁得意洋洋道。

　　雁很愤怒：“你一头蚂蚁懂个屁，黑渔海当然比你这鸟不生蛋的族群沙丘好，我们海里有克比，你们有吗？”

　　“谁说没有！”工蚁直起身生气反驳，怒骂眼前不识趣的鸟人：“你个只有一边翅膀的怪鸟人才懂个屁。我们沙丘里克比多着呢，到处都有，就等着我们去捡。”

　　“你才怪，我是天使。”

　　“天使个屁，我还是地使呢！”

　　“粗鲁，低劣的虫族。”

　　“啊啊啊气死我了，你个只有一只翅膀的残疾鸟人还来我的地盘撒野，你给我滚出去。”

　　“我就不滚，我没有违反灯塔法律，你无权赶我走。”

　　“我们这里可没有母巢中心，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伟大的蚁后说了算。你骂我们族群，你给我滚！”

　　雁有恃无恐道：“我就不滚，这边又不止一个蚁后，而且据说皇后鬼的黑甲军也在这里活动，难道你们脱离了皇后鬼的统治？”

　　“啊呸！想必你就是海娘子之一，我们可不像你们那样野蛮，我们位列灯塔文明体系之内，还会参与灯塔业绩排名的。算了，不跟你说了，你是个被邪恶侵染的怪物，我要远离你。”

　　工蚁放弃了雁，转而对柳戈说：“你呢？人类，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族群？”

　　“加入你们的族群，应该做什么？”柳戈抓住刚刚她们对话的一个重点：“你说族群沙丘也生产克比吗？你们的克比不来自于母巢中心？”

　　工蚁显摆着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身躯，骄傲道：“你看看我，之所以这么强大，当然是因为吃了克比的原因。近些年，我们总能在沙子中挖到些克比，我们的血红族群比起一百年前已经扩张了十倍，现在还在诚招各种族生灵加入我们族群，除了那些可恶的暗黑蚂蚁，其余统统不拒之门外。”

　　工蚁转过身，指了指前方，示意让柳戈跟上。

　　柳戈和雁一起跟工蚁走着，因为拉到人头的喜悦，工蚁也不跟她讨厌的雁继续争执了。

　　“加入我们血红族群，你可以选择当种植师、育蚁员、工兵还有仓管员。你是人类，不适合当取水员，一般是蜥蜴爬虫他们做这个，不过你还可以试试看当军师。当然是只能指导小型战役，而且一切由我们伟大的蚁后指挥，不过当军师待遇丰厚哦！”

　　她们走到了一座巨大的沙丘面前，工蚁挖了挖沙丘，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她带着柳戈和雁走了进去。

　　里面有微弱的矿石荧光，照出个密密麻麻四通八达的网状通道，不知走过多少个短通道，她们来到了一处封闭干燥的巢穴。

　　“123号工蚁，跟你来的是谁？”一个比123工蚁大出数倍的公蚁躺在中央，懒洋洋开口道。

　　123号工蚁殷勤上前，伸出许多个脚趾按摩着对方的胖肚子。

　　“英俊大人，我这次带来的是一个人类女性和一头天使，主要是那个人类女性，我看她还算机灵健康，您要不过过眼？”123工蚁简直极尽谄媚。

　　雁见状发出一声嗤笑，立刻得到了123工蚁的一个白眼。

　　“还有那头残废天使，您别理会，那就是个凑数的。”123工蚁十分鄙夷地描述那头没礼貌还相貌平凡的残废天使。

　　“哦，那我就起来看看。”所谓的英俊大人艰难地转了个身，终于将肚子垂到了地面上。

　　他傲慢地迈着许多个对足慢悠悠走过来，柳戈和雁看着都替他累得慌，只觉他走来的一步步都像是足趾划在粗糙玻璃上那般刺眼刺目到难以忍受。

　　雁几不可闻地说了句：“他长得实在是丑。”

　　柳戈看了雁一眼，低声提醒她：“等会你别说话，我来应付。”

　　英俊大人身后跟着他的小跟班123工蚁，123工蚁落后对方一步，半侧着身伸出前面两对足，看上去像是随时准备搀扶英俊大人一样。

　　哪怕是前世见过了很多职场马屁的柳戈，都不得不内心感慨123工蚁算是做到了奉承领导的极致。

　　英俊大人很是满意小跟班的识时务，于是走到柳戈跟前意思意思看了一眼，便说道：“123，你找的这个人还可以，我看可以吸纳进我们族群。”

　　“是是是，英俊大人，您眼光真好。没您指点，不知道我们族群要少多少人才呢？”123工蚁十分欣喜又满怀诚恳地说道。

　　“那个谁，你说说你想做什么工种？”

　　柳戈面对英俊大人的提问露出老实的微笑，她回答道：“如果可以，我想试试看军师，我之前指挥过不少战役。”

　　英俊大人听此似乎升起了些兴趣：“你说说，都有哪些战役？”

　　战役吗？当然有，从小过家家、玩狼人杀不少呢，只是她会加工包装下自己罢了。

　　“我曾经组建过队伍杀死五个狼人，我方毫发无损。”

　　“怎么做到的？”英俊大人震惊又怀疑地看了看面前弱小的女人。

　　“我把她们的老巢给烧了，把她们的崽子偷偷放到了熊窝里，熊把崽子全咬死了，然后在熊和狼人鏖战的时候，我们从背后偷袭将她们全杀了。”

