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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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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谢文玉抬头看着天空,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她所在的地方,远离战场,秩序井然,好一派平静祥和的景象,只是耳边依稀有马蹄声,早上起,她就在这里听声音,出去了几队人马,回来了多少,和前几天做对比,去的多了,回来的少了。
十一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她的马背上扛着一些猎物,都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见不到半点血,只是这天气,就是当地最好的猎手去捕猎也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一个弱女子却带了这么多战利品回来,难免让人有些怀疑,只是守着她们多日子的将士见过十一的真本事,不敢有片刻轻视十一。
十一叫她们的人去把猎物处理,给公主加点肉。
公主主动为她送来冒着热气的布巾,十一惶恐地接下。
“公主,我刚才在路上和岳小将军碰头了,岳小将军是奉娘娘的旨意来前线的,带了一些人和物资过来,我看了一下人还不少,光是民间召集的大夫就有十人。更别说一车车的药材。”
谢文玉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微笑,已故去的外祖母便是来自岳家,她谁都不信,但是不能不信岳家,岳家世代忠良,更是立下规矩,岳家男儿成年以后一律出关,镇守北疆。
母后派来的岳小将军是也不是一般人,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只是少年时玩心重,连学武都是他当将军的父亲拿刀子对着脖子去学的,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还需要经历一番历练方能脱胎换骨。
这个小将军本不该这么早到战场,他应该还留在皇城里混日子才是,却在被母后提早安排过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特别是听说母后还为她安排了一些人和物资,也都是目前最需要的,临别时母后不肯见自己,却在背后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清,如同一块石头投在平静的湖面,层层涟漪荡开,谢文玉一时被唤起了心中的悲伤情绪,只是她掩饰的很好。
她看到远处过来的长长的人马,在前头带队的人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还有披着红色的披风,格外醒目。
上一世谢文玉见到外祖母家的这个岳小将军的时候,已经是数年以后,她印象中的小将军身材瘦弱,喜穿一身黑色,半点鲜艳的色彩都没有,性格沉默,半句话不说,哪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喜好是这么的……风骚。
因着沾了点亲戚关系,谢文玉对这个岳小将军也是格外期待。
队伍行进到谢文玉面前,枣红色大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双脚稳稳落地,谢文玉皱了皱眉,她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双女靴。
随后几个副将也跟着那人一起下马,牵着马走过来。
等人近在眼前,谢文玉才看清楚,岳小将军真真切切是女儿身,所以这不是她印象中沉默寡言的岳小将军,分明是岳家小姐。
只是,看那模样却是记忆里的脸,比起将来的他,更显稚嫩了而已,难道,岳家是双生子?
谢文玉在猜测的时候,岳小将军已经走到谢文玉跟前,突然行了一个大礼,谢文玉出手把人扶住,那人说:“请公主降罪,属下真实身份其实是岳家长女岳灵犀,这一辈岳家没有男儿。属下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但是父亲不想岳家自此以后没了男儿可以顶上才想出的办法。”
“你明知道这是欺君之罪,是死罪,为什么还愿意告诉我?”
