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最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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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渐小，但是电路依旧没有抢修成功，空调罢工的教室有点冷。艾旋翼感觉自己这次梦到的是一片雪松林，又贵气又挺拔的，就是……有那么一点冷。她忍不住醒了一下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外套，摸到了不一样手感的布料才意识到她还披着别人的衣服。
那楚殷翔岂不是冻了半个晚上？艾旋翼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想要把他的衣服还给他。但他好像早有预谋一样，伸出一只手重新把衣服按在了她的身上，还又给她理了理。
“你穿着好了，我没生你气了。”他的声音还是哑哑的，很累的样子。
艾旋翼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生气指的是哪件事，一时之间有点语塞。她这倒也不是什么自责表现，只是怕他会冷而已。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这人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一夜没睡。
该不会……他想那案子的事想了半个晚上吧？艾旋翼现在感到有点自责了，而且是全方位的自责。昨晚的她只是猜测是不是她越界了让他不高兴，但是现在的她却有点怀疑她冒失地去掀开他的心结这事真的对吗。
如果她昨天晚上没有洋洋洒洒的一顿输出，他其实很想讲完那个灯掉下来的故事吧。因为在他看来，他的朋友不该是什么畏罪自杀的恶人，意外而死的结局对他而言容易接受得多。他催眠了自己，同时也希望能够催眠她。
可她却非要用那冷冰冰的真相来打醒他。对她而言是个普通的案子，甚至还带了那么点儿悬疑色彩，但是对他而言，那却是他的朋友啊。
想到这里的她有点懊恼，同时也有点后悔。哥哥说过好几次了，她总是仗着优秀的头脑洞悉了所谓的真相之后就炫耀一般地竹筒倒豆子，却丝毫没有想过，在她这里轻飘飘的真相，对别人而言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对不起，我忽略了他是你的朋友。”她有点心疼地又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真诚道歉后却又补了一句来声明自己的态度，“但是无论如何，真相就是真相，我不希望你选择各种方式去逃避。”
“是啊，真相就是真相。”他复述了她的话，思考了几秒之后又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你说得对，King说得也对。无论几个人进去，那栋大楼里注定只能出来2个人。是我占了Bob的名额。”
“不是的！”艾旋翼着急地叫了一声，她知道他朋友的死或许并非畏罪自杀那么简单，但任凭是谁的错，也绝不会是他的错啊，“楚殷翔，他死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用别人的命运来惩罚自己！”
“我知道。”听他的声音好像是哭了，艾旋翼想去求证，但他却把脸扭到了另外一侧，“Bob想死又不是一两天了，我和大哥发了誓要救他的，我只是接受不了，怎么偏偏是我……看他走向了死亡……”
他颤抖的声音终于再也做不了什么掩饰了，大概是想到艾旋翼之前也看到他哭过，所以便放松了自己，终于趴在桌子上悲痛地大哭。
这才是他的心结，是他噩梦的终点。
Bob说过，他的前半生为他的国家而活，后半生为仇恨而活。他的国家没能让他如愿，而仇恨最终让他背负着黑暗死去。楚殷翔有时候不愿意去想这么沉重的东西，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曾经努力地想让Bob过得开心点儿，但这些大概全都比不上离开这里带给Bob的快乐。
小时候的他以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作为自己的人生理想，但活到今天他才发现，他谁也救不了，甚至有时候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都是一件难事。他没有立场去指责King枉顾兄弟情义、见死不救，那天他伤成了那样，又能做什么呢？
艾旋翼静静地陪他坐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希望能够给他一些力量。“楚殷翔，你睡一会儿吧，好吗？”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拽了拽他的袖子，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语气也变得有点悲伤，“你不要自责了。他既然选择了死亡，就意味着这条路对他而言是最优的。”
她尝试给他讲经济学标准答案——成本收益分析。死不一定要多好，但一定比另一个选项更好。他安静了一会儿，但好像也并没有睡着，似乎只是在消化自己的情绪。半晌，他闷声开口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也会认为那条路对你而言是最优的？”边问又边攥紧了她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她留住。
一个举一反三的大坑。艾旋翼有点哑然，如果他知道她得了那种病就会明白，这事没什么去论证的必要。但很遗憾，她绝不会把她的病告诉他。他是个很重感情、心很软的人，真的会为别人的事大哭特哭。她不舍得，也不愿意他为她难过。
