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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正视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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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都是意外,李京墨与逾白装模作样矫情了一阵子后,想着出都出来了,不如吃喝玩乐,尽兴到底。
直玩的晚了,两人才回家,可进了院子里,见一片静汪汪的,两人便察觉出不对劲了。
写意远远瞧见她们,忙小跑过来,“小姐,大小姐来了!等了你足有一个时辰!你......你今晚喝了多少?”
“大小姐?她怎么来了?”逾白心里倍感意外,李云华是个行事极其严谨的人,在默默得到一切后,她也看清了长辈们对李京墨的态度,更知道自己不能插手李京墨的成长,是以自小,她几乎便不与李京墨打交道。
而那些年,当她察觉李京墨越长越美,美的灵气逼人,独一无二时,她便越加有意为之地减少了与李京墨同存。
——实则李云华也很美,雍容华贵,端庄得体,可一旦与李京墨在一起,便怎么也压不过她浑身的灵气与俏丽。
逾白细细一数,都七年了,这些年除了从不与李京墨相互为难,李云华甚至不愿意与李京墨呆在一块儿。今儿个是怎么了?
李京墨今夜喝了好些果酒,如今早已脸颊绯红,浑身腻着甜味。
她静静望向院里,沉思半晌才喃喃道:“她毕竟是我姐姐。我们都是李府的小姐。”
“什么?”逾白还没听明白,她一抬眼,却见李京墨已经往院里走了去,仪态洒脱,似女中豪杰。
李京墨进了屋,便见李云华正坐在堂首,低着眼静静盘着手里的一串紫檀木佛珠。
那佛珠是早年祖母送给她的,祖母一直想在她的心里种下因果善念,如今这串佛珠已被盘的油亮,可谁也不知道,将心藏起来的女孩,心里的善念与欲望,究竟孰轻孰重。
“姐姐。”
李云华这才抬头,看到李京墨,她上下好生打量了她一眼,又温婉一笑,抬手挥了挥,“都出去吧,我与京墨说几句话。”
还能有什么是不许人听的不成?逾白心里暗自腹诽,反往李京墨跟前贴了贴,尽是保护的意味。
“怎么,怕我伤害她?逾白,府上人纵你,可你终归是要认清自己的,你不过是个丫鬟。——你将京墨当成妹妹那样宠着护着,可你终究不是她姐姐。”李云华冷冷一笑,声音温柔又刻薄,“我才是。”
“你!”
“逾白!”李京墨轻呵一声,见写意也紧跟在后面,眉眼里尽是防备,她心里细细思索,才察觉自己似乎从未与所有下人们说起过,她所要求的所有人该对李云华的态度。
其实,在李京墨的心里,她不仅不接受逾白对李云华不客气,她更是不允许任何人对李云华不客气,包括她自己。
这些年李京墨默默忍下了李云华对自己的警告,不仅从未冲撞她,甚至从不试图夺走落在她身上的任何一束光,全然不是因为怕她,只因为她一直很感谢也很敬重李云华。
她的姐姐是唯一还在努力背负李府大小姐的体面的人。李云华所吃的苦,受的委屈,没人受过,可所有人都该尊重。
再言之,若连李府上下都不尊重李云华,那外头人又该怎么看呢?李京墨绝不能冒任何一丝风险让李府蒙羞。
父母生养她的恩情,她终身感激,而举族的荣耀,她也从不愿在自己这里折了。
李云华:“京墨,我有话要与你说。”
“恩。”李京墨轻应了声,“都出去吧。逾白去院里跪着。好生想想,方才都犯了什么错。”
跪着?逾白错愕瞪着李京墨,一旁的写意心里也跟着吓了一跳,可见李京墨的目光认真,写意虽不解,却也听话地扯过逾白退出去了。
逾白委屈地瞪了屋内一眼,又见门被李云华的丫鬟们紧紧关上。如今,她已是门外之人。
逾白心里委屈,只甩开写意的袖子,气鼓鼓地走到了院中,直直跪了下去。
写意讪讪捏着拳,只怕离远了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便留在了门廊下,见李云华的丫鬟们盯着自己,只得来回踟蹰,故作不安。
满院的丫鬟看到了跪在院里的逾白,一个个都不可思议地瞪着一双眼。
“大小姐好大的威风!”有丫鬟讽刺。
“咱们小姐怎么没护着逾白?她不是最疼逾白的嘛?”有丫鬟疑惑。
“你不知道吧?是小姐让逾白出来跪着的!”这一句,更是意味深长。
逾白听着周边的细细碎碎声,她突然觉出了一个过于没规矩的、自由的环境,竟然也是处处尖锐刻薄的,这些流言蜚语一句句扎到她的心里,可她无力反抗。
李京墨选择了维护李云华,这个事实让逾白几乎痛苦,她一直相信所有有行动的爱总是要胜过血缘的,而她与李京墨从小守望相助,便是亲情。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在李京墨的心里,血缘就是血缘。胜过一切。
逾白很伤心,可当她意识到她的心都碎了,可她还是很爱李京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概这世界的情感永远没有平等,无论李京墨作何想,她逾白总归是要将李京墨当自己的亲妹妹的。她是看着李京墨一点点在自己的屁股后面长大的呀。这辈子,无论李京墨对她做什么,她都会原谅她,继续护着她。
因为在没有血缘的关系里,她是她唯一选择的亲人。
屋里,李京墨往李云华跟前走了几步,她举起茶壶给李云华添了添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云华睨着李京墨,见她举止娴静,真有几分低眉顺目的柔弱感,她心里再一次意外。她没想到李京墨真舍得惩罚逾白,更没想到李京墨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
是她太久没与这个妹妹打过交道了。今日会一会也好。
李云华望着门外,轻扯嘴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京墨,母亲请来了一位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最是擅长教人规矩,明儿起,你与我一起去吧。”
“这是谁的意思?为什么?”
