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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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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世子……”
眼看付晏清铁青着脸越过了她,映兰慌了神,拽住付晏清的衣袖哀求,“世子,真不是奴婢,奴婢没有打她!”
付晏清一把甩开映兰,弯腰扶起顾兰枝。
“世子,是她!是这个贱人她故意栽赃陷害奴婢,您可要替奴婢做主啊!”
映兰哭嚷着跪在付晏清脚边。
顾兰枝没吭声,甚至没有辩解一句,只是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美眸蓄满泪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付晏清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拨开顾兰枝的手,捧着那张如花昳丽的小脸。
“……疼吗?”
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怜惜。
顾兰枝红着眼眶,黑亮的眸难掩深情。
“不疼。”
有他在,她便不觉得疼。
付晏清扫了眼打落在地的汤盅,以及俊生手里捧的百寿图,心下愧疚之意愈甚。
顾兰枝此来,也是受他所托帮他办事,结果在他的地盘遭了刁难。
“把人带下去,寻个牙婆发卖了。”
付晏清声音清冷,不容抗拒。
映兰如遭雷击,立时大哭,“世子爷,您不能这样,方才当真是她陷害奴婢!奴婢没有打她!”
可无论映兰如何哭着解释,付晏清充耳不闻。
直到映兰放下身段,求到了顾兰枝。
她膝行至顾兰枝跟前,拽着她的裙摆,“表姑娘,对不起,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冒犯了那位姐姐,奴婢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求求您,您劝劝世子爷,不要把奴婢发卖了,求求您……”
映兰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半夏拧眉,“姑娘……”
私心里,她不希望顾兰枝心软。
顾兰枝并未低头去看,只是垂眸,眼底藏着深不可见的晦暗。
若是从前,兴许她会心软,可这些年来,她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再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更学不会同情敌人。
她这辈子全系于付晏清一人,如何能忍受旁人与她争抢。
“表哥……”
付晏清以为顾兰枝要求情,神色略噙着不悦。
然而顾兰枝偏头看他,语气虚弱,“兰枝身子不适,先行一步了。”
付晏清的不悦散去,目光担忧。
“你的伤……”
“小伤而已。”
顾兰枝温柔一笑,“回去我让半夏取些冰块来,敷一敷便好。”
付晏清眼神渐渐柔和,“好,余下之事我来处理。”
他很满意顾兰枝的识大体,知进退。
半夏搀着顾兰枝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付晏清的视线里。
“姑娘这招虽简单,却奏效。”
半夏一想到映兰匍匐在地苦苦哀求的模样,便觉心里畅快,随即又纳闷道,
“只是……姑娘您现在走,万一世子爷轻饶了那丫头,您不就白挨了这一下。”
顾兰枝面上的笑淡了下去,“不会的。”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很清楚,付晏清是说一不二之人,不仅如此,他更不容许旁人置喙他做出的任何决定。
“他既说出口了,绝无收回的道理,更何况,他如今对我心中有愧,更不会把人继续留在身边。”
接二连三的碰壁的确不在顾兰枝的预料之中,不过好在结果不坏。
只要付晏清对她有那么一丝怜惜愧疚,就还会再来找她。
顾兰枝所料不差,等她一走,付晏清面色彻底阴沉下去,一脚踢开映兰,
“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俊生赶忙招呼人把映兰拖走。
屋里头的这才走出,只来得及看到映兰被拖走的背影,好奇道,“哥哥,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女使吗?”
付晏清眸色一厉,“谁告诉你的?”
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付琳琅瑟缩着脖子,“这不是听说么……”
但付琳琅来汀兰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哪儿听说的闲言碎语?
只能是映兰自作主张,背地里胡说八道了。
付晏清扶额,太阳穴突突直跳,吩咐俊生,“把院里的女使都处理了,往后再叫我听到些莫须有的风言风语,你就一起滚蛋。”
俊生忙不迭下去办事。
付琳琅丝毫不惧,一把抢过付晏清手里的软缎,展开一看,果真是百寿图的绣底。
“还是哥哥最疼琳琅!”
嘴上说过两日,实际早就偷偷准备好了。
付琳琅心满意足,只是见那簪花小楷并不是付晏清的字迹,又多问了一句,“哥哥上哪儿找人写的?这字怪好看的,我都怕给人家绣坏了。”
付晏清出来前把付琳琅支去浇花了,是以付琳琅并未见到顾兰枝。
付晏清对这个妹妹怜爱之余,亦颇为无奈,“别问太多,好好做你的绣活。”
她要知道这是出自顾兰枝之手,恐怕又得大闹一场。
“噢。”
付琳琅笑嘻嘻的,将百寿图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兴冲冲地回自个儿院里去。
付晏清微不可查松了口气,总算应付好这祖宗了。
没一会儿,俊生又手忙脚乱的跑回来,禀道,
“世子,杜太医来了。”
付晏清遂转身去了随喜堂,等他到时,杜太医刚号完脉。
万嬷嬷急切追问,“杜太医,老夫人的身子可有大碍?”
