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乌鸦嘴》青鹤

22、二十二

　　二十二

　　你还活着？！我不是做梦吧？
　　这话不是应该老娘说吗？
　　那老白呢？
　　好着呢，山鸡啊兔子他们都在这，咱们那山头的除了瘦狐狸没了，其他的都出来了。
　　哪吒回过神，突然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女人拿自个儿毛茸茸的肉爪踹了踹面前埋首不语的少年，劝道，哭什么，这不是挺好嘛。
　　哪吒不搭腔，片刻过去才又站起来，脸上仍是来时那副寻常模样，会补鞋吗？
　　怎么还念叨这破事，你啥时候还穿鞋啊？
　　不是我的，敖丙的。
　　谁？你说谁？？？
　　敖丙。
　　女人好半天才合上不可置信的嘴，回过神来，那我赶紧帮他弄弄。
　　哪吒翻个白眼，我的不行他的你就给补啊？
　　那不一样的，女人坐下来，化回人形，穿针引线，毕竟欠他一个恩情。
　　哪吒便不说话，盯着她手里翻飞的针线出神。

　　女人却有一肚子话想问，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哪吒将因由简单一说，你别告诉老白，他未必需要记得这些的。
　　告诉他也没啥用，他脑子已经给打坏了。
　　也不只是这个事，哪吒认真想想，突然道，我不能在这多呆，你赶紧帮我补好，我得走了。
　　女人咬着线不以为然，急什么，那个死胖子又不在这。
　　我要送他走的，不能节外生枝。
　　走？走去哪？
　　话音刚落，女人仿佛从中顿悟了什么，嚯地站起来，你拿什么送他走？
　　哪吒不答，这你别管，啊春，你们既然能在这里呆着，就不要到处跑了，等我事情办完了，会回来找你们的。
　　啊春不知为何，总有一股忐忑在心头，你真的能回来？也会回来？
　　哪吒点点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啊春没奈何，只得低下头，默不作声缝着鞋面。

　　哪吒站在桌前静待片刻，一直到啊春将补好的鞋交还给他，才又问了句话。
　　瘦狐狸最后说什么了吗？
　　说了什么你也不会听的。
　　行吧，我知道了，哪吒点点头，揣上鞋，头也不回走了。

　　老白觉得今儿夫人实在奇怪，见到老友不惊不喜不说，还在睡梦中叹气。

　　大雨一连下了几天，始终没有要止的意思，屋檐下的积水盘踞不去，几乎就要漫进门槛，敖丙上不得路，便只能终日与三头小虎妖呆在一处，看着他们哥仨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偶有几句无忌童言，也会逗得他开怀许久。
　　娃儿们都喜欢他的拂尘，总是互相轮流持着这把马尾四处撩动，似狂浪流风追那不羁彩云，一个挥舞一个相扑，乐此不疲，就连老白路过房门，也会站在一旁驻足观望，用阿大的话说，那叫情不自禁。
　　哪吒，是不是就算修炼成妖怪，本性也还是无法改变的？
　　那是他们修为太低好吗？
　　噢……敖丙没再追问，却仍留了个心眼。

　　乌鸦不常和臭娃儿们呆在一起，说是嫌烦，自打在这投宿，乌鸦独处的时间便跟着多了起来，敖丙不知它总在深沉地想些什么，只知唯有老白或他的夫人出现时，乌鸦才会多说几句话。
　　敖丙敖丙，我们今天玩捉迷藏好吗？
　　小妖不懂礼法，只管以姓名相称，敖丙并不介意，不了，你们玩吧。
　　老二巴着他不肯走，为什么？你不喜欢玩这个吗？
　　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啦，陪我们玩嘛！难得有活人呢。
　　敖丙的眉头仍未舒展，看得老幺都有些着急，你在想什么哇？
　　敖丙反倒对着他没收起来的虎耳灵机一动，你们是动物。
　　是妖怪！
　　那你们养过鸟吗？
　　哥仨摇摇头，为什么要养？鸟那么好吃，都是吃光光的。
　　……那你们知道鸟都喜欢什么吗？
　　老二似是有些不好的回忆，下意识摸摸头，喜欢到处拉屎算吗。
　　噢…当我没问吧。

　　敖丙其实有些惭愧，他与哪吒结伴至今，还不曾知晓哪吒有些什么喜好，除了它爱吃的豆子，几乎一无所知。
　　敖丙，敖丙？
　　嗯…嗯？？
　　发什么呆呢，我的饭呢？
　　啊！敖丙一拍脑门，站起来，我忘记了！
　　乌鸦当即往他手心来了一口，啄得敖丙皮肉一紧，有些疼痛，你自己吃饱了就不用管我了是吧？！
　　不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我现在帮你弄。
　　哪吒也顶奇怪，明明能够化形和他们一同上桌吃饭，偏得嗑这平凡的毛豆。
　　敖丙生着火，舀了瓢水烧上，问哪吒，白夫人的手艺不好吗？
　　乌鸦站在灶台边，拖来敖丙的袋子，叼开绳扣，嘴往里头一扎，衔出把毛豆，朝锅里扔。
　　我不吃是因为不想吃，不是好不好吃的事。
　　为什么？
　　乌鸦丢下最后一根毛豆，叉着腰道，你是不是觉得给我煮饭烦了啊？
　　这又是什么话呀……
　　烦就直说，我自个儿会弄，还能饿死不成。
　　敖丙看着它，决定还是问出口，哪吒，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我？
　　对，除了豆子。
　　乌鸦尽管疑惑敖丙突然有此一问，仍是认真想了想，没甚发现，没有。
　　不会吧？敖丙疑道，你再认真想想。
　　话音未落，锅开了，滚滚热气扑面而来，乌鸦顾不上多想，忙又叼来盐巴，往沸腾的水中挥洒。
　　哎这有辣椒啊，弄点弄点。
　　这是什么？枸杞？来点来点。
　　还有花椒叶？啊春还挺讲究嘛，放点放点。
　　敖丙盯着它不断上下的脑袋，沉吟片刻，突然在逐渐被填充起来的盐水中领悟。
　　哪吒，你是不是有个亲戚？
　　啊？谁？

　　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