“这是我的意思。”李云华的目光定定望向李京墨。“李京墨,宫里与睿亲王府,我与你,各嫁去一处吧。”
似是脑袋被人抡了一拳,或是酒意终于上了头?李京墨只觉得越发的头昏脑涨,甚至要支起胳膊才能撑住沉沉的脑袋。
“你也喝醉酒了?”李京墨睨着李云华的脸色,见她神情冷淡,只勾起唇角笑的隐晦而邪魅,更藏着几分看好戏的悠闲。
“这些年,陆府一步步爬了上来,如今陆大人更是委任镖旗大将军......”李云华的语气不算明朗,甚至带着几分隐隐的讽刺,“你的好朋友陆英也要准备进宫选秀了,你知道吗?”
那些李京墨不太在意的细枝末节终于也慢慢地露出破绽,李京墨突然想起了这几年再去寻陆英时,总看到她在学规矩。直至今年,她甚至连自己的约也不太赴了。
李京墨曾以为,各府有各府的规矩,陆英大概也只是没有挨过家人的控制罢了,直到现在,想起陆英从未对此事有过一句怨言,她突然也发现,原来她身边的姑娘也已经长大了。
原来陆英,也想用自己的婚事给家里谋一前景。
李京墨轻按了按脑门,长长呼了口气。
“从大将军到统兵大都督之间只差两步。这两步,明眼上看尚要许多年呢,可陆大人为什么还是要走这步棋呢?”李云华忍不住讥笑,“因为自古忠臣难当。兵权一事,更是绝不能冒一点险的。”
“他日皇上执政,难保不会扶持更多效忠于他的武将,瓜分父亲手里的兵权。”李云华的眉宇染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惆怅,“李府只怕也将跟着步步式微罢。”
李京墨不喜欢这些朝堂政权,她不去了解,却不代表不会判断,她也知道李云华说的都对,可她也一直隐隐地期待着:等姐姐入了宫,让皇上看到李府的衷心与忠义,李府便能继续安稳地存在。
可原来......一切早已不止是李府的事了。哪怕他们剖心示衷又如何,时局与人心总是无法掌握的。
一旦天下武将也跟着行动,身为帝王,哪怕信任李府,亦无法拒绝一个更稳妥的做法。——将兵权瓜分而下,让每一处相互掣肘。
如今,看到了陆家的心思,便也能跟着窥视到所有武官的心思,李京墨到底也无法天真地期待着一切不会发生了。毕竟,即是分李府的权势到自己怀里,谁不愿意呢?或者说,能做老大谁不愿意试一试呢?
花无百日红。世间种种总有凋谢的一天。只是李京墨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这样快。
李京墨自嘲一笑,“若是让母亲知道你与我说这些,定要生气。”
我在乎吗?李云华静静睨着她,好半晌,她才缓缓道:“父亲常与我说,你才是最在意李府荣辱的女子,观你言行,我以前从来不信,可大概是这句话扎在我心里,叫我不自在,是以今日,我鬼使神差来了。——京墨,我现在信了,父亲说的没错。”
李京墨知道李云华指的是自己能为她惩罚逾白一事,抬眼望向李云华,见她目光坚定,气质华贵,李京墨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心如止水。
“可睿亲王府难道还能有不一样的未来吗?”李京墨对如今的天下大势不甚了解,“还是说,便是失了势,但只要将首辅与李府绑在一起,也能压过所有枝头呢?”
李云华闻言轻笑了声,她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又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权力的味道,尝过的人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是......是......
喝过酒的身体明明滚烫,可此刻竟也跟着发起了冷,李京墨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又觉得口干舌燥,草草举起杯,咕咚咕咚将茶水喝尽,只觉得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
李云华不会说的,李京墨都已明白。唐宥泽是唐砚初的亲叔叔,更是嫡亲血脉,若这小侄子过河拆桥,要拿了他的权势,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呢?
本来就是他们唐氏的江山,谁坐不一样呢。百姓们认的从来只有仁君,相比于首辅大人这些年的功高盖主,名声载道,若小皇帝他人执政后再犯下大错,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