“只因为公主的那番话,更因为公主的勇气,公主能来,我也能,我岳灵犀不用假扮岳小山,一样能带兵打仗。”岳灵犀仰头,来时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解开束缚胸部的布,换上女装,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在谢文玉面前,她想过,如果谢文玉要治她欺君,她自己一个人顶上,绝不连累岳家,她死地半点不冤,要怪就怪她看错了人。
而谢文玉只是扶起了她,打去她肩膀上的血,说:“你穿红色衣服好看,千万不要穿黑色。”
岳灵犀有些纳闷,她素来喜好红色,更不可能去穿黑色,不知道公主说的是哪出。
岳灵犀带来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安顿下去,皇后带来的除了大夫,还有几马车的药,谢文玉吩咐下去,把最好的帐篷留给他们。
而谢文玉也在岳灵犀的陪伴下,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也就是说,这段日子里,公主都被软禁起来,好大的胆子,等我写信回去告诉我父亲,我让我父亲带人过来,铲平这叛徒。”
“你也要能把信传出去。”谢文玉和岳灵犀的对话,并不避讳着别人,那些耳聪目明的人听了也无妨。
几人并肩走在营地,找准时机,谢文玉把自己这段日子了解的情况告诉给他们几个人。
她虽然一步没走出去过,但是靠着手下的观察,和她自己的了解,也知道情况并不好。
岳灵犀听地面露愤怒,而她带来的手下,皆是岳老将军派来保护岳灵犀的亲信,跟着岳老将军出生入死的老将,没有见识过这种作风,这会儿也是眉头紧皱。
那岳家老将低声说:“我护送队伍过来,越到这里越是人迹罕至,我与他们不是一路,乔装成猎户,与牧民一起来,听他们的意思是,那姓陈的早就把这地方当他的地盘,寒冬腊月的时候去要粮还要钱,拿不出钱就拿羊走,弄的是天怒人怨,其实今年寒潮早有准备,受灾并不严重。”
“不严重?”谢文玉脚步顿住不动,只是停地突然,身后的十一差点撞到谢文玉身上。
“不严重。我问过牧民,他们早就知道今年有寒潮,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有准备。”
谢文玉叹气,“如果不到这里来,便什么都不知道。”
岳灵犀看谢文玉心事重重,出声安慰:“公主不必担心。我军兵强马壮,又有威震天下的黑甲军,夷人不成气候。”
谢文玉从岳灵犀面前走过,没有说话。
谢文玉走到哪里,派来保护她的卫兵也跟到哪里,岳灵犀看着眼里冒火,却想到自己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又沮丧起来。
谢文玉看前方大帐有人进进出出,是之前见过的大夫们,她正要走过去,却被拦下来,“前方是收治伤兵的营帐,怕冒犯了公主,公主还请留步。”
谢文玉难得的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将士们是为了守护这方土地才受的伤,流的血,本宫来探望他们有什么不对?若本宫害怕过门而不入,说出去,世人只会说本宫对英雄无礼,让人耻笑。”
十一掀开厚重的门帘,谢文玉看到的是这个不算小的营帐里躺满了伤者,大夫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拉到这里来给他们疗伤。
知道是公主亲自过来,躺在地上的伤者纷纷挣扎着爬起来行礼,被谢文玉喝住,她安抚过受伤的将士,临走时还叫人关照大夫们的起居,至少,让他们能安心给伤者看病。
当她离开时,人群中有人悄悄地抬了头,看了一眼,生怕被人发现,又把头低了下去。
“招娣,可苦了你了。”大夫给了朝歌一身男子的衣服,就是怕她以女儿身照顾病患不方便,难免会让人说什么闲话,而朝歌也是很自觉地换了衣服,把头发剪短成男子的长度,把头发扎起来,跟在大夫身后,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学徒,她平时也是低着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所以没人认出来。
朝歌初来的第一天,看到那么多受伤的人,心里也有些发憷,更别说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在她眼前咽了气,她甚至有些不能接受。
大夫却没什么感觉,事态紧急,由不得他犹豫,催着朝歌一起给伤者止血缝伤口。
朝歌拿着针,要像绣花一样把伤口缝起来,何况那伤口已经能看到白色的骨头,她有些头晕,手在打颤,她向大夫投去求救的眼神,大夫也是无力照顾她的心情。
受伤的人朝她吼去:“你倒是快啊,不要像个娘娘腔一样,你怕什么。”
朝歌咬了咬牙,针穿过皮肉的感觉叫朝歌头皮发麻,只是缝了几针后,她动作稳了下来,仔细看她,口中默念着这就是在绣花,就当是在缝衣服,五针,六针……
刚才还大声吼她的人此时已经双眼紧闭,昏迷过去了,口中咬的那截木头也被咬成了粉碎。
朝歌也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结束的,大夫看过她缝的伤口,称赞她技术了得,她却欲哭无泪地看着大夫,她刚才真的是在缝伤口,不是在绣花。
大夫拍拍她的肩膀,说:“习惯就好。”
朝歌跟着大夫走出营帐,外面的冷风灌入她的脖子,她缩起脖子,哆嗦了几下,远远地,她看到正中间的那个大帐,虽然近在咫尺,她却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一想到白天看到的公主,毫发无损,她心里的担忧也随风消散了。