“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艾旋翼淡淡地想要翻过这个话题。
楚殷翔的手稍稍收了点力度，但依旧盖在她的手上：“那之前呢？是谁欺负过你？”
艾旋翼预料到他会刨根问底，刚刚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思考的时间，现在她编出自己的答案了：“没有人欺负过我，只是高考失利，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半真半假，毕竟她高考比一模低了快30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虽然，这样的她还是能够够得上欣卿的金融线，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他听到她心情不好，立刻坐起身来，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安慰道：“嗨，没事。我结业考没考，申请季0 offer，差点儿学都没得上了哈哈哈。”
听了他这波比惨，艾旋翼有点心累，叹了口气：“不要哈哈哈了。”她本来的意思是他现在心情不好就不用强颜欢笑逗她开心了，但好像被他会错了意。因为他自讨没趣地“啧”了一声，然后乖巧而又敷衍地对着天空发了个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认真学习，报效祖国。”
艾旋翼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他虽然没能救下他的朋友，但大概从逗她开心这事儿上找到了点儿自信，所以又反复确认了一下：“艾旋翼，我有让你心情好些吗？”像个求五星好评的某种服务业的工作人员。
艾旋翼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所以敷衍地点了点头。不过说实话，和他在一起的心情远不是开心这个简单的词可以概况的，她更愿意称之为发疯。
楚殷翔大概读出了她并不怎么真诚的表情，又结合了一下她对他学业的担心，撇了撇嘴有点失望：“我知道了，看见我这样的人天生抽了一副好牌，但却整天没心没肺的倒霉样子，你的心情更糟了吧。”
这无比清醒的评价一看就不是这自恋狂自己能得出的，艾旋翼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果然哼了一声，下一句就正是她想问的问题：“King也这么说我，反正你们这些精英一直都觉得我影响了社会资源配置似的，我都习惯了。”
嗯，帕累托的好学生。艾旋翼又笑了。
“诶，等等，你拿我的安眠药自杀，该不会……是想嫁祸给我吧！”他不知道从她高深莫测的笑容里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有点惊恐：
哈啊？艾旋翼面对着这无厘头风格着实有点跟不上节奏，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她这样子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况且艾旋翼这人一直就带着一副想和世界一起毁灭的气场，楚殷翔顺着自己的脑洞，忽然间有点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你临分手前亲我，不会是给我注射了什么慢性毒药吧！替天行道？”
这人平时到底都在看些什么大烂梗啊！艾旋翼倒没想到这人这么中二，一时之间有点哭笑不得，看着他在那儿戏精上身地越说越可怕。
“我没有觉得你纨绔。”艾旋翼忍不住打断他的编排，表明态度，“你不笨的，但你确实不应该浪费你的出身和那么多集中在你身上的资源，得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楚殷翔很是受宠若惊地五官放大了一下。大概被一个天才少女说“你不笨”约等于“你很聪明”吧。他虽然从小被夸过无数次“帅气”、“可爱”和“机灵”，但这却是第一次收到了关于智商的赞美。
他激动地飞快抱了她一下，像个被寄予了很多希望的小朋友一样说道：“谢谢！一定不让你失望！”
这次发誓是认真的，艾旋翼从他的五官里看出来了，随即也在清晨的微光中甜甜地笑了一下，用了挑给他御守中的话来鼓励他：“百战不殆。”
她这话明明说的真诚且正经，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然后理解成了阴阳怪气的意思。因为艾旋翼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又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丧气地瘫在了桌子上：“唉，别说百战了，我攻克你一战都殆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诶？今晚在这个通宵自习室着实发生了太多的话题转换，艾旋翼睡眠不足的大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一时失了防备，就兜兜转转的还是被他引导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尴尬的问题。
她还么想好怎么回答，他却忽然又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蛊惑地：“让我成功一次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最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