　　“熊爪子炖汤吃了，狼头煮化了装酒喝。”柳戈现编了个故事，听得旁边的雁都愣住了。

　　面前那只硕大又丑陋的公蚁瞪了瞪自己的小眼睛，好一会才开口道：“嗯嗯，你确实是个人才，不过灯塔世界禁止杀戮，你以后可不能干这最后一步。你可以饿死、淹死、困死他们，但是不可能当刽子手，我们的身躯和灵魂应当是洁净纯洁的。”

　　“那是当然。”柳戈立马应下，她还吹捧了下工蚁：“在您和蚁后的监督教导下，我们一定严格遵守灯塔法律，替族群夺下更多疆域。”

　　“嗯嗯，你说得好。好了，那你就当军师吧，我会跟蚁后说的。”英俊大人随意一摆对足，定下了柳戈的工作。

　　123工蚁瞪了一眼柳戈，催促道：“还不快谢谢英俊大人。英俊大人可是蚁后面前的重臣，你这可少走多少弯路呢。”

　　“感谢英俊大人。”

　　“嗯嗯，小事小事，不过老规矩可别忘了。”他高昂着头，垂着肚子又走向原先躺着的地方。

　　“那是自然不会忘的，小的办事您还不放心，到时进新人奖励的克比一分不少给您送过来。”

　　又是一场苟且交易。

　　重臣？柳戈很是怀疑这个词汇的真实含义，目前看来幸臣这词应更为准确。

　　蚁群等级制度分明，看英俊大人的体态和言语，再加上他对于自己外貌很是自信，所以这蚁群审美大约异于人类的审美。

　　“那我的这位朋友呢？”柳戈适时问道。

　　123工蚁两眼一瞪，对柳戈使了个眼色：“这个鸟人就去搬运废物吧，怎么这点小事也要麻烦大人。”

　　“这事我来办！大人您好好休息。”她又对那公蚁谄媚道。

　　雁面色不虞，勉强憋着没发脾气，按她性格忍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等123工蚁领着柳戈和雁来到住处时，雁终于忍不住了：“你叫我们睡这里？”

　　她们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洞穴，沿着台阶上去位于整个蜂巢状的中部，里面刚刚好睡得下一个123工蚁，那么按照这大小来说应当也能容纳下雁。

　　“怎么了？你睡不下？睡不下也挤挤，鸟人要求不要太多，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123工蚁晃动着对足，傲慢地理了理自己的须毛。

　　“至于你，你也睡这。在对我们血红蚁群做出贡献后，你也许能分配到一个独立的巢穴。”123工蚁对柳戈画大饼。

　　柳戈倒不在意住处问题，她对123工蚁打探道：“那位英俊大人是不是很受蚁后青睐？”

　　“那是自然，嘿嘿嘿，蚁后说跟英俊大人一起生育的孩子格外漂亮，英俊大人可是在我们血红蚁群出名的好看。”123工蚁与有荣焉，挺了挺自己瘪瘪的腹部。

　　雁讥笑道：“就他那样？”

　　“怎样？”123工蚁怒骂雁：“你个鸟人没插嘴的资格，闭嘴吧你！明天就去垃圾场搬废物去，一天三个克比，你不干就滚出去！”

　　雁气急，柳戈此时问123工蚁：“那我的工资呢？”

　　123工蚁教导柳戈要懂得知足：“你，你一天四十个克比，不错吧！以后记得多孝敬下英俊大人，没有大人进言，你可拿不到这个工资。”

　　“应该不止四十个克比吧。”

　　“你什么意思？”123工蚁瞪起了自己的小眼睛。

　　“我是说除了进新人奖励的克比，你是不是还扣留了一部分我的工资？”

　　柳戈说这话倒是很心平气和，反倒是一旁的雁很生气：“你们族群还有贪污之风？”

　　“什么什么贪污，这就是一条默认的社会规则，你个鸟人寡妇懂个屁！”123工蚁先是驳斥雁的说法，接着说道：“人类女性，你叫什么？”

　　“柳戈。”

　　“好吧，柳戈。就像我刚刚问你名字，你说了自己的名字一样。但在大人物面前，哪怕问了你叫什么，他们最终也是不会记得你的姓名的。姓名才不是投名状，真真切切的利益才是。”123工蚁说得鞭辟入里，听上去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这也不是你扣留我工资的理由。英俊大人已经拿走了进新人奖励的克比。”柳戈反对道。

　　123工蚁怒其不懂事：“这算什么，只是一点点东西，英俊大人才看不上呢。我就跟你说实话，你的工资是一天一百克比，给大人五十克比，我收个小小的手续费十克比，你拿四十克比。这难道不公平吗？这再公平没有了。”

　　她有恃无恐地说：“你在这91层再找不到这么良心的族群了，不信你和这鸟人出去找找看，没有门路你们就只能在垃圾场搬运废物。也就是遇到了我，不懂感恩的家伙们！”

　　“哼。”123工蚁说到后面还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生意，大声说道：“能干干，不能干就滚。”

　　雁怒不可遏地要冲上去揍123工蚁一顿，见雁那样子123工蚁连忙缩着庞大身躯往后退，直到雁被柳戈拦下才重新挺起身躯。

　　“这活我们干了，一定不负英俊大人的期待。”

　　听见柳戈如此上道，123工蚁才放下心来，不过她也不再豪横，而是转而鼓励她们：“好好干，我们蚁后可仁慈了，干得好自然会有奖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