杜太医已年过花甲,捻着花白的长须,沉吟半晌,“沈老夫人脉象平稳,呼吸通畅,想来,已经请大夫诊治过了。”
万嬷嬷愣了愣,这都能诊出来。
想着,将压在老夫人枕下的香囊递了过去,“劳烦杜太医瞧瞧,这里头到底是何物?”
不让太医亲自确认过,万嬷嬷到底不放心顾兰枝送来的东西。
杜太医接过,嗅了嗅,仔细分辨,
“苏合香、沉香、檀香、松针……都是开窍清神,行气活血之物,也可助眠静心,无甚异常。”
边上的沈染衣笑着应道,“是这样的,约莫半个时辰前,府里一位表姑娘过来请安,稍稍为老夫人针灸过。”
听到“表姑娘”三个字,付晏清身子一僵。
所说之人,莫非是顾兰枝?
她竟也懂医术么……
脑海中的记忆汹涌,付晏清想到三年前,即将科考之际,他遭旁支所害瞎了一双眼睛,众人追杀之下他躲进燕山,所幸被一姑娘所救。
虽没能亲眼见到她的模样,但能治好他的内伤,让他的眼睛重现光明,定然是擅医之人。
再联想到初见顾兰枝那日,他闻到了熟悉的,一模一样的香气。
燕山之上相伴数日,亲密无间,于他而言是刻骨铭心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味道……
疑窦从心头钻出,很快又被付晏清压了回去。
不可能,他早就找到了他的阿兰,许下了非卿不娶的誓言。
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虽是如此想,付晏清的脚步还是愣在原地,静静听着里屋的动静。
杜太医被勾起了好奇心,“哦?竟是出自一位姑娘之手。”
杜太医不似旁人那般迂腐,并不觉得闺中女子学医有何不妥,反倒询问起诊治之法,“不知沈姑娘可还记得,那位表姑娘是如何做的?”
沈染衣侧头回忆片刻,在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她就拿着银针在这几处扎了下,没一会儿老夫人便觉身子通泰,心跳平缓许多……”
杜太医略一思忖,灰色的瞳眸异彩连连,“内门、神门、心俞,巨阙……这几处落针确有立竿见影之效,妙哉!”
这倒是把在场众人弄迷糊了。
万嬷嬷小心翼翼道,“莫非,还真叫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杜太医摇了摇头,“绝非巧合这般简单,此女不仅精通药理,在针灸这方面也有其独到之处,着实是后生可畏啊。”
“哎,不知老夫可否见一见这位表姑娘?”
约莫起了爱才之心,杜太医十分想见顾兰枝。
“这……”
万嬷嬷与沈染衣对视一眼,“恐怕不妥。”
顾兰枝的身份着实拿不出手,到时还得费一番口舌与杜太医解释,索性推了。
杜太医却以为她们是担忧自己会坏了人家名声,笑呵呵道,“是老夫有失考量,倒忘了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罢罢罢。”
杜太医提笔写了张方子交给万嬷嬷,便起身告辞了。
付晏清始终站在门口处静默不语,直到老夫人招手喊他。
“宴哥儿。”
付晏清回过神,上前握住沈老夫人的手,“祖母有何吩咐?”
老夫人慈爱一笑,“没什么吩咐,只是想着兰枝那丫头,今日多亏有她,我这把老骨头才能好受点。”
付晏清意会,“祖母放心,孙儿会备下礼物前去道谢的。”
老夫人眸中划过一抹深意,“这事儿不急,交给染衣去办便好。”
后宅之事,她一向是吩咐沈染衣去办的,何时轮到付晏清亲自出面了。
知道自己失言,付晏清索性不再多说,“一切听祖母安排。”
沈老夫人脸上满是欣慰之色,“宴哥儿,你与染衣年纪都不小了,如今你又得陛下恩宠入了内阁,不如,尽快将你二人的婚事提上日程?”
付晏清与沈染衣双双变了脸色。
沈染衣面色十分难看,支支吾吾的解释,“那个,老夫人,再过阵子便是女官大考了,我想……”
“染衣。”
老夫人倚在榻上,轻声打断她的话,“当初老身将你接到府里,就是想将来能为你谋一桩好亲事,如今放眼上京,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宴哥儿?”
“不是的……”
沈染衣颤着唇,毫无血色。
老夫人却态度坚硬,“况且,你二人又是表兄妹,关系自小亲厚,若能成婚,咱们沈付两家便是亲上加亲。”
付晏清越听越觉离谱,“好了祖母,您身子不好,早些休息吧,我与染衣的事……等您寿宴过后再说。”
眼下无论如何,他与沈染衣都必须表个态,不如干脆给个期限,既是给老夫人一个盼头,亦是给他们一个回寰之机。
沈染衣眼底的惊慌慢慢散去,看了付晏清一眼,只能垂眸附和,
“……表哥说的是,近来府内府外事多,不如,就等您寿宴过后再商议此事。”
老夫人何尝听不出二人的推脱之意,“罢了,老身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好好考虑。”
“是。”
两人各怀心事,退了出去。
沈染衣一路脚步匆匆,付晏清望着她的背影,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怕老夫人叮嘱之事她办不好了。
付晏清扭头吩咐俊生,“你去我私库看看,可有什么女子能用之物,全都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